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故我在》第十六章 世界那么大

    在发现我对海人世界缺乏了解之后，刺客小哥哥放开了我。他似乎对我已经没有任何警惕心。
    “我叫克兰。”
    “我姑且是叫伊集院硫娜。”
    克兰小哥哥放开了束缚着我身体的手，他像是松懈了全身力气一般地靠在了墙壁上。
    “名字很长呢。”
    “前面的‘伊集院’是姓氏。”
    “你有姓氏，那么你也是个贵族么？”
    “现在地上人的社会里，不管是谁都有姓氏哟。”我解释道，“另外地上人的社会里，贵族制度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不敢相信，如果是平民的话，要姓氏有什么用？叫起来还很麻烦。”
    “要说没用的话可能也真的没用……但是……”我想了想说道，“现在地上人的社会群居性大大加强，一个人一天可能会遇到了一百个以上的人。要是大家都用名字称呼，难免会有重名的情况。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不，我正在上的小学里，有人和我的名字一样哟。当然，姓氏不太一样，要不然就麻烦了。”
    “这样么？”克兰用微妙的神情看着我，“既然你说自己是平民，在地上平民也能上学么？”
    “都可以上学。教育是义务制的。几个世纪前欧洲一些国家做了义务制教育的普及工作，导致国民识字率提升，并且国力飞涨。就此大部分国家都开始推行义务制教育。”
    “地上的国家真好啊……”
    “也不是都好。有的时候国家之间会爆发出很恐怖的战乱，而且还有宗教问题一直无法得到解决。最近，环境污染也成为大家头痛的事情。”
    我和克兰开始聊起了地上人的事情。虽然和刚刚用刀驾着自己脖子的人聊天听上去有些神经大条，但是我感觉到克兰似乎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恶意了。而且，从她的字里行间以及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一些话想对我说。
    “克兰哥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克兰沉默了一阵，她似乎不是很好向我开口。原来如此，这时候需要我来引到提问么？
    “那我就随便问问你吧。为什么你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地上人呢？明明你并不确定地上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因为你是女孩子。”克兰立刻说道，“虽然很抱歉，不过刚才劫持你的时候我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和我们海人不太一样，但是你的确是女孩子。”
    诶？我，被检查了么？什么时候？不如说被克兰抱住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沉浸在亲近小姐姐的幸福感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手的动作。我好像最近有点太大意了，连武者之心都快要消失了。
    不过，克兰的逻辑让我有些在意。
    “为什么我是女孩子，我就是地上人呢？”
    “因为在海人世界里，女性的地位很低。男人们是不能让海人女孩住到这种宫殿里面来的。”
    我大吃一惊。
    “你仔细想想，包括我在内，你真的见过海人的女性么？”
    “好想……根本没见过啊……”
    不如说原来我一直都在你男性地狱之中么！因为克兰小哥哥实在是太过艳丽，导致我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仔细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不对，为什么我要闻男人的气味！虽然我原来是男的，现在克兰扮成了女的就是了。感觉稍微有些混乱。
    “男人们，尤其是男性的贵族都很讨厌女人。他们认为女人不过是工具罢了。”
    “稍微有点像是日本战国时代的感觉……”
    “总而言之，经过简单的推断，你们就应该是地上人的女性了。我猜来到这里的地上人都是女性，要不然那个子爵一定只会留下男性，然后把女人关到地牢里面。”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觉得布拉甘萨子爵对我们很亲切啊。”
    “那是他装出来的。”克兰冷冰冰地说道，“实际上，那个家伙最讨厌女人了。”
    我不知道克兰说的话里面带有多少主观成分，但是我姑且听一部分吧。若是按照这种思路考虑，似乎近卫队长对我很冷淡。他会不会就是那种讨厌女性的男人呢？我之前在别墅的门口被海人的士兵瞪视，可能也是他们在发泄不满？我这样的女孩子进入别墅对于士兵们来说或许是在亵渎他们守卫的圣地。
    这么说来，他们神经绷紧也不仅仅是因为外面的暴民……
    “那……克兰哥哥是暴民么？”
    “暴民？什么暴民？”
    猜错了么？只见克兰小哥哥神情疲惫地看着我，似乎不像是在装傻。
    “刚才近卫队长说附近有暴民在徘徊。我本来是想要走出贵族区，去平民区看看的，但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去不成了。”
    “我们不是暴民。”克兰沉吟了一阵说道，“非要说的话，我们算是反抗军吧。我们在下三区已经确立了不少根据地，现在正在和贵族的军队对峙。”
    “感觉就像是革命快成功的样子，什么农村包围城市的感觉。”
    “不，情势对我们来说不乐观。”克兰摇了摇头说道，“贵族有种族优势，他们的身高和体力明显要比我们强得多。同时他们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而我们很难和他们正面对抗。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从截断贵族的物流路线来做文章。但是这也很困难。所以对于贵族来说，我们可能就是一些暴民吧。”
    “这样啊……”我听完之后若有所悟。
    “我们也不想和贵族们对抗。说实话，我们真的打起来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为了斩断罪魁祸首，我就想要悄悄潜入这个别墅，看能不能一劳永逸地将布拉甘萨子爵解决掉。”
    克兰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看得出来，为了刺杀子爵，她可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但是或许是那个家伙运气够好，他今晚没有来。本来我推断他不会让你们这些地上人直接和我们剧团的下等人接触，但是王族那边可能挽留了他。总而言之，我的任务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为了在最后挣扎一下，我将你卷了进来，真是对不起。”
    原来如此，既然需要暗杀的对象一开始就没来，那么暗杀就无从谈起了。我是什么？替罪羊么？似乎因为连作为替罪羊的价值都没有，所以北方过去了。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要问问克兰。
