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东》第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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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寒凉，上官瑜紧了紧外罩的斗篷，迈着沉着的步子往自己的凤翔宫去。她刚去过太后的慈仁宫，老太后果然没睡。也是，这样的生死关头，维阳城里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安心入眠。
    太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眼下的形势虽险峻，但却尚未到极限。再者太后年岁大了，于生死上看的很淡，唯一挂心的还是儿子、孙子的安危。
    上官瑜带去蜀帝的安慰，太后没有太多表示，更多的是担心战场上的两个孙子。太后历来有供奉佛龛的习惯，这时自然是加倍的虔诚。突然想起皇后宫中有徽州进献的老山线香，便迫不及待的让回去取。上官瑜知道太后是关心则乱，都是为了儿子好，便不忍违逆她。只是那些线香都是自己收着，只好带着文雨亲自回凤翔宫一趟。好在凤翔宫和慈仁宫相距不远，上官瑜没有传轿子，想在这清寒的秋夜里走一走。
    三天前祁昭逸从密道进城，她们母子都来不及见一面，儿子便匆匆上了城楼。上官瑜想像萧少夫人一样，驾着马车，在城楼下见儿子一面，给他送些吃食，汤水。或者像秦少夫人一样，干脆换了戎装陪儿子在城楼上作战，这些她都做得到。可就因为她是皇后，是这累卵之国的一国之母，她便只能守在这禁宫里，陪着皇帝、太后，做这金丝笼里一只金贵的金丝雀。
    走进凤翔宫，上官瑜驻足在院里的莲池前。莲花已经渐渐凋零了，每年这方池里都会结出许多莲藕。蜀帝和太后都不喜欢吃藕，她让内侍采摘了，都送到祁昭逸府里。她知道儿子随父亲，也不喜欢吃这东西，王府的厨子却是做藕的高手。福王府每每进献来的藕盒、藕糕、藕粉，皇帝和太后却很喜欢。
    “今年天气凉的晚，这藕一定十分甘甜。”
    上官瑜心头剧震，胆怯着不敢转身，身体不能遏制的颤抖起来。她闻到男人身上特有的甘冽气息，二十多年没闻到过，乍然闻到，竟然还是熟悉的。
    上官瑜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努力端庄的转过身来。男人还在一步之外，白净的脸庞扑了粉，遮盖颌下的须茬，显得有些苍白孱弱。他的眼睛热切的望着她，丝毫不加掩饰。上官瑜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不可遏制的颤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烨穿着内侍的衣服，腰间挂着腰牌。上官瑜话一出口，觉得问的有些傻。他这样的打扮，自然是祁昭逸帮他进来的。
    林烨却不觉得她傻，认真的回答道：“是三爷帮我进来的。如今他身边有能人相助，不需我在旁。我想要陪在挂念的人身边，三爷现在有这个能力，便成全了我。”
    上官瑜一阵耳热，她和林烨的关系从未向儿子提及。但以那孩子的心性，还有林烨对他的尽心尽力，他不会看不透。看透是一回事，如此堂而皇之的做法却是另一回事。上官瑜知道，如果不是遭逢大难，祁昭逸绝不会允许如此逾距的事情发生。
    仿佛能看透她心里的想法，林烨说：“只要城门不失守，这深宫里还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血种和禁军在，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三爷许我进来，让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境况、他的布置，即使维阳城失守，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你不必挂心！”
    上官瑜颔首，林烨从小陪伴祁昭逸，许多事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反是林烨最清楚。祁昭逸让他进宫，就是为了让她安心的。或许还有一层意思，有林烨在，她能稍稍分心，不会把全付心神都放在担心儿子上。
    厚厚的脂粉盖不住男人脸上衰老的痕迹，他已经不再是清荷苑里那个青涩的风流清雅的琴师，她也不再是晋国无忧无虑、跳脱飞扬的长公主。二十年白驹过隙，那些鲜衣怒马的过往都已经褪色模糊了。如今再见，胸膛里的激荡平复了许多，却别有一番温暖亲切。
    上官瑜转回身，望着莲池里正在慢慢凋零的荷花，虽然已近迟暮，但是它们的另一部分正在池泥下努力生长，很快就会收获甜甜的莲藕。所以眼前的凋零并不是失败，他们还有硕果可以期待。
    月映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