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祈笙歌》四 劫·归去兮，心何兮

    “家主爷爷，对不起，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帮上忙了。”夏笙歌带着发自肺腑的愧疚，向着南宫符九鞠着深深的躬。她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南宫大宅四面八方鬼气的涌动，却爱莫能助。
    南宫符九将她扶起，对面前这个女孩，有的不再是净魂灵与南宫的纠葛，而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你做的够多了，若是老头子不懂的知足，那岂不是真是老糊涂了。你们什么时候要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安排人去接你们。吃穿用度上有什么短缺的也不妨告诉我，或是告诉印儿，不要亏待了自己。”
    “谢谢你，家主爷爷。”空洞的双眼，落出了眼泪。
    “庞先生，此去一路，麻烦你照顾了。”南宫符九往着庞离的方向点点头，言语中有着数不尽的不舍和遗憾。
    庞离对这个饱经风霜，大半截已经入土的男人有着深深的叹息，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狠辣的枭雄，可又有几人知道他的狠毒不过是想换取南宫子孙的安稳。
    送走他们一行五人，南宫符九跟南宫印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各自沉默。
    在庞离这段时间的调教下，夏笙歌的灵识得到了快速提高，台阶水坑不说抚，就是提醒都已经用不着，是如履平地，就是行动上稍微有些缓慢。本来回千古城就是为了享受生活，一路慢慢悠悠，一来当做历练感知天气环境的变化，就算以后真的不能重建光明，起码基础的生活不用关心夏笙歌的他们操心。二来新年新气象，让大家都有一个可以舒心的新的开始。
    出了江州，每个人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离开危险之地，绷紧的神经渐渐缓解。一路走着，一路阳光向暖，一路鸟语花香。
    “这个季节该是小龙虾出来了吧。”以前在千古城的时候，她可没少到田里抓虾捉鱼，偶尔弄坏邻家的秧苗，只要被害人在闻骁面前一顿埋怨，免不了三天闭门思过，一个月耳提面命。只是如此简单的日子只剩在了回忆里。
    抱抱拢着眉，对夏笙歌的话有着怀疑跟肯定的交错。“这才开春不久，小龙虾应该没这么快出来吧。”想到还是一只狗的状态时，整天跟着夏笙歌没少干些祸害四里邻居的事，当然，受责罚的肯定不会是他，毕竟始作俑者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小龙虾？小龙虾是什么？”虽然寒冷还没尽数褪去，千千的冬眠倒是提前终结。冒着星星的一双眼睛，有着比抱抱还要强烈的对美食的渴望。“是不是很好吃？”
    “当然好吃了，加大碗干辣椒花椒一顿爆炒，那麻辣劲。”光想着，抱抱就止不住的流口水。“简直不要太棒了。”
    在抱抱声情并茂的描绘下，千千忍不住吞了好几次口水。“抱抱哥哥，那我们到了前面的镇子就去买吧，到时候让爹爹做给我们吃，他手艺好。”
    嗬……庞离伙夫的位置倒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庞先生够辛苦的了，千千就不要添乱。找一家不错的酒楼，过过瘾就行了，等到了千古城，差不多是小龙虾盛产的季节，到时候我做给你们吃。”庞离近来除了吃饭的时间，很少见到他的面，今天还算是破例待的久的。乔子雁替他说上两句，只是希望他能多些时间同他们待在一起。在她心里，没有一刻是将他放下的。
    千千有些失落，虽然只尝过庞离一次手艺，但那味道……她的小脑袋实在想不出可以盛赞的词语，总之就是绝无仅有，人间罕见，欲罢不能。
    “师傅，你从江州出来，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一天到晚都不见你人影，都干什么去了。”夏笙歌自以为对庞离很了解，不知是不是眼盲的原因，她是越来越看不透庞离，不仅是他，连着乔子雁，南宫上祈也透露着朦胧，似乎所有人有事在刻意瞒着她。
    庞离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就让夏笙歌一头撞了上去。“我是师傅还是你是师傅，干什么要跟你交代？”
    得，权当她问的废话。“不说就不说，干嘛突然停下来，吓死我了。”夏笙歌拍着胸脯，吓肯定是吓到了，至于说死……那她夸张得有些过分了。
    “爹爹，你是不是去好玩的地方了？下次能不能把千千带上？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孩子，母女感情培养好了，也该培养父女感情嘛，你说是不是，歌姨。”千千是个鬼灵精，别看她小小一个，又没经过太多人世熏染，但她的悟性却是比抱抱厉害，这仅限于对情感参透的悟性。
    “就是，就是。你看我们家千千多可爱，她绝对是你最出彩的闺女。”夏笙歌不怕事情乱，就怕事情不够乱，这对庞离和乔子雁来说，不失为一个机会。“当然咯，一家三口最好整整齐齐，就算是名义上的，你也得满足下千千，毕竟师傅你老人家也舍不得千千这么好的孩子有娘无爹或是有爹无娘，对吧。”
    千千忙着不停的点头，她的歌姨不说人话则已，一说人话简直就是一鸣惊人，字字落在关键。
    “你们的关系真够乱的，夏姑娘是庞先生的徒弟，千千给庞先生叫爹爹，却又叫着她歌姨。抱抱是你娘亲的弟弟，你又叫他哥哥，而抱抱又叫庞先生和南宫公子哥哥，哎……”晴天纠结着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称呼，想要理出点头绪，却是越理越乱，只能选择放弃。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不对，经晴天这样说来，他们之间真的是比一团乱麻还要乱上几分。
    “又不是人，何必计较那么多。鬼，鬼，蛊虫，妖……”庞离依次指了过去。“这儿称作人的也就你们两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庞离笑得很是阴邪，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两个活生生的人拖如同他们为伍的队伍。
    “猥琐。”夏笙歌推过庞离，拉着乔子雁走在了前面。两个字，将庞离方才的表现体现得淋漓尽致。
    “猥琐。”千千路过他身边，带着轻轻的笑声重复了一遍。
    “猥琐。”抱抱偷笑间，将这两个字在庞离脑海中加深了印象。
    晴天跟在抱抱右侧，礼貌的向似乎还在回味猥琐二字的庞离微微一笑，笑里同样说着猥琐本尊。
    庞离逐渐放大了瞳孔，直到眼皮撑得不能再撑，一双拳头紧紧的握在面前，他是不做鬼王多年，但他的头衔还落在幽冥，更何况……单单是随刹鬼王的名声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瞧他们一个个种种表现，是活腻了么？看着他们留给自己淡淡的背影，本来愤然的脸上开始变得欣然，也罢，只要他们能开心，只要她……能开心。
    南宫上祈站在属于他的院子，一双好看的眼睛全是冰凉。他看着遥远的方向，心变得越来越空旷。
    “上祈。”
    “父亲，我知道的。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该信守的承诺，我不会逃。只是……对不起歌儿，对不起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