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学院三年大比这等盛事,本该是各院长老选出弟子,从院内传送通道前往中洲汇聚。但今年因暗界肆虐,传送通道耗费能量巨大,不宜开启浪费,故而东南西北四洲学院的弟子皆从陆路出发,到达环海后走水路抵达中洲。
环海虽宽,但各院都有宝舟,日行四百里不在话下。
南洲学院前往中洲的宝舟,尚未出发,还躺在此次带队的李行之李长老怀中。
“长老,我们还要等多久?”顾从严躺在港口小城中,懒懒地问,他在此次南洲学院选取的十五名弟子中排第三。
“再过一日。”
“我说李长老,你不会是要等李少城主吧?你别忘了,他可是东洲学院的人。”满天星一脚踩在座椅上,另一只脚的脚尖上放着一颗圆滚滚指肚大小的铁球,那铁球仿若吸在他脚上,一动不动。
李行之头也不抬,话也不回,自斟自酌。
满天星是此次十五名弟子的第一名,好勇斗狠,爱争名头。
“李长老你喝茶喝成哑巴了?”满天星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很明显的火星子味道。
“哎哎,多等一日就多等一日嘛,反正已经等了五日了,我们也不怕多等这一天。只是,三大部落的人恐怕不想等了。”说话的是此次参赛的第十五名,名叫常有。
他虽然名次不高,但无人敢小瞧他,只因他出身南洲富商之家,浑身奇宝众多。无论是他身穿的鹊羽衣、足蹬的云锦履、腰挂的乾坤玉,还是他那两颗玄冰眼,都是世间少有的宝贝。
尤其是他两颗眼睛,冰寒之气外溢,人不敢靠近他三分。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话,这一间用作休息的大殿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李行之,何时开启宝舟!”来人虎目豹头,黑炭似的脸上挂着两排冷森森的牙齿,乃是山之部落在南洲的主事人,山齿。
他这两排牙齿可了不得,那是硬生生把一座万里山脉咬穿的牙齿,嘴皮子都磨没了,只剩下这两排牙齿了。
虽说长得丑陋了些,性子急了一些,但为人还是讲理的。
“原来是山齿兄,宝舟明日辰时开启。”
“好。”
山齿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门,他似乎就是来问问,只是动作粗暴了些。
房门一直紧闭,常有有些诧异,说好的来催,怎么只来了个山齿?问了一句掉头就走,这是什么操作?
想不明白,常有也不便出门去问,于是闭目打坐,静静等待。
其余人倒也不急。
一夜无事,次日辰时将到,李行之一行十六人,加上三大部落约莫两百来号人一齐来到环海港口。
李行之往回又看了一眼,不见有人赶来,也便不再等,祭出宝舟,那檀香木色的宝舟就像一块纸片,飘入水中,忽地充气一般,长到百米长。
众人登船,李行之从怀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白色晶石,嵌入宝舟内部一个小坑里。晶石散发出淡淡白光,整个宝舟咔咔一顿响,竟是无中生有,冒出白帆,并在两侧伸出了鸟翅膀一样的东西。
一应诀印打好,宝舟便如离弦之箭快速离开南洲,飞往中洲。
此时,宝舟大厅内聚集了百十号人,都是无聊来此闲谈、耍乐的。
这一趟旅程要三个月之久,开头先轻松几日,接下来就是枯燥而漫长的等待了。
“这位兄弟,哪里的,看着有些面生。”顾从严端着一杯酒来到船上一个白衣男子身边,他的目光紧盯着男子背后的剑。
人有人的圈子,剑也有剑的圈子。人有不同气质,剑也如是。
顾从严本身也是用剑行家,他只一瞧男子背上剑,便知其不俗,大有古朴名剑之象。青年人之剑,罕有这般古朴的。要么,锋锐无比;要么,虚浮上飘,似这般古朴沉静的气质,非多年蕴养不可得。
他看着男子的脸,心中讶异,这男子竟如此年轻。
“一个闲人罢了。”男子回。
顾从严更为惊奇,什么人竟有这般平平淡淡的口吻?
他自问所见之人不在少数,前辈更有上百,却无有一人可有这样的口吻。像剑与剑有自己的圈子一样,口吻与口吻也有一个圈子。有人说话很冲,有人说话很懦,有人话硬有人话软,似这般平淡口吻,非六七十年的养气功夫不可得。
“喝一杯?”顾从严递过酒杯。
“有事歇了。”男子往北看了看,扭头出了大厅。
顾从严站到男子的位置,调整到男子相同高度往北看,只见到一小片蓝蓝的天空,挂着几朵白白的云朵。
这蓝天白云,有何可看的?
顾从严摇了摇头,直到怪人怪人。
“顾兄,什么怪人?”常有笑着问。
“刚才我在这遇到一个白衣男子,他年纪看着不大,一身修为却像个深山苦修之人。”
“哦?这舟上两百一十二人,我倒是都认识,不曾有顾兄所言之人呐。”
“没有吗?”顾从严疑惑。
“不曾有,这舟上最厉害的,便属李长老,和三大部落的主事人,他们实力虽不是我等现在能比的,但若说和深山苦修者比起来,还要差上一丝。”
“这可奇怪了。”
顾从严当下把那白衣男子样貌细细道来,常有只是摇头,说不曾有这个。
两人越聊越觉神秘,那白衣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撩拨起来,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二人四处打听,到了傍晚十分,问过了近两百人,竟无一人知晓白衣男子这个人。
“顾兄,怕是你喝了些酒,看花了眼吧?”常有说。
“决计不会,那种感觉,仿若一座大山立在身前,像我幼时误入九排山时,面对高耸入云的九排山的那种感觉。”
顾从严忽地转身往北看,从甲板的位置看过去,北方天空一览无余,天边是白雾一片,将落的夕阳投射一缕血红到北方去,使得北方多出一丝凄美苍凉感。
“这真奇怪了,我们问了一百八十七人,除了你我以及一众师兄弟和李长老十六人,就只剩轩辕部落一个人没有问到了,我们...咦?顾兄,那边倒是有个白衣男子。”
常有看着宝舟北端,那里正立着一位白衣男子,白衣被夕阳染成晚霞的颜色,一头黑发随意扬在空中,左腰挂着一柄剑。
他站在那里,好似一缕风,轻轻地就能消散,又好似一片云,轻轻地便能聚合。
这,这到底是谁?
“是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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