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常宁将沈菱秋从地上扶了起来,又从怀中拿出手帕替她轻轻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眼泪。
“为什么不还手?”虞常宁瞥见沈菱秋胳膊上有几道或深或浅的伤痕,再联想到刚刚沈霜降动作熟稔地一脚踹她心窝上,心里不由微颤,这人都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
沈菱秋眼里包着眼泪,哽咽道:“会……会被关柴房,娘亲也会被连累……”
虞常宁轻叹着摇了摇头,京城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哪像她们彭城,民风淳朴,这些年来她还未曾听说哪家的小姐被自家姐妹欺负成沈菱秋这样。
她将帕子塞进沈菱秋手中,“你衣服脏了,伺候你的侍女呢,让她陪着你去换件衣服吧,你这样去参加晚宴实在不妥……”
“我……我没有侍女。”沈菱秋神情怯懦地拉住虞常宁的衣袖,虞常宁闻言,忍不住凝眉,这人当真是世家嫡女吗,沈太尉府上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祁妹妹啊,既然沈小姐已平安无事,那我们也该离开了吧,若是岚姨发现我们没有跟在她身后,会很着急的。”白琳柯在虞常宁身后道,她瞥了眼沈菱秋,心道,为了这么个废物耽搁了这么久,真不知道这祁家五姑娘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虞常宁望着沈菱秋可怜巴巴地模样,又听见白琳柯在身后低声催促,一时之间她竟有些语塞。
她承认,刚刚用心理战术让沈霜降放弃划花沈菱秋的脸其实是一时冲动,只不过她与沈菱秋明明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可为什么沈菱秋现在对她却是一副极其亲近信任的模样?
“麻烦琳柯姐姐代我去向大长公主解释一二,沈小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身边又没有侍女照顾她,我想陪她去梳洗一番,我们晚宴时再见如何?”虞常宁满是歉意地对白琳柯道。
白琳柯不解地看着虞常宁,明明只有跟着她,祁允棠这小小的庶女才能有更多机会与大长公主继续攀关系,怎么如今她还这般不识好歹地要撇下她去陪沈家那废物?
她虽然心里有些不愉,但脸上却依旧是笑容满面,“妹妹放心,姐姐定然会替你向岚姨解释清楚,你快陪沈小姐去吧,晚宴过不了多久便要开始了。”
“多谢。”虞常宁对白琳柯点了点头,随后扶着沈菱秋顺着小路离开。
其实她心里早就想甩掉白琳柯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借口带沈菱秋去更衣,正好不用再跟白琳柯走一路。
“我的侍女来时替我多带了一套衣裙,你且跟我去寻她,我俩身形相似,我的衣裙你定然也能穿上。”虞常宁友善地对沈菱秋说道,也许是因为两人如今的境遇相似,这才让她对沈菱秋萌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谢谢你……”沈菱秋红着眼眶小声说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虞常宁的侧脸。
眼前这姑娘,大概是自己这半年里唯一遇到过的温暖吧……
自年初祖父蒙冤一头撞死在朝堂上,母亲在沈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父亲先是遇事就责骂母亲,而后沈霜降的亲娘柳氏又从中作梗诬陷母亲勾引外男,父亲气急败坏,将母亲殴打至重伤。
在母亲遍体鳞伤地躺在床上休养时,父亲却亲手废了她正妻的名分,将她赶去了荒芜的西苑。
沈菱秋知道,从小父亲就不喜欢自己,在母亲被赶去西苑以后,他甚至还放任柳姨娘和沈霜降处处刁难自己。在这半年间,柳姨娘母女打骂欺凌自己是家常便饭,关自己入阴冷的柴房也是常有的事。
如果沈菱秋今日入宫没有遇见虞常宁,她甚至都会觉得自己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原来在这世上,竟还有人会这样关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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