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五卷 第四章 渔（下）

    “对不起！”他低声说。语声很低，但是她听见了。
    雅琳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用力地抱住他。就像那个夜晚一样，旁若无人地，热烈地接吻，不同的是，身后不是霓虹一般的街灯和穿梭的游人，而是断臂残亘和漫天飞舞的桌椅和瓦砾，还有那本应阳光明媚但是还是灰暗着的天空。
    狂风吞噬掉两人身影的同时，学院法师们的禁魔结界已经完成了，巨大的光晕从天而降。不过不是对准肆虐的龙卷风，而是落在学院内魔法部的废墟之中。
    白光剧烈地闪耀，净化和抽离法术能量。几乎在下一个瞬间，法术推动的龙卷风消逝，无数被它刮起的零碎物件，玻璃瓶，旗帜，横幅，断裂的树枝，家具碎片，已经没有头的拖把，完整的和不完整的瓦砾，学院制式兜帽，七零八落的讲义和卷宗，明显很久没洗过的脏法袍，有缺口的盾牌，扭曲的房梁，彩绘玻璃碎片，甚至还有金币，仿佛全世界的零碎在这一刻聚集在了一起，它们如同下雨一般往下落。
    身在其中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甚至没有抬头。
    灰头土脸的便衣骑士运足斗气将最后一张椅子远远地击飞，然后喘着气和另一端一脸冰冷的女刺客瑞安对望了一眼。
    “你就不能不给我添麻烦？”瑞安说。
    “我说过，我的安危我自有分寸”弗朗西斯放开雅琳，淡淡地回应她，眼睛却还是温柔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没事了！“
    “嗯！“女孩轻声说。抬起头看见身边出现了其他人，泄过之后忽然涌起的强烈羞意让她旋即重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给我三分钟！”弗朗西斯对雅琳说。
    “你说的分寸就是伤还没好就招惹一名高阶剑士和他强悍的母亲，然后和你的小情人在这里找死？“
    “大人，我先去整顿队伍！”骑士知趣地离开了。
    “先，你嘴里的高阶剑士根本不敢和我动手，也逃不过弓箭手的狙击。其次，**师塔离这里三百二十米，正好过了目标人物的施法极限，就算那些迟钝的法师们没有及时控制场面，我也能安然无恙。最后，虽然你一直对我没有好感，但是能即使出现还是很令我感动，我现在考虑是不是向老头子申请让你真正地做我的贴身护卫。“
    “做梦！“
    这时候，一直在学院上空来回盘旋天空之翼卫队的伪龙开始往这边滑翔，经过他们头顶的时候，上面的骑手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激荡而起的尘土像波浪一样往四周卷开。
    “收拾你的人来了！”女刺客说。
    “好极了，正等着他呢！”
    “我就知道是你！为什么选择上课时间动手？会伤到很多学员的。那样叫我怎么收场？！“来人摘下带面甲的头盔，怒气冲冲地问道。”学员非富则贵！我们承担不起他们家族的愤怒！“
    “安吉丽娜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尽管场面大到不行，但是真正的伤亡不会令你为难。何况吧所有的愤怒引到别人身上这种小把戏对你来说并不陌生。“
    “该死的！这就是你的理由？”
    “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一名双系魔导士的威胁？”
    “解决？你以为解决了？我们可没有逮到她！”
    “意料之中，如果这么容易被抓住，那么就不用我们费这么大的劲了！”何况我也不想她就这么消失，弗朗西斯心里说。
    “听说你还收拾掉了穆比尼奥？“
    “不然我拿什么激怒安吉丽娜？“
    “很好！我可记得大师说过现在不是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做的我会如实向上面汇报，他们是不是会接受你的解释那得看你的运气了！”
    “尽随你便！不过我想，相比起一名大伤初愈的麻瓜擒获中阶顶段，接近高阶的剑士，他们一定更愿意相信另一个说法：天空之翼的队长斯蒂芬设计伏击了穆比尼奥城守，并且用他要挟安吉丽娜。最后因为对后者的能力估计不足导致功亏一篑。这是个完美的计划，除了糟糕的结果之外。“
    “胡说八道！你以为长老院都是傻子吗?””虽然大师说过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但是我记得最近的那次秘密集会上，长老院激励小辈的时候说过谁能解决渎职的穆比尼奥母子，谁就能接替他们的位置。听说你一直对穆比尼奥任职城守很不满意，曾经公开放言他不是理想的人选，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理想的城守人选了嘛!你猜长老院会不会觉得这也是胡说八道？“
    斯蒂芬盯着弗朗西斯，咬紧了牙根，面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太阳穴上有清晰的凸起。女刺客瑞安握住了匕。大概用了三秒，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难怪你会把穆比尼奥送到我那里去！这么说，早在两个时辰前给我传行动指令的也是你的人？”
