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舒胸中块垒

    估计会有龙精虎猛的神仙书友出没,说声抱歉,请稍等五六分钟再看。
    元魏,延昌二年。
    夏日的河西马场美不胜收,远处山如眉黛,近处花海金黄。
    暖阳泼散在弱水河上,波光粼粼,尺许长的鱼儿时不时的就会跃出水面。
    近两百重骑护着八辆马车,沿着弱水南岸的官道向东而行。
    一阵微风吹来,车上的绣旗飘起,依稀可见“敦煌镇将皮”的字样。
    居中的一辆车厢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随即,窗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鬓角斑白,憔悴苍桑的脸。
    皮演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远处的祁连山“承平,离都牧府衙还有多远”
    车边一位俊秀的将领弯下了腰“大人,至多二十里,日落前就能赶到。”
    “嗯”,皮演应了一声,正准备放下车帘,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李承志靳紧缰绳,顺声望去。
    一个斥候站在北岸的一处小丘上,正举着一杆黑旗,快速的挥着旗语。
    李承志的脸色猛的一变“敌骑、约五千,离此五里”
    “五千敌骑贼球攮的”只骂了半句,皮演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像是拉风箱一样,胸腹间传来“赫赫”的怪响。
    马场地处凉州腹地,四面有三镇六郡二十八县拱卫,更有典牧府衙的一千重骑镇守,敌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关键是,从哪来的
    要是从敦煌镇的防地放进来的,他别说回京荣养,脖子上这颗脑袋能不能保得往还是两说
    一阵急怒,皮演咳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知皮演何时才能缓过来,李承志不敢耽误,越俎代庖,命令下的飞快“医师,照看好大人贺扬,率一伍轻骑,速往典牧府衙示警周羽,皮虎,帮大人披甲”
    他嘴里喊着,念头转的更快有弱水拦着,敌人渡河都得一阵,若是丢车弃甲纵马狂奔,未必不能先敌骑一步赶到典牧府衙。
    但问题是,就皮演眼下这状态,等颠到典牧府衙,还能剩几口气在
    只能就地御守,但愿能撑到典牧府衙的救兵
    心里瞬间有了决断,李承志飞速的往四处一瞅。
    往东北二三十丈,紧靠河边的地方,有一处高丘
    他马槊往那里一指,大声吼道“往高丘处,卸车,架盾,御敌”
    刚刚架好车盾阵,耳中便传来了一阵轰鸣声,李承志抬眼一看,北岸的胡骑有如一道黑崖,直扑而来。
    当听到几声号响,看敌骑一分为二,一半奔往马场,一半向这边扑来,别说李承志,就连皮演的脸色都变了。
    “御敌”李承志一声怒吼,将一支穿甲箭搭到了弓弦上
    近两千胡骑,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高丘下。
    李承志站在车顶,血水正顺着铠甲,淋淋漓漓的往下流。
    还好,全是敌人的。
    他后手一撤,马槊从一个胡将的肚子里抽出,一股血箭喷来,李承志微一偏头,躲过从斜刺里扎来的一支枪尖,然后槊枪平扫,连枪杆带敌骑的胳膊,被切成了四截
    敌人的惨叫还未喊出,他第三枪已扎向了另一个敌人。
    皮制的头盔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槊枪扎穿,又扎进了敌人面颊
    李承志已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三十,还是五十
    但他知道,他快要力竭了。
    援兵再不来,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死便死吧,杀一个是一个
    正咬牙振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嘀,随后又响起一阵号鸣,曲调顿挫,又快又急。
    是援军
    李承志大喜,顺手一枪,刺进一个胡人的脖子,血水如箭一般激射出来。
    “承平小心”车阵中心的皮演一声厉吼。
    话音未落,一只粗大的狼牙棒重重的敲在了李承志的后脑上。
    李承志眼前一黑,栽下车来,骨碌碌的往下一滚,跌进河里,溅起一团水花
    是夜,典牧府衙亮如白昼。
    李承志躺在床上,木然的让医师检查着伤势。
    地下剥着一堆衣甲,早已被血渗透,头盔上还陷着一个坑。
    皮演又喜又忧的坐在床边。
    喜的是,李承志披的是全铠,外伤不重,能站能走,也就头上那一个肿包看着吓人一些。
    忧的是,脑子好像被砸坏了,谁问都不应,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师告诉皮演,八成是得了离魂症
