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五卷 第二十章 夜宴

    “你信任他？“没等费尔德南身影消失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中，简娜就问道，她对这几个邋遢又有些神经质的家伙毫无好感。对弗朗西斯把他们带在身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次跟着出来的鸽组成员都是一些新手，没有任何案底，也不会出现在任何组织的名单上。这也意味着弗朗西斯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太多的帮助，因为他们的毫无经验。这是瑞拉提醒弗朗西斯‘人手不够‘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黄金海岸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年轻探员特有的跃跃欲试和学院派的怀疑论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带来麻烦。如果要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打探消息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他们缺少了一份邋遢和神经质。他们太干净了。所以弗朗西斯需要几个真正能派的上用场的人。比如费尔德南和胖子这两个不需要顾虑背景的熟人。
    当然，这些不是简娜能知道的。她知道的仅仅是弗朗西斯轻描淡写有所保留的解释，那些解释远远没能打消她的疑虑。自从质问她那背叛的未婚夫得到那个消息之后，她不得学着谨慎处事。因为雅琳的缘故，弗朗西斯倒是能给她带来一点点安全感，但也只是勉强维持基本的信任而已，因为她越来越不清楚他的目的，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明白过。
    现在，他又给了这些流浪汉一袋金币，这让她感觉更加不解。
    “不。”
    “不？”
    “你信任我吗？”弗朗西斯反问道。
    简娜侧过脸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确定不是在调侃自己，才说。“不完全信任。”
    “那就是了。”弗朗西斯笑了起来，转过头望向游人如织的海滩大道。
    “什么意思？”简娜不解地望了望同样含笑的卡列尼娜，后者微笑不语。
    “我的意思是，你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因为差遣一个人，和信任他，是两码事。我们可以把马儿牵到水边，但是不能强迫它低头喝水。我们唯一有必要做的，只是确定他不会背叛。“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背叛？你给了他那么多金币！那些足够他们过好日子了！“
    “简娜，亲爱的，难道你的教母没有教一些除了脾气之外的东西？比如思考和推断。“
    “你活腻了？安德森！“
    “放下手，你想让被卫兵捆着去见你舅舅吗？“弗朗西斯说，”动动脑子吧，这里是黄金海岸，旅游旺季的黄金海岸，你认为这些淘金客涌到这里来是为了在海滩上晒太阳？还是等待像我们这样出手阔绰的老爷的赏光？不。当然不，他们等待的是这个。”他做了个投掷骰子的动作。
    “角斗大赛？“这次简娜反应得很快。
    “对，角斗大赛。那才是他们来这里的理由。在角斗大赛正式落幕之前，这些疯狂的赌徒是不会离开的。我给的钱虽然不少，不过对比起赌局的奖励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即使是那种最低级的可以匿名下注的小轮盘的奖金也是如此。况且，三十一个金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但是四个人分终究还是少了点，而且不小心还要面临分赃不均的争执。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一路人。“
    “光头和另外一个家伙是军人，孔武有力，训练有素。遇袭第一反应是自卫，等待命令和协作。虎口有握剑的老茧，脚下穿着的是旧马靴，光头是左撇子，实力不弱。胖子和高个是普通人，胖子抗击打能力强，高个有微弱的斗气。“瑞拉说道。简娜望了她一眼，见她依旧面无表情，旋即转回到弗朗西斯的脸上，没有再说话，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如果他们够聪明，就会知道继续跟着我继续接受雇佣才是最好的办法。要是不够聪明，那我要他们也没用。那样的话我们也只是失去了一点钱而已。不过不用担心，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因为费尔德南知道怎么选择，他是个聪明人。至于其他人——我想作为牺牲品被自己人抛弃，又从战场里死里逃生的经历足够让最固执的人改变自己的立场了，他们也知道怎么选择。“弗朗西斯说。“所以，我们可以放心差遣他们——在角斗大赛落幕之前。”
    简娜讶然，久久不语。
    “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手段？”