    “当然！有些事情总是提前安排好比较放心，我知道如果不是出操，你们天空之翼的伙计们可是不会再第三次钟响之前钻出被窝的。那就赶不及这场盛宴了。“
    “原来你想干掉的不只是穆比尼奥，还有我！你太贪心了！不过，”斯蒂芬左手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铠甲相碰，出很大的声响。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鼓起勇气似的。女刺客瑞安拔出了匕，站在弗朗西斯身侧。斯蒂芬望了她一眼，继续说。“我可不是穆比尼奥那个色*情狂，我怎么可能被你这种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家伙收拾掉？”
    “是嘛？那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疑问的语气？“弗朗西斯笑了起来，拍了拍怀中的雅琳，让她离开，然后向斯蒂芬跨了一步，”别担心，那样的事不会生的！只要我不说，谁会那么想呢？“
    “什么意思？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
    “没有威胁，只是一个小小的协议。你看，我没有斗气，没有魔法，没有可以威胁你的资本——至少现在没有，你可以一剑就能解决掉我，但是你没有，那么说明我们两个彼此之间的矛盾没有到非见生死的地步，我们可以合作！“
    “直说！“
    “今天的事情，如果上面怪罪下来了，一切后果我承担，但是如果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褒奖呢，那就你就吧事情接过去。在城守职位的问题上我们择日另议。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样？我不信！你刚才可还在威胁我！“
    “别误会，那只是向你展示我有和你合作的资本！雄狮不会和兔子结盟的，如果我不拿出一点说得过去的东西，那我们的对话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说的你能理解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大6最强空军，云端的骑士，天空之翼的友谊，难道这还不够？”弗朗西斯笑了起来。
    斯蒂芬沉思了一会，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弗朗西斯，许久，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雅琳和瑞安。
    “她们——”
    “我的未婚妻和左右手，我可以保证她们对一切守口如瓶！不用担心。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出面安抚一下惊慌的市民了呢？他们可都在往这边看呢！“
    狼藉不堪的学院门口，骑士们在搜索这幸存者，惊慌未定的学徒们远远地观望，学院上空，风鹞骑士来回巡视。而桥的另一边，被惊动的市民堵住了街道。增援的巫师骑着扫把出现在低空，其他学院的教师也纷纷出现。场面乱成了一团。
    “如果你反悔，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斯蒂芬抬起手，手中的龙笛出暗红色的光芒，伪龙还算灵活的身躯从远处出现，从高空俯冲，放低滑翔高度，掠过弗朗西斯等人的头顶，再次折返的时候已经更低了，半艘帆船大小的扁平如蜥蜴的身躯贴着水面沿着河道飞行，身后是长长的一道波浪。穿过桥洞的时候，斯蒂芬从另一端跃下，稳稳地落在它的背上。伪龙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冲天而起，扶摇直上，变成云端的一个黑点。
    “他在干什么？”雅琳捂着耳朵问道。
    “示威！泄一下被我唬住的愤怒，他是个有野心的好人，仅此而已！”
    “有必要这么做吗？”瑞安把匕插回去，说。
    “我不理解你的问题！”弗朗西斯打了个响指说。
    这时候，与法师塔遥相对望的大钟楼上，两名老人正负手站在绘着天父救母彩绘的玻璃窗后，面无表情地观望这场闹剧。穿暗黑色皮甲的正是无影者加森。巨大的齿轮缓缓转动，黑暗中轴承出沉闷的转动声。两个人就在这种
    “有决定了？”
    “很有能力，也很狡猾，但是他很可能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我不认为他会对我们忠诚！“
    “众生之门不需要忠诚！你不记得五十年前的事了？”
    “唔！确实！”
    “我们都老了！而且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那么——就这样吧！”
    “恩！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