《大魏春》第四四九章 暴雨梨花箭

    
                  骑兵的战术可谓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而运用的最多的,便是柔然人此时所用的如一窝蜂似的散开的阵形可攻、可守、可聚、可散、可分、可合、可进、可退……
    这种阵法用的最好的,当属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
    宋以前都称为疏阵,李承志另外给改了个名鸦兵撒星阵。出自南宋朝请郎宋大雅对蒙古骑兵的描述
    凡遇敌阵,则三三五五四五,断不簇聚,为敌所包。大率步军宜整,而骑宜分。
    敌分亦分,敌合宜合,其骑突也,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来如天坠,去如雷逝,谓之鸦兵撒星阵。
    蒙古铁骑就是用这种阵法纵横欧亚,所向披靡。
    就如此时,五百胡骑如天女散花,又如群鸟出林。星星点点的散落于两三里之内。你若攻,他就退,你若退,他就进,你若包抄,他就撒丫子逃。
    胡骑仗着马术精堪、甲轻马徤,你想追也追不上,堪称无赖至极。
    但李亮也没准备去追。他一直记着李承志予临行前的交待切记莫要用力过猛,也莫要使敌窥探我军虚实。
    这句话是李承志单独给他交待的,李亮当时就明白,他的职责是守。
    至于攻,自然是交给右翼的元鸷。
    因此,一见胡骑用出了鸦兵阵,李亮当即就下令,命五百虎贲左右只列五排,前后却足长两里的竖阵。就如一堵骑墙,将胡骑挡在了大军两里之外。
    你散你的,我堵我的,有本事你就来。
    李承志的中军已然驻停,并无烟尘升腾。故而仅凭肉眼想看到一千米之外有多少兵、有多少备马,无疑于痴人说梦……
    胡骑旅帅有些牙痒痒汉将竟不上当?
    他原本打算若汉骑散开阵形来追,就会令大部与之周旋。另遣一队以什散开,自汉骑空档中钻过,靠近汉军阵营探查。
    也不需太近,近至百丈左右,基本就能探清虚实。即便汉军再出骑队包抄,但凭着技精马快,一百属下不可能全被汉骑绞杀贻尽。
    但汉军却摆了一道墙,堵的严严实实?
    为今之计,就只能绕!
    旅帅几声呼喝,散于东西两端的胡骑飞快的聚拢了起来。也就十几息,前后约各有五六十胡骑聚作一团,各向李亮的阵前和阵尾绕去。
    “咻……”
    如鹰啼鹤唳,一声哨音响彻天际。堪堪列好的骑阵一分为二,三列东西插进,另两例却调转马头,往东奔去。
    从高处看去,就如一块足厚五层的千层饼忽的剥成了两半,又前后拼了起来。倏忽间,原本就只两里的骑墙一分为二,延长到了四里。
    李承志的中军连人带马才只六千,为迷惑敌人,列的又是左右极宽,宽后较窄的矩形阵,纵深又能长到哪里去?
    四里绰绰有余。
    而那两什胡骑也不可能再往四里外绕了,不然离本阵太远,九成九会被如墙般的汉骑包了饺子。
    但胡骑旅帅不惊反喜汉将糊涂了,还是根根就未读过兵书,更未领过军?
    五层的纵深,我或许还会忌惮一二。但你却又分成了两半?
    两层而已,一冲即破。且阵线太长,一旦突破,首尾定不能顾。
    厉声吼道“传令各幢一分为二,前队冲阵,后队突击!”
    随着几声号响,原本散的就如稀稀拉拉的羊群一般的胡骑忽的合成了五队,像叉开的五根手指,朝李亮的骑阵插去。
    李亮却视若不见,只是盯着越来越近的胡骑,连半句指令都无。
    站在李亮身侧的元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的抓耳挠腮“李参军?”
    “莫慌,看就是了!”李亮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
    阵线马上就要被冲破了,怎可能不慌?
    眼见还剩一里多,也就二三十息胡骑就能冲跨阵墙,李亮才轻声喝道“挥旗!”