    “为什么你觉得杀了布拉甘萨子爵就可以解决一切呢？”
    “诶？”
    “如果是要解决保证，那么不应该去刺杀王族么？”
    “刺杀王族不现实。”克兰摇了摇头，“王宫的守备很严格，只有我们正面突破才能闯的进去。再说王族有不少继承人，所以我杀了现在的王也无济于事。”
    “那为什么杀了布拉甘萨子爵就可以呢？”
    “因为就是他提出来要和地上人建立贸易啊。这也是和你有关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么？”克兰惊讶地看着我。
    “知道是知道……”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和地上人贸易难道是引起你们暴动的导火索么？我们要贩卖的只是珍珠罢了……我说的珍珠也就是你们的海之珠。”
    “那是因为布拉甘萨子爵在提出贸易的同时，还向王族要求提高海之珠的产量。本来海之珠的产量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但是为了从地上人的贸易之中获得更多利益，布拉甘萨子爵在说服王族强制增加产量。我们因此而感到不满。”
    怎么会这样？那个布拉甘萨子爵做了这样的事情么？我开始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为什么和王族的谈判要进行这么长时间呢？按照布拉甘萨子爵找的借口，似乎是王族对地上人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但是就算是再怎么保守，王还是要站在整个海人世界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只要将堆积着的珍珠卖出去，就可以直接得到利益。这是没有成本的大好事。只要王族不是傻瓜的话，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直接上现有的，已经用完的海之珠卖出去不就行了？”
    “若是这样那就好了。”克兰苦笑着说道，“但是现有的海之珠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就算是省着卖也不可能买一辈子。对于布拉甘萨子爵来说，这件事情无法接受。”
    “为什么？”
    “他想要成为掌管对地上人贸易的外贸大臣。”克兰解释道，“如果珍珠一下子就卖完的话，那么今后在外贸方面他就没有发言权了。所以他想要长久地把控一条有大量供给的海之珠贸易路线。换句话来说，到了布拉甘萨子爵这个层面，钱和利益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想要利用利益为自己谋求权利。”
    原来如此，没想到布拉甘萨子爵是如此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虽然说在海人世界里面搞垄断是不犯法的，但是正是因为缺乏法律的制裁，才有可能出更大的乱子。垄断的出现势必会惹恼民众，民众无法从法律的角度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就会暴动。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尽快制定反垄断法为好。
    “据说他将前来请求贸易的地上人使者软禁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如果王族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会将这些使者软禁一辈子。”克兰继续说道。
    “软禁啊……”
    我想了想，好想的确有这个感觉。当然，每天都在幸福地吃吃吃的纪代美一定没能察觉到吧。
    “所以为了提高海之珠的产量，布拉甘萨子爵提出了不合理的请求，这才导致你们决定开始反抗么？”
    “没错，其实……”
    克兰正要说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克兰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一定认为自己会暴露。我也觉得不太妙，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又会被挟持为人质？想想好莱坞的女主角被挟持着跳大厦，跳火车，跳轮船我就觉得不寒而栗。我长得不漂亮，我还很年轻，我在当女生方面还是新手，我可不想这么快就体验惊险又刺激的生活啊。
    不过，从脚步声来听，来的人似乎并不是海人士兵。一个是步速比较慢的声音，但是动静比较小，感觉行动很迟缓僵硬。另外一个脚步声近乎为零，并且听起来很连续，难道是依靠着滚动摩擦在移动么？虽然我已经隐隐约约猜出来到底是哪些人来了，但是在新认识的小哥哥面前我实在不想和她们相认。
    “硫娜，你掉到厕所里淹死了么！”
    “如果是那个姐姐的话，真的有可能。不如说快点掉下去吧，就这样淹没在深海的厕所之中，逐渐浸染上污物的臭味。”
    “要真是这样，谁喂你吃饭呢？”
    “……那还是把姐姐捞上来吧。”
    克兰看着废材二人组，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这是你的地上人同伴么？我开始以为地上人和我们长得没有什么区别，是我判断错了么？还是硫娜你长得比较特殊？”
    “我……我觉得你没有判断错。”
    “那为什么你的同伴一个看起来像是软绵绵的一滩烂泥，一个肚子凸起明显看不见自己的脚趾呢？”
    “啊哈哈哈……”
    我只能勉强用笑声敷衍过去。和纪代美不一样，克兰似乎并不是在毒舌，而是真心抱有这种疑问。怎么说呢，这种天然的一面才能给人造成最大的伤害。听了这无心的话语之后，纪代美和谷川都沉默了。不过我还是有些话想要问她们。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因为姐姐一直不回来。”
    “这样就没有人给这个白痴儿擦嘴了。”谷川无精打采地说道。
    “之后管家先生说姐姐可能还在厕所，所以我们就来找你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来找我了啊。但是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我可是被可爱的小哥哥挟持为人质了哟？虽然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影响，现在我和克兰的关系还不错。但是我们之间的加害被害关系依旧没变啊。现在整个还是海人世界里面全部的三个地上人都被克兰掌握的话，说不定会有大麻烦啊。
    不过克兰似乎并没有对我们的动手的想法。虽然是刺客，但是克兰也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幸好我们三个人都是小学女生，我想这个世界上会想要残忍加害小学女生的人是不存在的吧。因为小学女生是人类的珍宝啊。
    克兰思考了一阵之后，看向了我。
    “听说你们本来想去贵族区外面看看，但是后来没去成……是这样么？”
    “没错。”
    “那你们现在想不想去呢？”
    “诶？”
    “现在，我来带你们来海人的平民区看看。我来当你们的向导，我带你们离开这个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