    他紧紧的盯着李承志“承平,记不记得本官是谁”
    李承志如同雕塑,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记不记得你家太夫人、你爹你娘”
    李承志还是不动。
    皮演心里一紧“难道连你自己是谁也忘了”
    沉默了好久,才见李承志张了张嘴唇“不记得了”
    皮演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吃饭喝水可还知道”
    李承志轻轻点了点头。
    “好”皮演欣喜的叫了一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丢掉些记忆算什么,只要人不残不傻,都不算大问题。
    等咳声缓下来,皮演想再宽慰几句,发现李承志正定定的盯着他。
    之前他自称本官,对自己又这般关心,应该是原身的上官吧
    “那个大人,我叫什么”
    “姓元,万物之元的元,李承志”
    皮演一声长叹,“不要多想,好好休养,其它的,等伤养好了再说”
    等李承志点了点头,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旁边一个披甲的将军连忙扶住了他,又一指屋内的几个医师和仆妇,厉声喝道“照看仔细了”
    “诺”
    李承志瞅了瞅房顶上的雕梁,又扭过头,看了看床头边的牛油蜡烛,还有穿着絮里嗦啰讲不出名字的衣服的郎中和仆妇
    穿越了
    他很想爆一句粗口,不然无法表达此时的心情
    这一出是怎么发生的
    在县安监局熬了足足六年,各科室轮了个遍,终于熬成了安防科的副科长。
    依然是科员,说白了还是个干活的,干的还是最脏最累最危险的那种。
    矿区监查有他,危化防治有他,防汛抗洪还有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山里的矿区,就在戈壁滩上的化工园区,要么就在黑河河堤上,天一周不着家是常事,苦逼到不能再苦逼。
    就这,一群混蛋说他升官了都不请客,说是要吃大户,闹着要野炊,还要野营
    没办法,只好选了一个周末,带着他们来了山丹军马场。
    结果羊肉都没烤熟,他就被灌醉了。
    他被抬到了车里,不知睡了多久。被冻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车里,惊奇的是,车却在水底
    然后,就看到这个被染的跟血葫芦一样的衰货撞到了天窗上,再然后,自己就莫明其妙的成了他
    真的穿越了
    好在家里有哥哥在,爸妈不至于老无所依。
    也可惜了老子的副科长,还有女朋友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看了看侍奉在旁的医师“当今是哪一朝”
    医师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大魏”
    战国,三国,还是异世界
    他眉毛一挑,沉吟道“之前是哪一朝”
    “晋朝”
    “皇帝姓什么”
    “司马”
    “司马懿的司马,曹魏之后的晋朝”
    “对”医师欣喜的点着头。
    他还以为李承志想起来了一些。
    李承志脸却黑的跟锅底一样。
    竟然是南北朝的北魏
    冷门到都不见电视剧演的那一种。
    当艳史趣闻看来的那些历史知识,不知道能顶几根鸡毛用
    印象中,这个由鲜卑族建立的朝代,虽然终结了五胡乱华,但依然乱的一批,年年都有造反,哪一年要没有,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一样。
    纲常伦理也崩溃的一塌糊涂
    皇室内血亲乱伦
    皇后贵妃公然和大臣私通
    宗室、大臣的妻妾与外人私通如家常便饭
    太后公开养面首
    皇帝生不出儿子,派皇后出去借种,借种生出的儿子,照样当了皇上
    觉得当妓女才是最舒服的太后和皇后
    三观能碎到地球外,风气开放简直冠绝宇宙
    就这,网上都还有人说“最美不过南北朝”
    绿帽子戴多了吧
    也不知道这些皇帝、宗室、大臣都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态
    对了,皇族姓什么来着
    拓跋还是元
    元
    李承志眼皮一跳“我是皇族”
    医师把腰都快弯地上了“小人委实不知”
    “去找个最熟悉我的人进来”
    医师快步走了出去,还没十秒钟,就冲进来了四个浑身是血,还披着重甲的军将。
    四人单膝跪地,齐声喊道“郎君”
    李承志被震的一脸懵逼。
    前院,府衙正堂。
    皮演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宇文元庆。
    竟然给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玩意挡了枪
