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覆海离开了。
水湾湾和白银坐在圆桌边,圆桌上那碗圆滚滚的饺子如白玉一般,热腾腾的白气带着肉馅的香味飘进白银腹中,但他没有胃口。
离别总是有诸多愁绪,再潇洒豪放的人,也难免有一刹那的不舍。
“快吃吧,饺子快凉了。”水湾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看着白银,怎么也看不够。她才与他相认三天,他就要离开,太快了。
白银没有动,吃完这顿饺子,他就该离开了。去南洲,直接去南洲。他已经知道火灵所在之处,但要获得火灵的认可,难度不弱于水灵。南蛮多山川大泽、毒虫猛兽,那里比北洲更危险。如果顺利,可能一年左右就能出来,假若不顺利,三年五载也未可知。
但他不能待上三年五载,他必须在三年大比之前出来,更早地出来。这样,他才能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女孩。他不能让她等太久,等太久,会很痛。
“这次出界要当心些,你的样貌,他们都知道了。”水湾湾说。
“嗯。”
“这个,”水湾湾递出一根束发带,雪白,缝着银丝线,“是你父亲当年用的,我帮你带上吧?”
“好。”
水湾湾绕到白银身后,梳着白银雪白长发,长发落在肩头,不断摩擦白银的耳朵,他觉得耳朵有些痒。
她一缕一缕地梳,如果可以,她更想一根一根地梳,但那把梳子的齿距太大了。她握着白银的头发,虽不舍他的离开,虽担心他将要面对的事情,但她却没有一点阻拦的念头。因为,在她心中,白银太像他父亲了。
爱冒险,爱打破规则,永远往前。
“好了。”
水湾湾给白银梳完头发已经是后半夜了,繁星满天,一钩弯月像一条眼睛缝隙,好似看累了这世间的离别。
碗中的饺子还是热的,因为碗不是普通的碗。
“吃吧。”水湾湾拍了拍白银的肩膀。
“嗯。”
白银不动。
水湾湾仍坐在桌边,看着白银,不舍得眨眼。
拂晓,鸡鸣,微风凉。
白银吞下碗中的饺子,喝净碗中的汤。他不能再留了,他必须得走了。
“我会把他们带回了。”
白银轻拍水湾湾的背,偷偷揪了半根头发,卷在手心,然后离开。白衣白带,雪白长发雪白发带,长剑斜背身后。
他像一片雪花,又似一朵梨花。
他在远离,但又在靠近。为了靠近某样东西,总要远离某样东西。
白银在林间穿梭,他的脚步看上去很缓,但他的身子飘的很远。他没有去见水灵村的村民们,他也没有去走往日待过的路,他直奔水灵山,来到水覆海的小院。他知道,只有更快地离开,才能更快地靠近。
“书卷你已经看过了吧?”
白银点头,书卷上写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领域融合的笔记,一部分是五灵界的简介。笔记记载的融合方法不如五行引,但其中经验很详细,可做参考。简介里说了五灵界的方位以及进出方法,包括灵界尚存的一些人等等。
比如他此次要去的南洲,深藏在南蛮大山中,大泽是其中一个入口,灵界中有一火道人,是灵界之主。
“看过就好,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去,你那些朋友早先便离开了,你万事小心。”
“好。”
水覆海也不多话,取出宝镜,双掌一黑一白两道气息涌进镜子里,镜子放出一道金光,笼罩白银,他眼前一黑,再醒过来,已经到了一片大山中。
此处大山十分奇特,下半部郁郁葱葱,上半部光秃秃。山顶上有雄鹰盘旋,山脚下有猛兽吼叫,更有猿猴摇树啼鸣。往远看,山石嶙峋、群峰指天,好有气派。
白银辨辨方位,下山往南奔去。
大泽在群山南部,找到一处半圆形山脉,那山脉环抱的,就是大泽。
他一路往南,期间少不了躲蛇避虫。此地不比别处,毒虫尤其毒,中招者轻则肺腑损伤,重则痛苦而死。
如此行进三百里,日上中午,叶子打卷,白银停在一处矮坡,暂作歇息。
这里的山脉是一排一排的,若非常年入山的猎户,一般人难寻轻便小道,幸而白银从小打猎,对此道略有钻研,这一路走来虽也艰辛,好在速度不慢。若是换个人,即便与他实力相当,也要走上一两日。
正歇着,打山里传来猛虎的嘶吼声,夹杂着几声火炮的爆炸声。
白银竖起耳朵,闭目细听,有人声传来。
“好家伙,这老虎够皮实的,放了好几炮才打死。”
“只可惜了这身好皮毛,被炸出了一些小孔子,少城主知道了又要骂我们了。”
“唉,将就着吧,咱走了六排山才看到这一只还能看的。”
南蛮大山共有九排,九排往内即是大泽,一般人至多在二三排徘徊,敢进六排山的,若无灵力五转,绝不敢入。即便灵力五转,也要小心翼翼,灵力六转方敢在其中快步行走。但若遇到一些内山出来的猛兽怪虫,也要绕着走,说不得还要丧命。
白银一边听着一边轻轻靠近说话人的位置,他打叶丛中去看,眼前有十个人,两人穿黑衣,各持双刀;八人穿靛青衣服,拿着齐眉棒,棒头有许多凸起的小刺。他们衣服上都绣着一些火,看上去是附近城池里的士兵。
“李大哥,咱们还往里去吗?”一个青衣人问。
“不了,这里已经是六排山腹地,能走到这里还是避了许多险,再往里就是七排山,那里的毒虫我们身上的药不起作用,先回吧。”
李大哥摆了摆手,一群人拖着一头血红色的老虎就往回走。
正走着,七排山中忽传来一声凄厉吼叫,紧接着有一头野牛大小血毛黑纹的老虎从七排山一座山头纵身一跃,背生黑色双翼,飞空赶来。
“不好!快走!”李大哥惊喊,十人疾走,但有四人拖着死老虎,脚步怎么也快不了。李大哥当机立断,喊着把老虎丢下,十人收起兵器赶紧钻进了林子。
插翅的老虎很快飞到死老虎的身边,它仰头嘶吼,而后张嘴一吸,将那头血红色老虎吸进腹中。紧接着,它就向那十人追去,好似要给那头小老虎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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