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八十九章 五岭置工（下）

    等樊弈来到攀锥岭，置工司已禁止筑基弟子上锥峰。而且连日阴雨，山上行动多有不便。
    此时，大多数五岭之外的弟子都待在山上驻地修整。极少数有心赶期限的——比如樊弈这种，才穿着蓑衣斗笠，日日在岭上采集延峭春。
    他往日看师兄这茶喝得随意，心底还当其普通。此次经历了才知道到底有多难得。
    这延峭春居然是围在攀锥岭锥峰底生长，这里虽不是锥峰立壁，但也坡度陡峭，乱石丛生。这些茶树从石间缝隙里生出盘虬的主干，又从主干上生出多条藤样的须根，到处寻找新的缝隙扎入。
    那些长在乱石堆里都还算好，无非深脚浅脚，最多行走磕绊。有的茶树甚至横着长到崖外，让人根本无法采集，只能望之心叹。
    除了生长之地条件恶劣，这茶采摘周期也极其短暂。其细丝一般的嫩芽从生出到分叶，只有不到半日光景，若已分叶则灵力散尽，即使采摘也算作不合格。
    试想：天上下着雨，身披繁重的蓑衣，地上又乱石林立，走路都费劲，何况还要钻进树枝丛间，去寻那丝丝嫩绿。
    樊弈最初时不知摔过多少跟头，他就算再有劲头，也实在快不起来。
    第一天，其甚至一个置工都没有完成。这让他分外气馁。
    文沐阳看他愁眉苦脸，才笑呵呵告诉他，采摘延峭春最大的诀窍是身法。足下气穴蕴灵，身法轻巧灵动。同时不要执着于密丛中那些难摘采的，应该只取梢上顺手的个体。
    他这才又鼓起勇气，再度去尝试。
    好在采摘延峭春的置工是计量，不足的量会计入第二日，所以无论每日采摘多少，只要坚持，便会累积到足量以换取工时。
    往后第二天，樊弈依照师兄所授，开始锻炼身法。虽放弃了很多近在眼前的嫩芽，但因为不再困于树枝间，一日下来量反而逐渐多了起来。四五日后他每日之量已经能达到一个置工。
    过了十日，樊弈身法愈发熟练。即使烟雨之中，也能准确轻快地在树丛乱石间腾挪穿行。他眼疾手快，脚下生风，每处稍作停留轻点既走。这时候，一日下来所采之量已接近两个置工。
    但灵茶难采，这个速度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再难有大的提升。而攀锥岭置工之数近百，若是日日采茶，至少还要四十多日才行。
    而文沐阳另有打算，他想尽快完成攀锥岭之行。多剩些时日，就算无法足量完成阳岭置工，到时候也尽力而为，少给候牧增添麻烦。
    所以自从细雨连绵，文沐阳就一直在观察天气。因为随着天气复晴，另一项攀锥岭全年仅一次的特殊置工——抓金蝶，就会紧随进行。
    这金蝶是攀锥岭独有的一种灵虫，药用价值极高，常年作为毛虫蛰伏于乱石缝中，只有每年夏日连雨太阳复出之后，地热腾起，它才顺着根茎爬到叶下化蛹。
    而金蝶出世每年最盛只有仲夏久雨放晴后的两日，其中以第二日最盛。两日后其出土数量锐减，不及原先十一。
    置工司要的有两样，一便是这蝶蜕，二则是产卵之后的金蝶成虫。
    同样，这项置工也是计量，眼疾手快者，可日进五置工以上。因其消耗的体力较少，工量轻巧，所以很是抢手。
    文沐阳当年最后三分之一置工也是靠采茶抓蝶完成的，所以积累了不少经验。甚至于飞翔在空中的金蝶是否已经产卵，他都观察总结出了不同的对应姿态。
    樊弈连续采了十几日茶后，细雨渐停，不再连绵不绝。此时锥峰上大小飞瀑已挂了不下几百，虽美景如画，但依旧不对筑基弟子开放。
    因为连续十几日的身法修炼，文沐阳对樊弈很是看好，他将自己所知倾囊相告，盼望樊弈在接下来两日中多换取置工，好早日返回阳岭。
    大多数筑基弟子中都流传着这金蝶盛况，所以置工司处竞争格外激烈。樊弈即使天不亮就来到了院外等候，也算不得最早的一批，只能排在队伍里静静等候。
    这事太过出名，置工司不敢偏袒，依旧采取了先到先得的原则。为了保持公平，防止参与弟子间相互争夺坏了和气，他们给每位参与者划定了专属区域。
    而那些来晚了没能抢到名额的弟子，也不是不能参与。
    不过他们不能进入置工司划好的区域，只能在边缘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而且他们也没有领到抓金蝶的网兜，想不空手还得自制工具。
    如此下来，攀锥岭到处都是手持怪异网兜的兴奋年少弟子。他们拿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兜子，在岭上大呼小叫，追来跑去。
    候盼夕若不是顾忌自己穿着暴露身份的衣裳惹来非议，早就参与到这嬉笑娱乐之中。
    可怜这些金蝶，化蝶之后还来不及产卵，就被这些不明就里的弟子一网打尽，最后送到置工司反而换来一顿责罚。
    而领了置工的弟子，出发前都详细听了巡林师兄的告诫，知道区分排除。又因为他们都有特定的区域可以抓取，所以一天下来收获远远高于平日。
    类似樊弈这种提前得知技巧又身法优秀的，不少人都换了六七个置工。樊弈最后算下来足量八个，算是筑基弟子中最多的几人之一。
    第二天，竞争更为激烈，甚至有人半夜就去置工司外排队等候，毕竟一日收获抵得上平日六七天，也值得他们为之疯狂。
    第三天，文沐阳早就料到这种场景，他知道第二日满足要求的金蝶数量更多，所以让候盼夕与樊弈也更早前往才又得了一席之地。
    果然，因为第一日有不少误抓的金蝶被置工司放生，加上第二日大量新蝶破蛹。樊弈这一日居然攒够了十二个置工，这个速度比当年文沐阳都多出二成，让他赞叹不已。
    至此，樊弈到攀锥岭刚好二十天，置工就完成了九十八中的四十八个，速度不可谓不快。
    接下来，天气时晴时雨。雨时樊弈选择待在茶场采集延峭春。
    等雨停后两三天攀锥上水排得差不多，石壁干燥置工司允许时。樊弈就报名去锥上移植采摘，虽要危险不少，但这些置工更加效率。
    况且脱了蓑衣斗笠后他身法轻盈，对他而言这些并不算十分难过之事。
    如此反复，又过了二十三天，樊弈终于集齐了剩余的五十个置工。
    他运气不错，恰逢仲夏金蝶出世，外加他格外勤奋，整个攀锥岭置工期间风雨无阻。才能在四十三天时间里完成九十八个置工。
    下一步，他还有二十二天时间去完成阳岭的六十八个置工。看样子，好像不需要候牧特殊照顾，他也能按时完成返回玲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