    堂堂五品的典牧都尉,兼张掖郡守,竟然去抢一介八品县丞的小妾
    结果被县丞引为奇耻大辱,暗通柔然,谎称马场的一千重骑被调回了武威镇姑臧城,然后哄来了五千胡骑,直捅宇文元庆的老窝,想抢走河西马场那近十万匹战马。
    却不想,偏偏撞上了自己的官驾。
    胡骑看到四品官旗,只以为是宇文元庆,兜头就杀了过来
    贼球攮的,不认字也就罢了,连数都不识么
    那是“皮”,不是“宇文”。
    闹这么一出,朝廷肯定会派钦使来查问,说不定还会起兵征讨。
    自己至少也要等钦使至此,向他秉明事情始末。
    所以,自己这个京,已然是回不了了
    想了许久,皮演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报吧”
    宇文元庆的上官是武威镇将,他即便心里有气,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镇将,不能置喙太多。
    “世叔放心,已备了六百里加急文书,马上启程”
    宇文元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是被吓的。
    臣服数年的柔然,因为他的原因,突然引兵入境
    一个不好引发的就是国战,这么大的锅,他哪里能背的动
    不论这个,就是那十万匹战马,真要丢了,也断然不会有他的命在。
    好在先撞上了皮演,他派人提前示警,马场有了防备,才没让大祸落到头上来。
    但宇文元庆估计,他这个郡守和典牧校尉,怕是已当到头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发现天色已微微发亮,直到胸口隐隐做痛,皮演才惊醒过来。
    “给我找个地儿,我歇片刻”
    “好好世叔,这边请”
    李承志坐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晨阳照散了炊烟和雾气,照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有如珍珠,远处的弱水如同一条玉带,蜿蜒而下。
    这就是弱水,后世又称黑水、黑河,一百年后的唐三藏,就是横跨这条河,去印度取的经。
    后世,老家县政府在黑河边上修了一座唐僧师徒取经石雕,足有十多米高,声称此处就是晾经台。
    结果小侄子非要闹着让自己背他下水,去找那只千年老龟
    看他神思悠然,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家将,无不面带喜色。
    本以为彻底被砸傻了,没想到只是失去了点记忆
    真是万幸
    家将头目将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郎君,进屋吧,外面露气太重”
    “不用”他摇摇头,“派人去前院,看看大人是否起身,若是起来了,速来报我”
    “是”头目应了一声,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将。
    李承志看了看跑出去的那一个,又看了看头目贺扬,还有他身后那两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身确实是宗室之后,但因曾祖造反,早被废爵除名,后人都成了庶人。
    家中有个曾祖母,已八十有一,快活成了祥瑞。
    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除了自己与父母,还有大房堂伯一家。
    堂伯是从六品的卫尉丞,堂兄是八品的协律郎。
    只有父亲无官身
    家境还好,洛阳城外有几个农庄,城内有几家店铺。
    在李承志看来,原身简直能称得上神童十四五时就颇有诗名,更勇武过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与其它三位有才学、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后,一起被当朝尚书崔休称赞为“风流宽雅四公子”
    李承志站在黄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函口冶,嘴张的能塞一个拳头。
    河道的舒缓处,被挖了一条支流,支流每隔半里,就立着一架大车轱辘,和一座三丈高的砖炉。
    黄浊的河水流过,车轱辘转的飞过,炉口冒出漫天的黑烟
    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又响起皮演瓮声瓮气的声音“这破东西,有何可看的”
    说着话,人便到了李承志的身边,手里拿一块帕子捂着口鼻,两个医师一左一右虚扶着。
    但看脸色,像是带着很大的不满。
    也怪李承志,这一路上以来,不是在研究金石冶炼,就是在钻研药石医术,看的不是抱朴子这种玄虚修道之籍,就是考工记这种奇巧淫技之书。
    到了驿站也不闲着,不是去找铁匠,就是去找医者,就连兽医都不放过