    应是早有交待,李亮并未下达具体号令,但身侧李氏仆臣手中的令旗却挥的很是轻快,看的元谳眼花缭乱。
    “这是分……这是合……嗯,这是留开空档?”
    空档?
    元谳悚然一惊,猛一回头就像被砍了一刀,照直五队胡骑冲来的方位的阵墙突然裂开,空出了五道约宽三四丈的口子。
    多出来的虎贲快速的补着位,也就十息便列到了空档的左右两边,好似在欢迎敌人一样。
    元谳惊的眼珠子直往外突“搞什么把戏?”
    李亮未应声,只是盯着眼能所及的虎贲。
    这便是郎君迁任虎贲将之时,由先帝自虎贲各营中挑选,授他操练的那一旅。
    历时数月,李承志堪称殚精竭虑,但凡能教的没半点藏私。一群纨绔也算争气,各种阵法练的精熟。数次比阵,好似与虎贲相比也不呈多让?
    但一到临战,却连最简单的分兵合阵也摆的稀稀拉拉?
    只因尽是些纨绔子弟,自旅帅元谳以下,无一例外皆是亲新丁。
    若换成河西的战兵,但至今下,须臾间就能换阵,何需敌骑还在一里以外就要下令?等其冲至百十步内再换阵,敌骑转向都来不及。
    这就是郎君所说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转着念头,李承志轻声应道“莫慌!”
    ……
    看着那五个急速豁开的空档,柔然旅帅突然就不会指挥了。
    骑兵最擅长的从来都是运动战,特别是游牧民族的骑兵。
    倒不是说对停驻的敌骑或步阵就无计可施,反而有的是办法可小股挠之、阵前射之、等乱其阵脚,或分而歼之,或合而围之。
    但那得有时间、有耐心才行。更何况此处还是汉军腹心,这一旅胡骑堪称孤军深入,你让他扰一个试试?
    若非李承志不原过早暴露实力,分分钟就能将这一旅胡骑包了饺子。
    胡骑旅帅即便再蠢,也能看的出来这五个空档,分明就是五条口袋的入口。一旦钻进去,汉骑就会扎进口袋,合而歼之。
    方才愁的是如何突进去,现在却担心的是突进出之后,再如何战出来。
    心里更是痒的跟猫挠一样,有心喝令麾下停止突击,却又怕错失了这千载良机。
    稍一犹豫,旅帅猛的想起临行前,军主尉迟的死令便是两旅死伤贻尽,也要探清汉军虚实!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狠狠的一咬牙“前队突进,后队于阵外扰敌,打乱汉军阵墙……”
    一声令下,五幢胡骑的后队猛一靳马,放缓了马速。而前队则将阵形稍微散开了些。原本似一根棍子,此时却如一颗楔子。霍然便是骑队突击时最常用的锥形阵,竟欲将豁口尽可能的撕大。
    既然留开了路,也没有哪个胡兵傻到再去撞墙,而是不约而同朝豁口冲去。
    元谳都带上了颤音“李……李参军,这是……为何?”
    果真如郎君所言再是名师良将,再是甲坚兵利,也不可能有哪支强军是练出来的?
    当然是打出来的……
    就如元谳,这数月来日日都予郎君座前,时时由其耳提面命,堪称倾囊相授。但临战时,却骇的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
    不管转念一想,也属正常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丁,尿裤子的都不鲜见。元谳能插直腰杆坐直于马上,已然不错了
    李亮低声回道“自是令敌知难而退……你难道忘了,甲营配的皆是双弩?”
    “熬熬……对,双弩……”
    元谳双眼一亮,“但定会有漏网之鱼,而甲旅皆是亲丁,便是猝然追击,怕是也不成章法,又该如何是好?”
    原来你也知道皆是新丁?
    为了让你们这群纨绔尽快成长,郎君真是操碎了心!
    李承志悠悠一叹“放心,大帅早有安排!”
    他又往前一指,“仔细看!”