    “很简单，人力资源协作和基本的犯罪心理分析。学院克内文森分部，情报学高级班的必修课。”
    “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个分部。“
    “我知道它也比你早不了几天，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当然，如果你还回得去的话。“弗朗西斯笑着说，戴上宽沿帽。”他们回来了。“
    很多人听到黄金海岸这个名称，就顾名思义，认为它只是一条具有热带风情的海岸线，阳光，沙滩，椰树，和繁忙的码头。货船来来回回，地精尖着嗓门讨价还价，兜里满是黄澄澄的金币——其实并非如此。
    它由两个巨大半岛和在半岛臂弯内三十三座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礁石岛组成。算上海域，它的占地面积并不比人类几个大王国逊色多少。而且，随着展，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货物集散地，而是逐渐演变，衍生出了自己独特的体制，成为源于人类却又独立出人类联合王国的多种族聚居地。
    亚热带湿润的气候和从南面海域经过的暖洋流给这片人间天堂带来了勃勃生机。海滩区海水清浅，晴天的时候，巨大的珊瑚礁清晰可见，巨型石斑鱼缓缓地在其间游动，贝壳微张，吐出气泡。鱼群忽聚忽散，蝠鳐蹁跹。此刻夜幕已经降临，这些美景是看不到了，但却是欣赏另一种美景的好时候。
    市政厅和附近的海滨大道一片昏暗，不寻常的黑暗没有引起任何警戒，因为事实上，海湾内目力可及的地方都没有任何亮光。月亮还没有完全升起，公爵府里面对海湾的高台上，一大群人安静地站在一起。一点微弱火光在人群前面悬浮，在晚风中摇晃，仿佛随时可以随风而去。
    一个醇厚的男声说。
    “三！“
    “二！“
    “一！“
    蓬！随着响彻海湾的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空中渐渐放慢了攀升，随后黯淡消失，停顿了半秒，猛烈地爆炸开来，出及其耀眼的金黄色的碎光点。照亮了整个夜空，数里之外的灯塔露出了黑黝黝的礁座。也照见了高台上或吃惊或欢欣的众宾客。那些细碎的光点就像陨落的群星一样，四下飞散。等不及落地就逐渐消融在黑暗之中。
    下一秒钟，魔法灯柔和的光晕代替了烟花短暂而耀眼的光芒。街灯逐一亮起，飞快地从市政厅延伸至两岸的街道之中。整个海湾仿佛是一只即将苏醒的巨兽，那些亮光就像就像血液在血管中流淌一般在那些错综复杂的街道中蔓延。
    随着灯火的亮起，烟花接二连三地从各个不同角落飞起，绽放。仿佛是忽然苏醒一般，街道上花灯摇晃，人声鼎沸，鼓点和竖琴的声音欢快地响起。
    篝火熊熊燃烧，空气中充满了烤松脂的清香。领主府内可以鸟瞰整个海湾的高台上，德霍文大领主挥灭了指尖那朵微弱的火焰，摘下插有鸵鸟尾羽的伯爵帽，按在胸口。
    “晚上好，先生们，和漂亮的女士们！我很想继续赞美你们，但是那并无必要，因为你们的到来已经令夜空的群星都黯然失色。“
    鼓掌声大起。他停顿了一下，双手虚按。掌声渐落。”呵呵，往常作致词都是兹比克先生，但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他是厌倦了还是我不能为这份工作提供薪金的缘故。“
    人群里传来低声哄笑。一名穿着黑色礼服的地精在众人注视中摊手微笑。”他拒绝了，他告诉我说，德霍文，我的伙计，我可帮不了你的忙。因为这次是黄建海岸建成的一百周年，也是你上任的五十周年。没人能取代你点燃狂欢焰火的资格。“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下来，看着鸦雀无声的宾客们。
    “也许我并不适合作致词，各位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一百周年！一百周年！多么值得自豪的字眼。”
    欢呼声骤然响起，振聋聩。宾客们微笑着纷纷鼓掌。
    “感谢众神给与我们如此富饶的天堂，感谢勤劳的人民给这片热土带来生机。这片奇迹之地从诞生至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一百年。而如今依然屹立！并且更加辉煌！”
    他走到高台边缘，帽子重新扣在胸口，另一只手将众人的目引向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同时面向鼓掌的宾客做了个抚胸礼。
    “现在由我代表黄金海岸十二万热情好客的居民，向诸位宣布，黄金海岸商业联盟，四年一度的狂欢节，正式开幕！“
    领主伸展双臂，钟楼响起，厚重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彻云霄，他身后的夜空里，绽放出成百上千的烟花，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这些璀璨的花朵，一时间整个海湾都陷入了亮如白昼的光芒之中。
    “欢迎来到黄金海岸！”
    在德霍文领主的对面，人群最后的过道里，弗朗西斯拉着简娜的手，看着振臂欢呼的大领主，露出了一丝颇具玩味的笑容。
    “放开我！混蛋！“简娜怒视着他，低声说。
    “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