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八章 后 事

    话说木楼远处的众人虽见着两人从二楼窗户飞了出去，却也只敢在原地惊呼称奇，并无人有胆量去木楼打探究竟。
    等了许久，木楼仍是了无声息。老李头与四下一商议，便领着两个胆大的劳工蹑手蹑脚往木楼摸了过去。
    临到楼下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老李头心中暗道不妙：怕是小樊仙师业已遭了毒手。才决心赶紧上楼一探究竟。
    三人相互扶持，由老李头打前哨，顺着楼梯缓慢谨慎地爬上二楼。
    结果东西各方一瞅，只发现樊师弟瘫坐在地，另外两名上仙确实已经没有了踪迹。
    确定来人已经离开，老李头慢慢走到樊师弟背后。
    他首先瞧见傅师兄惨死的模样，不禁连连摇头皱眉。随即转身对背后的人悄悄交代了几句，两人便各自下楼离开了。
    “小樊仙师……小樊仙师？”
    见樊师弟失魂落魄，老李头将手搭在他肩上，连连小声呼喊。
    叫了好几声，樊师弟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头看着老李头，待看清来人之后，眼泪瞬间浸润而出，再次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虽平日被大家尊称为仙师，但樊师弟言行举止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先前的经历，已超出他独自所能承受的极限。
    此时他见可靠之人终于出现，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老李头见樊师弟虽在痛哭，浑身上下却安然无恙。他心中十分高兴，毫不嫌弃樊师弟身上的脏污，将其紧紧抱在胸前不停地拍打安慰，“无妨无妨，留下了性命就无妨。”
    少顷，先前被支走的人又带了几个帮手回到楼上，这些人带着门板被褥。把门板放在地上又铺上被褥，便站在一旁束手等着老李头。
    渐渐地，樊师弟停止了哭泣。老李头儿将他拉起来接引到一边。轻声说道：“小樊仙师，人终有一死，既死也无复生，我们还是尽快安葬了傅仙师吧。”
    往日矿内劳工死伤，都是傅师兄批复老李头儿操办。樊师弟此时完全没有了主意，只得木然点头应允。
    见樊仙师点头答应，老李头儿便指挥众人给傅师兄收殓尸首。
    尸身好抬，但众人却对那头颅犯怵。几人把身子放在被褥上便站在一旁干巴巴地望着老李头儿和樊师弟，没人再上前收拾。
    老李头儿无奈只得站出身来，对着头颅拜了几拜：“傅仙师，多有得罪。”
    说完他便抱起血淋淋的尸首放到被褥内。众人赶紧七手八脚用被褥包裹好尸身抬起门板，顺着楼梯将傅师兄送了下去，空留下一大滩殷红的血水。
    樊师弟亦步亦趋，跟着老李头儿与众人一同来到了后山的坟地。
    矿场四周的山头由于经年累月采伐支木，已是一片秃山。唯独后山被众人刻意留了一片树林，围了一片坟地。
    一行人慢悠悠地抬着门板走进林地。
    林地间散落着十几座坟茔，埋葬的都是一些病死或死于意外的矿工。这些矿工生前孤苦，死后也没有去处，都是些苦命的人。
    进入葬地，众人神色庄重，都不言语。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只发出负重行走的轻轻喘息。
    林地正中，先前受老李头儿交代的一人正带着几个劳力在挖坑。送葬的队伍走到跟前便停了下来。他们小心地将载着傅师兄的门板放在地上。四散开来各自席地抹汗歇息，静静地等坑挖好。
    樊师弟自小孤苦，他从未经历过这些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伤心而茫然地紧跟着老李头儿，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旁观。
    众人也没有言语，林地间，只回荡着嗤嚓的落铲与抛洒泥土的窸窣声。
    “小樊仙师，傅仙师平日可有何珍爱之物？”
    许久，老李头儿打破了沉默，他正色低声问向樊师弟。怕后者理解不了用意，又补充说道：“若是有什么喜爱的私人之物，尽可让他带去。”
    樊师弟才反应过来，老李头儿意思是找些东西与师兄陪葬。奈何他今日心神经历震荡，一阵思索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最终只能无奈摇头。
    老李头儿只得带着他返回木楼搜索。
    楼下全是些日常琐碎之物，既不珍贵又不是傅师兄喜爱。两人便来到楼上。他们准备去书案背后的小隔间——平日那里只有傅师兄有权进出。
    绕过书案的时候樊师弟撇过头去，不忍看地上暗红的血迹。
    这隔间是用来保管灵矿、金银财物以及一些下矿灵具的场所，平日由傅师兄看管。此时房门大开，门锁已被利器劈成了两半。
    屋内保管灵矿的箱子已被打开，钥匙都还插在锁孔内。箱子里本存放着的灵矿原石，都不见了踪影。但金银财物都还整齐地码放在一边，墙上挂着的各式灵具也并未被收走。
    环顾一周，樊师弟也找不出哪些是傅师兄特别珍爱的东西，他对着老李头儿摇摇头表示自己毫无头绪。
    老李头儿也很是失望，他只知傅仙师最喜灵石，但现存的灵石已被掠去，他也无法可想。两人只得盖好箱盖，重新上锁，取下钥匙便退出了隔间。
    这极东矿贫瘠鸡肋，傅樊二人修为低微，地位边缘，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私人物品。此刻临葬，居然都选不出个殉品，简直好不凄凉。
    樊师弟退到书案旁犯了难，金银虽也是上锁看管，但师兄作为修士对这些俗财并不看重。平日采买取用钱物都任由自己做主，他只管记录入账。
    虽有些灵具也算珍贵，但都是下矿所用，傅师兄对它们也没有好感。其他物品，无非是些辅具耗材，算不上珍贵之物。
    最终，樊师弟眼光落到了满桌满地的账簿上。他想起平日里师兄对这些账簿爱不释手，时时翻看。
    现在天极门被灭，这些东西再也派不上用场，拿这些去陪葬再合适不过。便开始着手拾取。
    见樊师弟翻捡账簿，老李头儿也搭上手一起收拾。他一边捡一边问：“樊仙师，你是准备将这些拿予傅仙师？”
    “嗯……”
    樊师弟由于太久没说话，声音沙哑，只是低微的回了一句。
    见数量繁多，老李头儿告诉樊师弟他去请几个帮手，便退了下楼。留下樊师弟一人默默堆叠。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楼上。一人抱起一摞整理好的账簿，又向着坟地行去。随着最后一摞账簿的下楼，樊师弟与老李头儿也跟了下来。
    几名平日负责杂事的役工正端着木盆抹布在楼前等候，见老李头儿与樊师弟下了楼，便齐齐行礼问好。随即进楼开始清理楼上楼下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