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神引》第九十一章 坍塌

    黑暗中，斗奇峰山洞内忽现一道人影。姬无命沿着洞口潮湿的石壁悄声走了进来，轻轻一道声响，是她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一道微弱火光点亮了以她为中心的方寸之地，深邃不见底的石洞瞬间清晰起来。
    此时娈婴一群人皆在斗奇峰下，正好给了她机会来山洞寻找属于她的东西。
    偌大的山洞空旷无比，从壁顶滴下点点水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姬无命轻踩步子，前后左右仔细查看着。
    山洞浑然天成，壁顶上尽是滴水形成的钟乳石，未有多少打磨痕迹。只是那些石壁都太过光滑，其上无苔藓等潮湿地生长物，规整的缝隙接口显然是有人为之。
    “有密道。”
    姬无命心道，于石壁上细细检查着。许久，终于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异常。
    那块石头微微突出，周围有一圈很明显的缝隙，它极有可能就是打开密道的机关。
    姬无命将右手放了上去，轻轻往里按了按。那块石头果然陷了进去，带动着一阵摩擦声，是石壁移动的声音。
    整面墙壁往外挪了开来，现出一块新的石墙。凹凸不整，墙面上似乎放满了东西。
    她将手中的火折子凑近，这才看清新的墙面上被打磨成一层一层的格子形状，每个格子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容器，白色雾气缭绕，透出隐隐约约的红色。
    “是心脏！”姬无命认了出来，心里默默惊道，“这里竟然藏着这么多心脏，它们的主人是否还活着？”思忖片刻，她才明白过来，“不，除了自己，她们......”
    不及多想，一股气流以压山之势冲了进来，紧随着山洞猛烈摇晃起来。壁顶的钟乳石一个接着一个坠落，整个山洞已经摇摇欲坠。
    姬无命立即一个个查看墙壁上的容器，每个容器里的心脏大小形状十分相似，难以区分。可她还是第一眼就感觉出那些都不是她的心脏，靠近它们，她感觉不到任何属于她的气息。
    未检查完，墙壁上的容器受到震动纷纷坠落下来，摔成一片片铺成在地上，红白相间，有鲜艳的红色液体流出，画面触目惊心。
    摇晃感明显加剧，过不了多久整个山洞都会坍塌。姬无命还在查看那些心脏，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石壁上，撞翻了数个容器，打在地上，一片泛红的雪白。
    直至查看了最后一个容器，她才绝望地回到了现实。这里并没有她的那颗心，再不走，她就要葬身于此了。
    ——找不到那颗心，她又能活多久？
    “没有！”质疑愤怒的声音，“为什么不在这里？”
    一阵巨响，是洞顶一块巨大的钟乳石砸了下来。壁顶现出一个缺口，漏进点点星光。洞口已经被掉落的乱石堵住了，这个窟窿成了唯一的出口。
    ——至少，她还能撑到约定的那一天，如果他还记得。
    趁着最后的机会，她将手中的紫电鞭一挥，扫开了顶上的乱石。随后鞭子一绕，缠在了壁顶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借着鞭子的外力，姬无命纵身一跃，翻身而过，逃了出去。
    许久，空气中那股强大的气流渐渐消弭了。一切趋于安静，崩山之势已然停了。
    高耸的斗奇峰坍塌近半，乘风子所在之处已被碎石掩埋，半点不见人影。
    这时紫衣冲了过去，一边喊着师父一边刨着碎石。倾时十指便被粗粝的石块割伤，鲜血淋漓，沿着指尖滑落下来。
    云御天几人皆上去帮忙，层层碎石下是一面巨大的石块，斜撑着，支出一小块空地，乘风子倒坐在下方。
    “师父！”紫衣含泪喊道。
    几人合力挪开巨石，乘风子的白色衣袍上微微有血渍渗出，神色平淡，气若游丝。
    “师父——”紫衣扶起他，轻声唤道。
    乘风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脸上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云御天凑近道：“白胡子，怎么样了？能听到我们说话么？”
    乘风子嘴角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我是眼瞎，但还没耳聋。”
    云御天自知失礼了，讪讪一笑，挠了挠脑袋，退到了一边。
    张凌空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前辈，多谢相助！”
    乘风子未多言语，许久才长长叹息道：“等了五十年，总归有了一个了结。”随后他转向紫衣道，“为师终于可以去见师父及众师弟了。”
    紫衣啜泣着，梨花带雨，难舍地摇着头：“师父，不要......”
    “生离死别乃世间常态，不必伤感。你该庆幸师父总算有了归宿，也不枉苦等这几十载。”乘风子气息奄奄，声音里透露着沙哑沧桑。
    洒脱间，他将头转向了云御天所在的方向，温声命令道：“小子，过来！”
    云御天不明所以，整个身体刚凑上去就被乘风子握住了手臂。顷刻间一股精纯浑厚的内力自乘风子的掌间传到了他的臂上，沿着臂弯热脉流向身体，最终积聚在了丹田。
    紫衣等人皆明白过来，乘风子这是要将自己最后的内力全部传给云御天。至于为什么是他，乘风子已经道出了回答。
    “你的将龙破还欠许多火候，老夫与你有缘，临行前助你一臂之力。”乘风子缓缓道，“若是想真正发挥出它的威力，还需静下心来好好修炼内力。”
    语毕，乘风子收回手掌，双手轻轻放于盘起的膝上，面容安详无恙，俨然一幅打坐的姿态。
    “白胡子？前辈！”云御天还未及道谢，乘风子已然驾鹤西去，再不能闻世事。
    紫衣立即跪地，痛声喊道：“师父！”
    张凌空躬身行了一礼，低声安慰道：“紫衣姑娘，节哀顺变。”
    云御天恍恍惚惚，身体中那股内力让他突然醒悟过来。他朝后退了两步，双膝跪下朝乘风子重重拜了三拜，以表示自己的感激及送别之情。
    山洞彻底崩塌了，只剩一片石块乱叠的废墟。姬无命在远处看到了这番景象，愈发心灰意冷。
    寻回心脏无望，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与未报的仇恨。
    一瞬间，她的天地变得灰暗寂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