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战纪》第六十二章 边关守护者

    林蒙双膝盘坐在天狼城城头上，眺望着陆续退兵的草原人。
    一时的危机解决，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这一战，草原人付出五千多人的伤亡，神策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就人数不多的神策军，这一战过后，人数又少了一千多人，在人数对比上神策军依然处于绝对劣势地位。
    草原人退兵后，完颜亮立刻带着许巍等将领迅速进入修养阶段，其余受伤的神策军也都各自进行紧急疗伤处理。
    大批养伤疗伤的药物，丹药犹如潮水一样从军库中流出，被虎虏军紧急送往城墙上各个受伤的士兵手中。
    林蒙遥遥的和魏承平对视了一眼，低声嘀咕道：“风雨欲来。”
    “你能完成这次的任务，真的超出预料。”
    完颜亮带着魏成平，周雄等将领来到林蒙身后，荆柯守和孤星也出现了。
    林蒙回头看向完颜亮：“草原人人数比我们多，战力也比我们猛，为什么你就没想过撤退？就这区区几千人，能做得了什么？”
    按照林蒙一贯的行事作风，打得过就使劲打，打不过拔腿就跑，他实在不能理解完颜亮这种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完颜亮看了林蒙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不断撤退的草原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的很没有道理？”
    林蒙默不作声，算是对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
    用区区几千人对抗敌方上万人，这样的行为不亚于自杀，在林蒙看来，这样的事情做的好没道理。
    完颜亮手掌摸着城墙石：“我在西边呆了有多少年，自己都快忘记了，当年的我初来乍到，从最低级的小兵做起，一步步走到西北军最高位。”
    这些年，完颜亮一直镇守西北要塞，曾经无数次将草原人阻挡在边关外，因为他被间接救下的平民百姓何止十万。
    这十几年，西北虽然依旧各种大小战事不断，但总来的说，对比更早时候，这些年的西北实则已经算得上是一种难有的太平。
    “你可知道这西北要塞之后，是多少平民百姓？是多少城池乡野？”
    完颜亮凝视着林蒙：“我想要走很简单，但我走了，谁来替那些人抵挡草原人的杀戮？”
    西北要塞作为西夏王朝最西边的一个军事重地，只要天狼城一破，草原人就能马踏西夏王朝西部地区。
    甚至，只要草原人愿意，就是一路冲杀进西夏王朝最核心的腹地，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可以走，但那些生活在这大西北的平民百姓，他们怎么办？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他们能去往哪里？”
    完颜亮加重了语气：“就算是真的要放弃天狼城，那我们也必须是最后一个走的人，因为只有我们，才能为他们尽可能多的争取更多逃命的时间。”
    “可是。”林蒙皱起了眉头。
    “可是什么？”
    完颜亮看着林蒙，沉声道：“你的家乡是一个叫九黎城的地方，从这里到九黎城你来的时候不过短短半个月路程，可是你如果知道草原人只需要六天就能一路杀到九黎城，你能想到什么？”
    我能想到什么？
    林蒙被这句话震撼了，脑海里下意识的脑补。
    草原人攻破天狼城，一路杀伐，杀到九黎城，迎接九黎城的是残酷的杀戮，无情的战火。
    “死亡，无尽的死亡。”林蒙低着头，呢喃着。
    “如果只是死亡还算好的，最怕的是被抓回去当做奴隶。”
    完颜亮再次给了林蒙一剂猛药。
    草原人抓捕的俘虏，从来都是在极度虐待后，才会被杀死。
    同时也会有那一批俘虏会被他们抓回草原人，这些俘虏被强行变为奴隶，等待他们的是几年，几十年如一日的折磨。
    这样的生活，相比于死亡，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林蒙低着头不说话，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滑腻的行事风格，可是现在，完颜亮让他有点醒悟了。
    有些事，有些人，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
    战争，不止是杀戮，同时也是一种保护，保护那些家，那些人。
    面对强敌，纵使不可敌，有时候却也要挺身而出。
    完颜亮指着林蒙身旁的鱼长安，司徒文耀，诸良，拓拔四人：“你身后的这几个小伙伴，他们为什么跟随你？是因为好玩吗？还是因为想要建功立业？”
    鱼长安重重的回答说：“为了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司徒文耀说道：“为了找回失踪的弟弟，给死去的阿爹阿姆报仇。”
    诸良和拓拔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神情和眼神中，也能看出他们对草原人透露出的深深的仇恨。
    为了报仇，就算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完颜亮放缓了语气：“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和你一样大的年轻人，在这西北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因为草原人失去了很多很多。”
    林蒙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完颜亮：“我懂了，您的坚持很伟大。”
    不是所有的坚持都需要有被值得，不是所有的牺牲都是不值得，坚持是因为值得，只有值得才会去坚持。
    这一刻，林蒙的心犹如拨开乌云的明月，他想到了家里的父母，爷爷，哥哥和妹妹。
    离家的少年，突然想家了！
    想母亲做的饭菜，想父亲偶尔严厉，偶尔慈爱的眼神，还有爷爷，大哥，小妹的调皮。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完颜亮拍着林蒙的肩膀，然后转身带着许巍等人向着城头下走去：“你在这好好监视城外的草原人，想来那汗达应该快到了。”
    林蒙伸出手，遥遥的对着草原人大军缓缓握成一个拳头，大声喊道：“虎虏军，所有人都给我过来修炼。”
    在林蒙的命令下，虎虏军成员快速聚集到林蒙身后，然后在林蒙的主持下，就这么在城头上修炼起虎煞军阵。
    另一边，完颜亮带着人走下城头，许巍表情怪异的看着完颜亮，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这样对他说话，有点过了。”
    完颜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向荆柯守：“我的大都督，你也觉得我话说的过了？”
    荆柯守沉思了一下，说道：“林蒙是个好苗子，做事向来只凭喜欢，这一次，你倒是给他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
    完颜亮回头望着城头上正在修炼的虎虏军，以及林蒙：“如果他能生在太平盛世，长大后必有一番成就，可惜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
    一句兵荒马乱，道出多少心酸。
    完颜亮没有说，荆柯守也没有说，但许巍，周雄等将领，甚至就连孤星，全部有着自己的领悟。
    时间缓慢流逝，魏成平带着大军驻扎在城外，和城头上的林蒙遥遥对望。
    一天一夜后，收到魏成平紧急消息的汗达，携带着十万怒火回来了。
    一声大吼，响遍天狼城。
    “让林蒙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