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六十二章 嘱托

    随着岑覃脚步声逐渐远去，凌崇岩长吁一口气。
    他抬眼环视一圈，视线在墙上的画作上慢慢扫过，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易祖师积威尚在。玲珑门几位师伯也正值年盛，尚能压制住局面，将灵宗五门凝聚在一起，表面上看起来还算一片繁荣稳固。
    但太晨师尊毕竟背负了壮大门庭的重任。他一日不恢复，玲珑门就如同江河断源，慢慢干涸，形势渐危。
    倘若再过些时日，师尊还不见好转，为了宗门大局，几位师伯必定会重开门庭。到那时，太晨师尊——乃至晨兴院这一脉，前路迷茫矣。
    他们师兄弟都心中清楚，深知状况之危急。所以众人都意气勤恳，争相承担，尽力四处奔走。
    特别是作为大师兄的他，更是殚精竭虑。但终究分身乏术，这明日一走，徒留樊弈一人，实属无奈之举。
    凌崇岩倒不担心樊弈修炼是否勤恳。
    以他这段时间所见，樊弈是个能定坐如枯的人。他所担心的是樊弈刚来不久，还很年幼，既未修身，又未修心，整个人稚嫩得很。
    此时放任其独自修炼无人引导匡正，他自己几乎注定会刻意逃避，越是闭门埋头苦修，反而越滋长心中暗藏的虚畏。
    不需多少时日，其可能轻易就会被扭曲心性，养成不良的习惯。长此下去不予纠正，最终道心蒙尘，日后又要大费周章。
    凌崇岩几番思虑，在心中给樊弈暗定了一套规矩。
    他计划等临行就慎重交代樊弈，只要他不打折扣，应当不至于出大错。退一步讲，他身侧还有掌门师伯坐镇，他老人家断然不会坐视后辈不管。
    由于心中忧虑，樊弈一夜都不曾睡踏实。
    天还不亮，院中传来一声悠远细长的吱呀开门声。樊弈猛然惊醒，心中猜想应是两位师兄已经准备动身。他慌忙开始穿戴前晚上就已经准备妥当的白色宗服。
    他手脚利落，不多时便穿戴整齐。推开门发现对门凌崇岩与岑覃都已经亮灯开门，果然是准备动身的模样。
    此刻雪已经停了，虽然天色极暗，但还是能依稀看出庭院里露天的地方有不少积雪。
    伴着房门打开，一股凛冽寒意卷起，顺着樊弈领口灌入。冷得他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头脑也随之清醒。
    他轻哈一口气，站在房门前左右观望，心中生出了些疑惑：只看到师兄房门大开灯光亮起，却未见到人影，不知两位师兄此时在哪里。
    樊弈暗暗皱眉，屋外黢黑一片，又不见师兄踪迹，着实有些害怕……
    正犹豫要不要先去大师兄房中拜见，樊弈脑海中突然响起凌崇岩的“声音”：“小五既然起来了，就到宗祠来吧。”
    樊弈恍然大悟，偏头看宗祠方向。通往宗祠小院的拱门处隐约有些晃动的光亮，两位师兄想必就在那里。
    他正欲迈腿，看着黑漆漆的廊道心中又有些发怵，最终还是回房提了一盏灵灯。伴着光亮，樊弈绕过小门，进了宗祠院内。
    果然，院内雪地里两排清晰的脚印。宗祠大门半开，两位师兄都在里面。宗祠内只点了一盏微弱的蜡烛，凌崇岩岑覃两人轻手轻脚，正埋头在案前布置。他们一个提着油壶在给长明灯添油，一个在摆放贡碟与灵石瓜果。
    “大师兄，三师兄。”樊弈走到门前，先给两位师兄施礼问好。
    岑覃穿得也是白色宗服。他转头看了樊弈一眼，微笑着点头回应，继而收回注意力继续小心翼翼地添油。
    凌崇岩抬起头，一边点头一边挥手招呼樊弈进去。
    “快进来随为兄一起。”
    “是。”
    “小五，你可得记清今日的规制。日后就算只有你一人在宗门，也要来依此制拜见诸位前辈。”
    听到大师兄语气慎重，樊弈心中一紧，赶忙上前仔细观察两位师兄的布置。
    好在布置并不复杂，除了两排高脚的长明灯，两排盛放供品的杯盘以及几个烛台，并无特别要注意的地方。
    不多时，一切就绪。凌崇岩点燃另外两个烛台递给两位师弟，三人开始着手点亮屋内的各种灯盏。
    师兄弟三人沉默而专注，越来越多的油灯被点燃，等最后三盏灯笼也被点亮升起，整个祠堂照得通亮。随着灯焰的摇曳，宗堂里充斥着灯油燃烧的味道。
    岑覃轻轻拉了一下樊弈衣袖，示意他与自己一起退到大师兄身后。先是凌崇岩九叩上香，接着岑覃与樊弈依样轮流祭拜了一遍。
    等樊弈起身，这次临行祭祠也就算完成了。凌崇岩三人躬身退出宗祠，轻轻关上大门，整个过程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樊弈并不清楚两位师兄用意，他只觉得气氛很是庄重，也不敢多想，只是恭敬地学着照做。
    三人并未停留，一同回到了凌崇岩房中。经过自己房门的时候，岑覃顺路熄灯关门，看样子是确实是快要出发了。
    凌崇岩倒不着急关门，他临走前要给小师弟交代几句。
    “小五，为兄此次出行，归期不定。你孤身一人在院中可不得疏懒。除了每日修炼溪川决，追风八式也要勤加练习。我已经给你四哥留了音讯，若他先于我归来，可是要查验你修为境界的。以你的资历，那时要是第九脉还不过半，便是平日偷懒，我回来可是要责罚的！”
    “是，大师兄。”见凌崇岩语气少有的严厉，樊弈稍微有些惧怕，赶忙端正地答应下来。
    “追风八式你还缺底子，每日用心练一趟即可，莫要强练伤了根基。暂时只需熟悉招式，日后筑基了再勤练不迟。”
    “除了修行，先前定下的清扫打理也不可断绝。你虽独居，亦要保持院中整洁利落。此外，师尊与几位师兄的房内每旬也需清扫浮尘。这些屋子我都巡视过了，并无紧要的物件，你大可放心打扫。”
    “是，大师兄……”
    略一停顿，凌崇岩接着说道：“此外，宗祠每月月中还需清扫祭拜。至于规制，均按今日即可。”
    好在方才已经好好看过了，樊弈心中已经有数：“是，大师兄。”
    岑覃站在一旁，适时温和地提示道：“布置不难，但添灯油时切忌莫加多了。记得及线即止，莫要失手走了水。”
    见岑覃提醒的珍重，樊弈转过身面对着恭敬地回道：“是，三师兄，小五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