    ……
    冲的快些的胡骑,距骑阵已然不足百丈。但五百虎贲依旧魏然不动,好似等着敌人冲过去一样。
    近了,又近了足二十丈……
    李聪懒洋洋的掏出火折子,揭开铜帽轻轻一吹,冒出了一朵蓝色的火焰。
    李睿勾着弓弦,觉摸着距离差不多了,稳稳的一拉弓弦,将一张弓拉的如同满月。
    李聪眼疾手快的点着了一线,待李睿手一松,一支冒着火星子和白烟的大箭射向了半空。
    “这是何物!”
    “爆雨梨花箭!”
    什么箭?
    李亮回的很清楚,却让元谳绕了一脑袋浆糊。
    惊疑间,十数支绑着烟花的火箭被射于半空,又斜斜落下。
    委实是胡骑的阵形太稀,就无一例外,全都钉到了蠕骑阵中。
    什么东西?
    有胡骑正自好奇,“咻”的一声,一点火星自箭管中冒出,升了约有丈余,“嘭”的炸开。
    这才是真正的天女散花,无数点火星饭然炸开,落在了胡骑的头顶、身上,以及马的脸上。
    没有那种动物不怕火,何况马这种东西胆子本就不大。
    声音倒是其次,战马听惯了锣鼓与号角,大都对惊响的耐受度极高。
    但眼前突然炸出一团火,就连胡兵都惊的差点摔下马,更何况胯下的坐骑。
    十匹中有五六匹当即一惊,要么人立而起,要么不受骑士控制,自顾自的一偏马蹄,往斜刺里冲去。
    只是一轮烟花箭,惊的一旅胡骑足有六七成当场惊了马。
    元谳只觉头皮一麻,眼晴里直冒小星星。
    那日攻陷沃野,大帅的百余家臣就是用这东西,将镇城中数万军民骇的如见鬼神。
    事后他耐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差点被李承志抽一顿鞭子。
    嗯……不对?
    莫说碰了,更莫说用了,就连多问一句都会挨打,那大帅又让我看什么,学什么?
    还有,李亮方才明明还提到了双弩……
    “莫眨眼,仔细看!”
    李亮轻声提醒了一句,又往前一指,“若是大帅在此,若率的是我等家臣迎敌,断不会令此神物暴殄天物……大帅依旧会列骑墙,但整座骑墙,却是动的……”
    都已经列成了墙,还如何动?
    元谳眨巴着眼睛,刚要张嘴,脑中灵光一闪“三段击?”
    “对!”
    李亮点着头,神思悠然的看着乱作一团的胡骑,“便是只用弩,也能将这数百骑射溃。”
    元谳没有傻到问出为何不用弓箭这种愚蠢的问题。
    只因弩比箭射的更准,杀伤力更大,还更省力。
    骑弓大多六斗,若直射,有效射杀只多三十步。这也是为何骑兵大多都会近至三十步以内再开弓的原因。
    但弩却不同,若是骑弩,可重至两到三石,有效杀伤可至五十步以外。
    只因前者是用双臂开弓,而后者可用双臂、腰部、乃至双腿用力。
    弩唯一的短板是装箭太慢,但李承志将火绳枪的三段击的三段击战术改良后,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缺陷。
    就如此时
    眼力比较好,射术比较精的兵卒立于前排,专事开弩。力气较大的兵卒错后半个马身或一个马射立成两排。兵卒将弩弦往马鞍前的铁钩上一挂,双臂一拉,腰身后倾,弩背又被挂在了马鞍之后,然后再往里填箭。
    其速度一点都不比弩兵将弩机踏在脚下的速度慢,几乎是前一弩刚射完,后两排就有填装好的弩机递来……
    元谳呆如木鸡,看着乱作一团的胡骑呆呆出神。
    “绑”的一声,似是一个哑炮炸响,才将他惊醒。
    “为何叫……暴雨梨花箭?”
    李亮摇摇头“名字是郎君起的,为何刀此叫法,我也不知……”
    稍稍一顿,他又警告道“再莫要多问,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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