    在皮演眼中,好好的一个人才,放着儒家圣典不读,放着杀敌之艺不练,尽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真是不务正业。
    研究到极致又能如何
    不论是太医令还是将作大匠,都是杂官,无一不被清流所厌弃。
    李承志要是他的子侄,早就皮鞭子抽下去了
    可李承志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发现皮演的异样。
    破东西
    我要告诉你,即便一千多年后的官府冶铁,依然用的是你口中这几样破东西,更或是用的还是比这都不如的东西,不知你会怎么想
    那三丈高、两头细、中间粗的青砖炉,不是小高炉是什么
    炉腰、炉底都有风口也就罢了,鼓风设备用的是大型水排也就罢了,竟然还是皮带传动
    皮带传动
    这才是公李多少年
    李承志实在没办法不感叹一句“不想现在就有了这种先进的冶铁之术”
    “先进”
    稍一咂摸,皮演便明白李承志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的讥笑道,“你是说那水排吧,还现在跟你昨日见的那舀米机,都是汉朝就有的东西”
    李承志眼珠子一突那特么可是公李前
    还有,那是普通的舀米机吗,那可是连机碓,要是拿来锻造兵器,你知道能扩大多少产量吗
    李承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月以来,他委实被打击的不轻。
    半月前路过长安,他无意中发现,当地铁匠用来打锄头和犁尖时,用的竟然都是灌钢法
    全拿熟铁做胚,烧软后,刃口淋以炼好的生铁汁,起到渗碳作用
    这样打出来的,已经是“钢”了
    连打农具的铁匠都知道用这种方法,何况官府
    丞口冶打造出来的兵器,已经比得上后世家用菜刀的锋利程度。
    他穿越以来一直保持的优越感,在见到那把锄头时,给砍掉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在崆峒山上,看到一个道士用针炙,救活一个心梗的病人时,被打击的不剩多少了。
    针刺四神聪就连一千五百年后,依然都在用这种方法急救
    看李承志再一次露出震惊而又失望的模样,皮演终于忍不住了
    “见识浅薄的混账东西,这一场病的,竟然好起这种破烂行当来早知如此,老夫就不该带你去那崆峒山,让那什么破道士给你招魂”
    越说越恼,皮演一声怒吼“来人,给我把这混账那半车书,全扔河里去”
    “镇君,手下留情啊”
    李承志慌的脸色都变了,急声求道“我只是见猎心喜而已窝在车上不能骑马,闲的都快长毛了,我才想着研究一二,万万没有移志的打算”
    再三保证,回了京一定好好读书,好好练武,连誓都发了,皮演才算是信了一些,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被医师扶着回了马车里。
    李承志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才是哪一年,工科就被嫌弃到这种程度了
    连皮演都是这种态度,如果回到洛阳,他要还是整天钻研这些东西,家人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前路难行啊
    李承志牙疼似的呲了呲牙。
    正感叹着,见贺扬从马车后探出了个脑袋,生怕被皮演听见似的,小声的叫着他“郎君,用朝食了”
    看到他手里端着的陶盆,李承志胃里止不住的泛酸。
    又是盐水煮肉
    倒不是他矫情,连肉都不爱吃了,关键是这肉里的硝味,齁的让人嘴里发苦
    就这,还是上等的精盐,据说连皇帝吃的也是这个。
    李承志觉的,在炼金冶铁造火药之前,应该想个办法,先把这饮食习惯好好给改一改。
    真不是开玩笑,照这样吃下去,迟早得癌症。
    怪不得古人大多都不长寿
    上了马车,只吃了几片,李承志就没了食欲,让贺扬端了下去。
    等贺扬走后,他往嘴里扔了块奶酪,看四周无人,又顺手拿起了那本抱朴子内篇。
    除了这一本,车厢里还有好多,大都是道家、医家典籍。
    这还是去崆峒山,看到道士炼丹,才灵光一现想到的。
    不论是冶炼金属,还是制造火药,知道方法是一回事,上手又是另一回事,他迟早都要挨个试验,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所以,动手之前,必须要想到合理的借口。
    这不就有了么
    古代的火药、各种化学品、以及冶金术,哪个不是道士炼丹的过程中发明出来的么
    所以他花了十几斤铜锭,换回了这半车厢的书。
    还真让他在抱朴子金丹中找到了火药的雏形配方消石、白矾、丹砂、石硫黄汞合火之,可得金丹
    医书则是无意中的惊喜,李承志就根本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中医,竟然先进到了这种程度,比让他看到水力连机碓、皮带传送的水排都要震惊。
