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天下》第一百一十九章 谆谆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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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韩擎一左一右的一丈青和晏贞姑，岳飞后悔得要死：“已知摄政王喜好女色，我又何必犯此糊涂？且摄政王纳康王之母、康王之妃嫔有其深意，并非只因喜好女色，我像那些酸儒执着于此事作甚？”
    “好在，摄政王神色如常，不像太过愤怒。”岳飞心想。
    韩擎喝了口茶水，然后让一丈青和晏贞姑先下去。
    待房中只剩韩擎与岳飞，韩擎才问：“知道哪错了？”
    岳飞赶紧答道：“臣不该过问大王纳妾一事。”
    不想，韩擎却摇摇头，道：“你一不该干政，军人不许干政，在我这里是铁律，任何军人若是犯此铁律，我定然会解除他的兵权，再不让他再统兵。”
    韩擎又推心置腹道：“我设此红线，不是为了限制武人，恰恰相反是为了保护武人，此事你若是想不通，就找一个你信得过又懂文武之道的人好好问问。”
    “文武之道”四个字一出，岳飞似有所悟，尤其他想起了不久前陈淬对他的感慨：“摄政王当政实是我辈武人之福，面涅将军悲剧当不会再现了。”
    当时，陈淬说得含含糊糊的，岳飞听了个一知半解。
    过后，岳飞找胡闳休问了问，方知谏官多次对大破西夏、平定侬智高堪称大宋王朝军事第一人的狄青发难，称其家“狗生角，且数有光怪”，受尽了文人的侮辱，最后抑郁而终。
    想到狄青的下场，岳飞突然顿悟了：“摄政王让文武互不干涉，实为我武人不受文人侮辱也！”
    这一刻，岳飞终于知道，他刚刚劝谏韩擎之举错得有多离谱。
    见岳飞似乎是想通了，韩擎道：“你二不该当众与我说此事。须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岳飞听出了韩擎话中的维护之意，进而更觉得他自己错了。
    岳飞什么都没再说，直接一拜在地，道：“臣错了。”
    韩擎没直接让岳飞起身，而是道：“听说你酷爱喝酒。”
    岳飞听言，心中一凛！
    岳飞在其十五岁那年就结了婚，娶了一个年岁比他大些的刘姓女子，次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岳云，这孩子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赢官人。
    因为有家人要养，岳飞便去昼锦堂做了庄客。
    昼锦堂，是在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三朝做过好几次宰相和其他高官的韩琦所修建的一所厅堂宅院。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韩琦是在回到他自己家乡做官时修建了这所厅堂的，是富贵而归故乡，所以就取名为昼锦。
    当岳飞到韩家做庄客时，已经是韩琦的孙子和曾孙们在政治舞台上活动的时候了。
    岳飞力能使用劲弓、腰驽，长于射远，长于技击，这都是别的庄客所不能相比的。
    而那时正是徽宗朝末期，连年的天灾人祸，使得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队伍，在河北地区普遍出现，世代官宦的大户韩家，随时可能遭受到起义军的打击。
    因而，岳飞到韩家之后，除了从事农业劳动以外，还兼管保卫韩家宅院的事。
    岳飞在韩家干得不错，还曾立下过大功，射杀过一个叫张超的匪首。
    可保卫韩家宅院的这一职责，使得岳飞能够经常和韩家的子弟相接触。
    而在长年累月的经常接触过程当中，岳飞染上了嗜酒的恶习。
    在刚满二十岁那年，岳飞因为吃醉酒后闹出了很多事，被赶出韩家，然后到相州的某个市镇充当了一名游徼（即弓手）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岳飞实在没想到，韩擎连他曾经在韩家因喝醉酒误过事一事都知道，进而心中忐忑不已！
    其实——
    岳飞弄差了。
    韩擎还真不知道岳飞出道前发生的这件事，韩擎知道的是，历史上岳飞因为喝醉酒而将江南兵马钤辖赵秉渊打了个半死，然后被帅臣李回弹劾，影响不小。
    岳飞连忙道：“臣平时……平时是喜欢喝上几杯。”
    “喝酒易误事。”
    韩擎又道：“你之志应是率军北上直捣黄龙报金人南侵之仇罢？”
    岳飞毫不迟疑道：“此正臣之志。”
    “此亦我之志。”
    韩擎有些无奈道：“然今我受身份所累，再想上战场，难比登天，城下之战恐我此生最后一战。”
    韩擎看向岳飞，又道：“诸将中，最类我者，你岳鹏举也，治军严谨，直觉敏锐，自信、自尊、自律，此皆古之名将所必备素质，更难得者，你无我之野心，不必似我一般为胜负外之事所缚。”
    韩擎谆谆教导道：“善战者，必无欲无求，方能专心致志拨开战场乌云，截取那稍纵即逝之胜机。”
    岳飞如醍醐灌顶！
    “摄政王欲使我代他北伐？”
    岳飞终于知道，韩擎对他期待有多高了。
    不过，岳飞也清楚，现在的他，肯定还达不到韩擎的要求，否则韩擎就不会提他嗜酒一事了。
    岳飞郑重道：“臣必戒酒。”
    韩擎点点头，又道：“今日之事，与你而言，未必全是坏事，我青眼于你，人所共知，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须知，此二者皆恨也，必欲见你灾殃而快活，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故而，你势稍沮，有助于你行之更远，也可使你戒骄戒躁。”
    岳飞终于明白了韩擎的良苦用心，他由衷道：“谢大王教诲。”
    “亲骑统制你不要再干了，此位太过惹人嫉妒，你又不擅于处理此事，且此位也不适合你锻炼成长，此册中有我亲选亲卫将勇五万人，你从中截取一万人，再从亲骑和亲卫军中选将校千人、战马千匹，自组一军，军名“选锋”，宗泽若有求援，你部最先增援。”韩擎道。
    “还是战场更适合你。以后切记，少说多听。”
    也不等岳飞答应，韩擎便起身，然后边往外走、边道：“晚上早点过来喝我喜酒。”
    待岳飞反应过来，韩擎已经不在房中了，只有桌上的一本名册证明了刚刚韩擎的确是对岳飞谆谆教导过。
    此刻，岳飞完全明白了，韩擎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知和冒犯而恼怒他，相反仍是一如既往的器重他，甚至保护他，并借机给更适合他锻炼的机会。
    岳飞感激涕零！
    也不管韩擎能不能看见、能不能听见，岳飞冲着门口一拜在地，大声道：“臣岳飞领旨谢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