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白虹》第二百七十六章 以进为退

    阿齐是什么样子的人，郭清从未琢磨透过。
    他戴过面巾，他现在却又露出了真容。他的身法了得，刺杀功夫也是一绝，但是他的暗器手法却也不是临时练出来的。这个在阿齐和宁馨儿的手法之间，便一眼能够看出端倪。
    孙管事始终没有说话。
    正因为他不说话，郭清才会觉得他与宁馨儿是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他还会对宁馨儿有着怨恨的想法。
    宁馨儿已向后退了十步，这十步的距离很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
    可是没有一个人去阻止她，特别是郭清和陆近羽，在他们看来，宁馨儿要走，就让她走，就算是留下了她又如何？难道会杀了她吗？
    郭清下不了手，他不是不杀女人，只是当宁馨儿手无寸铁之时，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郭清是不会出手的。
    陆近羽更是不会出手，他就像是这辈子都被宁馨儿看透了一般，虽然他口中说着不会再相信宁馨儿了，但是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会去做。
    但是除了一样事情，那就是跟着宁馨儿一起离开这个江湖。
    他不是不信宁馨儿，只是他觉得现在的宁馨儿和几年前已不是同一个人。虽然人总是会变的，但是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陆近羽实在是无法接受。
    没有人愿意接受。
    宁馨儿又退了十步。
    黑夜之中，沙漠里传来了“呜呜”的风声，可是在为宁馨儿啜泣？
    她的嘴角挑了一下，她仍旧在笑，但是她的嘴里已经干涩，她的喉咙已经开始嘶哑。许久没有说话的人本就是这样，刚才郭清的话已完全堵住了她的嘴巴，她现在只剩后退，以及不停地吞着口水。
    又是十步。
    三十步已是不少。
    郭清却又开了口。
    “我好像忽然又懂了。”
    宁馨儿心中一惊，沙哑着问道：“你……你又懂了什么？”
    郭清笑道：“我懂了你为什么还需要进到宝藏之中。”
    陆近羽疑道：“你不是说宝藏中的黄金都在她的手中吗？为何你又说她需要进到宝藏之中？难道她没有进去过？”
    郭清道：“她当然没有进去过，黄金的流出有很多可能，比如地势的变化，或者某个先人将其带出。但是黄金出来了，不代表里面的东西都出来了。”
    陆近羽道：“你说的没错，里面确实有一样东西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
    宁馨儿冷冷道：“你们既已知道，难道你们就不想要吗？”
    石忆心却忽然说道：“这东西确实是很多人都想要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南宫司问道：“你们到底说的什么？”
    石忆心解释道：“据说宝藏之中，种有一株活了千年的水晶兰。”
    南宫司道：“这水晶兰为何会活在沙漠之中，而且你们要这东西又有何用？”
    石忆心道：“这植物据说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南宫司道：“即便如此，你们难道要拿这东西救谁吗？”
    石忆心叹道：“这东西不仅能令人起死回生，还能令人的器官起死回生。”
    此话一出，南宫司自然是懂了，石忆心虽然对她眼盲一事并不避讳，但如若能够拿到这东西让自己恢复光明，始终是可以试一试的。
    可是他不懂的是宁馨儿。为何宁馨儿也要这东西？
    宁馨儿的眼里充满了悲伤和痛苦。
    莫名的悲痛也同样涌上了南宫司的心头，他现在才发现这女人的眼睛有多么的可怕，他宁愿去多看几眼杨思的大眼睛，那样会便会快乐许多。
    陆近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
    宁馨儿无言，许久她才说道：“她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大家似乎都懂了。
    大家也似乎更理解宁馨儿了，但光是理解又有什么用？理解虽然万岁，却不能解决杀戮。很多人虽然不是死在宁馨儿的手上，但却都是因她而死。
    一个人为了自己诉求，完全可以用很多方式去完成，可宁馨儿却偏偏选了一条令世人都生厌的路。
    她这都不算自私的话，那什么又会算呢？
    郭清最是不会答应。
    他想到了周琮，以及在上京巷中的人们，特别是周风，他还那么小。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从来都不可能从我们手中将宝藏拿走的。”
    宁馨儿惨笑：“凡事都要去试一试，这不是你们陆大阁主对我说的吗？”
    陆近羽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亏欠宁馨儿，如若那几年他没有离开她，说不定现在事情已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郭清却冷冷道：“宝藏的消息，是不是也是你透露给皇上的？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东西存在。”
    这次不仅是宁馨儿，就连陆近羽都愣住了，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郭清，就像是郭清是在说书一般。
    但是他忘了说书人说的话有真有假。
    郭清说的说不定就是真的。
    宁馨儿叹道：“如若不告诉皇上，那我又如何能再见到陆阁主？”
    陆近羽黯然道：“你要见我，告诉我便是了，我随时可以来的。”
    郭清道：“皇上找近羽做这事，一是想要这黄金，二来便是考虑到《阴间秘闻》。虽说这事没有托付给我们，但在沙漠之中有我们万用阁掺和，始终是对他有利的。”
    宁馨儿沉声道：“你虽然都想明白了，但却明白得太晚了。”
    郭清道：“只要能明白，哪里在乎早晚。况且，你现在已没有能力杀掉我们了。”
    宁馨儿已退后了五十步。
    她随时都要走，她随时都可以走。
    但是她没有走。
    她竟然又走了回来，越走越近，直到跨过了那条沟壑，最后淡淡说道：“或许，你们会需要我跟着一起去。”
    南宫司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样脸皮厚的女人。”
    宁馨儿并没有生气，只是悠然道：“你要知道，女人的脸皮都是厚的，你要是觉得她脸皮薄，那只是因为她在你的面前装的太好了。”
    南宫司不再说话，他只是看着陆近羽，这一切都需要他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