    看看抱朴子中都写了什么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疟疾可愈
    这难道不是一千五百年后,中国史上,首次获得诺贝尔科学奖的青蒿素
    还有谓葫为大蒜,谓蒜为小蒜,以其气类相似以酒渍之,可杀腥膻虫鱼之毒
    这样制出来的,绝对是大蒜素,也是青霉素未发明之前,人类唯一能造出来的抗生素类药品。
    他前世看过一篇报道,好像到一战的时候,一名德国军医偶然发现大蒜有抗菌消炎的作用,才开始应用。
    自此后,德军伤兵一直用大蒜水泡过的绷带包扎,感染致死率减少了百分之四十。
    这种方法,德国人一直用到了磺胺发明出来之后
    还有抱朴子中,专门记录急救术的肘后救卒方,更是让李承志惊为神书。
    其中清楚的记有对脑中卒、心梗、心绞痛等等的急症的针炙之术,许多后世都在用。
    更有防瘟疫、霍乱的方法,如艾草、茱萸燃烟,云石生石灰干散
    他还特意问了一下,连皮演身边的医师,竟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
    想了许久,李承志才恍然大悟,他这纯猝是马后炮。
    若他不是从一千五百年后穿越而来的,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医术和药物,都是救人命的好东西
    只是葛洪的一本抱朴子,就让他发现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其他的呢
    比如扁鹊、华佗、张仲景、陶弘景特别是最后一位,竟然还活着
    这也使他脑洞大开如果把这些东西造出来呢
    大蒜素最简单,蒸溜出酒精,大蒜捣碎一泡就行,如果酒精太显眼,拿高度酒代替也可以。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这东西绝对是至宝
    青蒿素不敢想,但榨点青蒿汁总没问题吧
    麻沸散呢
    要是费点心思,把乙醚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也说不定,还能把伤科手术发明出来,至少,也能缝缝皮
    东北老林里的人参,现在估计还不如萝卜让人喜爱。
    更别说三七之类的伤科圣药
    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李承志研究的如痴如醉
    吃过朝食,车队再次动了起来。
    这里已是司州腹地,离洛阳已不到三百里,至多三天就能到。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即将归家的喜悦。
    皮演更是坐卧不安,直接卸掉了车厢的前挡板,好方便他看风景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嚷声,车队自动停了下来。
    皮演下意识的踏出车厢,站在车辕上眺望。
    家将皮虎带着两个穿麻衣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
    不对,这不是麻衣,这是丧服
    皮演的心脏一抽家里死了人
    但看面孔,又好像不是皮家的人
    正自惊疑,两个男子快步走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车下,哀声哭道“镇君,我等是李府家臣,受大郎之命,来给二郎君报丧我家太夫人,宾天了”
    不是自己家的人
    皮演猛松一口气,但心里又是一跳。
    崔老夫人没了
    不会是和自己送的那封信有关吧
    不应该啊,如她这种傲视须眉,宠辱不惊的奇女子,不可能连李承志受点伤的打击都承受不住。
    应该是寿数到了。
    遍观大魏朝,还真没有活到她这么大岁数的
    他又想到了李家家臣说的那两个字宾天
    这两个字可不是乱用的。
    看来,南安王妃的荣爵恢复了
    “去传承志”
    皮演一阵唏嘘。
    对这位老夫人,他不是一般的敬佩。
    连他爷爷,因军功追赠淮阳王的皮豹子,在生前都赞不绝口。称若是永平皇帝未废,这位崔皇后绝对不输后来的冯太后。
    父族被夷,夫君被废杀,一介寡妇,在无一点依靠的情况下,硬是妙施手段,保住了本该被灭族的永平皇帝一脉,更是撑起门楣不倒。
    家中人丁虽不旺,但个个都被她教成了良材。
    就连被称为李家最废物的李路,年轻时也是诗才闻洛京
    可惜了
    李承志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失声大哭的那两个男子。
    老夫人,死了
    这一路上以来,他没少听皮演、贺扬等人,在他耳边念叨这位曾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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