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终于结束,保罗心情低落地走出船舱。
他觉得,他在很多问题上,回答得连他自己都不太满意。
但没办法。
他参加海盗确实只有七个月,在海盗船上,他就是一个负责清理甲板的水手,他只参加过三次劫掠,没杀过人,甚至没伤过人,他更没有超凡力量。
其实海盗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像他这样,因为各种各样不得已的原因成为海盗,最终只是混口饭吃。
在他看来,如果那位罗德曼群岛的领主,想要挑选得力的海盗,供领主大人驱使,甚至直接组成私掠舰队,那他是绝对没戏了。
他尤其懊悔最后两个问题。
当那位文书问道:“如果让你继续去当海盗,你愿意么?”
他本来想着的答案是:我愿意,我愿意为领主大人效劳。
但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答案,其实是不愿意的。
那一刻,因为文书事先规定的“必须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许撒谎”这个要求,他竟然愚蠢地回答了:我不愿意。
回答好之后,他心中的懊悔难以形容。
以至于文书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也就是“如果让你回归平民的生活,你愿意么?”
保罗竟然直接哭丧着脸开始求饶:“大人,求求你别把我卖成农奴。”
在保罗的想象中,平民不就是农奴么?
但这是多么愚蠢的回答啊。
求饶有用么?
他应该展现自己的价值才对,现在的他,肯定会成为领主眼中“没有价值”的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保罗失魂落魄地回到甲板上,心里已经在想象他的结局。
平民?
怎么可能会把海盗释放成平民?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领主会这么仁慈。
所以他最终结果只有两个,成为农奴,换成领主大人的金鹰,或者被交给帝国海军,换成领主大人的功勋点。
等到他们这一组十个人全部回答完毕,再次在甲板上集结后,他们又被带到了岛上的一个角落,不允许他们和还没回答过问题的人有所交流。
这一日,他混混沌沌地过去。
到了晚上,所有海盗都完成了“回答问题”,被全部放归岛上。
夜晚来临,又累又饿的他,缩在一个岛礁的一个角落里,闻着那鸟屎臭味,瑟瑟发抖地熬过了这个艰难的夜晚。
领主大人给他们留了一些食物和水,但即便都是沦为俘虏,那些曾经的海盗头目以及实力强大的海盗们,依旧是这个团体中最有地位的人。
他们掌控了所有的食物和水。
如保罗这样的大多数普通海盗,依旧只能生活在他们淫威下,饿着肚子,甚至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那一夜,又渴又饿,彷徨无助的保罗甚至想到了一死了之。
死亡其实很简单,投入海中就行。
淹死,或者沦为海兽的食物,都是很简单的死法。
活着却太难,他几乎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成为猪狗不如的农奴,那还真不如死去。
但是,那仅剩的一丝丝希望,终于支撑着保罗,让他没有选择跳海。
保罗知道,那一夜,有四五名绝望的海盗们,想要寻找一线生机,游往海中。
毫无疑问,他们都会死去。
第二天中午,在保罗又渴又饿的时候,两艘商船再次回来。
骑士和士兵们来到岛上,他们开始宣读名单,一大队一大队的人,被带到了商船上,然后被绳子反绑双手,串成了长长的一大串。
保罗就在其中。
保罗看了看被绑在船上的那些人,再看看岛礁上留下的人,顿时清楚了。
岛上留下的,基本都是海盗头目,以及拥有超凡力量的海盗,或者又是最凶悍的那些海盗。
他们都是海盗中的精英,是悍不畏死且有实力之辈。
而保罗他们明显不是。
所以,保罗这些人的结局似乎越来越明朗。
绝望弥漫于商船之上。
很快,两艘商船在一艘战舰的监视下,离开了岛礁,开往罗德曼岛的码头。
这些海盗们被串成一长串,带到了一个似乎是兵营的地方。
然后他们被解开绳子。
周围密布着手持武器的士兵以及装备精良的骑士,让所有海盗都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的想法。
就在保罗惴惴不安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竟然被士兵们安排用餐了。
午餐丰盛得难以想象。
有鱼,有烤肉,有面包,有汤,而且面包管饱。
这些海盗们,基本都是饿了一天一夜,在丰盛的食物面前,他们暂时忘却了所有的害怕,每个人都拼命地吃着。
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最后一顿丰盛的午餐了呢?
吃好饭之后,他们稍事休息,就又被士兵们驱赶到了训练场上,在士兵们的指挥下,排成了十人一排的队伍。
这让保罗一下子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数量,大概有三百二十几人。
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军营的门口,响起了激昂的口号声。
“立正,敬礼。”
所有海盗们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身穿贵族服饰的年轻人,在一群骑士们的拱卫下,朝着军营的大门走来。
军营中几乎所有的士兵们,在这位年轻人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都在身子笔挺地行着一个奇怪的敬礼仪式。
而这年轻贵族只是朝着他们微微点头。
这年轻人真的是好威风啊。
他应该是一位非常有权威的领主吧。
他似乎很得到他的士兵们的拥戴呢。
这是保罗的三连感叹。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年轻领主站到了他们面前的一个高台上。
年轻领主目光巡视着他们,开口说道:“诸位,我是罗德曼群岛的领主克莱尔男爵,也就是你们这次想要杀死的人。”
保罗感觉克莱尔男爵的目光甚至从他脸上扫过,这让保罗的脸开始火辣辣地疼。
领主大人继续说道:“有鉴于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本来想要把你们全部送上绞刑架,或者直接交给帝国海军,让他们来处置你们,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且你们的罪恶并不算太重,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你们自己选择生存或者死亡。”
领主大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底下所有海盗的心,却都悬到了嗓子眼上。
领主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死亡之路不需要我再说,我接下去说说你们的生存之路,你们唯一的生存之路,就是加入罗德曼岛劳教大队。
我不妨直接说吧,这是直接为你们这些犯下罪恶,却还罪不至死的人,专门设立的机构。
你们加入劳教大队后,将在劳动教育中接受改造,参与罗德曼群岛的市政建设,以每天的劳动走上赎罪之路,当你们劳教满三年后,意味着你们赎清罪过,你们将获得平民身份,并获得在罗德曼群岛定居的权力。”
底下包括保罗在内的三百二十名海盗,全部都震惊了。
用劳动来赎罪?
还有机会成为平民?
这是什么神奇的赎罪方式,他们没听错吧?
底下有海盗大胆地发问:“尊敬的领主大人,如果我们选择参加劳教大队,那留在岛上的那些人呢?他们有选择权么?”
领主大人虽然微微一愣,但很快说道:“他们的事,你们不用管,劳教大队只针对罪不至死的人,而他们因为罪大恶极,将会被全部送交帝国海军。”
底下一片肃静。
这个结果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没能力的人活了下来,那些实力强大的人却要送上绞刑架,这位领主大人的想法,还真和其他领主不太一样呢。
保罗却皱着眉头思索,大概,没有能力,可以老老实实地接受管教,才是他们活下去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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