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界孤仙》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恩一报，活罪难逃

    谷尚一暗道有意思，来人修为并不高，但还没到跟前就知道求情，不知道与这高灵翔是什么关系，如此有先见之明。
    他转过头向樊弈提示道：“师弟，又来人了。”
    “嗯？”樊弈疑惑地看向师兄，不知道来者是谁，有何用意。
    他俩对话的这两息，一件御器急急停在了孤德慈馆上空，来人因为身具灵识，探查到了此地存在无形幻阵，所以停在了阵外没有进来。
    可慈馆内的谷尚一并没有回应他的求情，这人焦急之下一咬牙直直降了下来，主动进了谷尚一的幻阵。
    谷尚一好奇更甚，不知道来人为何明知危急还要主动入阵。他转过身负手看着庭院，同时对樊弈说道：“进来了。”
    樊弈听师兄提醒，也转过身看了过来。
    那御器此时刚好降落到院中，上面的人看见下方一坑的尸体与旁边堆积如山的骸骨，知道出了大事。
    但庭院已被谷尚一识场布满，他灵识弱小，根本放不出体外。只好跳出御器，当空用眼神一阵急急搜索。
    他首先便看见谷尚一与樊弈二人站在走廊下正看着自己，慌忙降落到走廊里，对二人遥遥施了一礼：“两位前辈驾到黄竹镇，晚辈有失远迎……”
    结果他话没说完，地上被栏杆挡住身形的高灵翔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惨然叫道：“大师兄救我，大师兄快救我！呜呜呜……”
    原来，这求情之人，正是高灵翔的大师兄，当年拦住她保下樊弈的那个丘沐风。
    樊弈当然也认出了他，他正一脸唏嘘，仔细辨认着来人的样貌。
    谷尚一听高灵翔叫来人大师兄，想起自己小师弟说过的话，他转过头表情古怪眼神里全是疑问，同时神念已经送达：“小五，当年就是他保下了你？”
    樊弈点点头，心说这十几年过去了，这丘沐风基本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宽厚老实的面相。不过今天这场面之下，他没有了沉稳的气度。
    谷尚一这下来了兴致，这人居然当年救下了小师弟，如此说来他身上倒有个莫大的善缘。
    樊弈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丘沐风自然没有认出他来。他听到师妹在呼救，偏头一眼就看见了地上凄惨的高灵翔，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舍妹顽劣无知，任性狠毒，惹得两位前辈盛怒，有什么责罚我这作长兄的愿意代她受过，还请两位前辈高抬贵手，莫要伤她性命。”
    他对高灵翔最是清楚，知道其任性刻薄，视人命为无物，无奈怎么劝诫都听不进去。
    今日他有事寻来，结果听说几人出门到慈馆已有半日至今未归，他便慌忙赶了过来。没到地方他就探见这慈馆有阵法笼罩，心知大事不妙。
    他当时灵识一探，就发现了谷尚一强大的神识，所以不假思索立刻认罪服软。
    师妹会惹下今日这种大祸早在他预想之中，他进来看见一地的骸骨，知道这祸事肯定不小，当下暗道休矣。
    “作为长兄，你确实脱不了干系。我问你，你擎宝峰治下出了这事，你可知道？”谷尚一指着外面那一堆孤童骸骨，严厉地责问道。
    丘沐风作为高泽通首徒，事务繁忙。他只知道师妹有自己的经营，哪里知道这底下牵扯着如此多的血债。
    他听谷尚一语气严厉，看着骸骨面色直发苦，知道今日此事难以善了，感觉悲从心起，“回前辈，晚辈失责，晚辈不知。”
    “不知？你作为长兄，就是这么教师弟师妹的？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就没管教过？”
    “回前辈，晚辈疏于管教，都是晚辈的错。”他知道说再多都无用，根本不敢抵赖，直接老老实实认错。
    “高泽通对吧？他女儿如此为祸一方他也不管，这擎宝峰我看没什么必要留着了。”谷尚一决定吓他一吓。
    丘沐风一听这话脸色当即煞白，他没想到师妹闯下的第一个大祸就要殃及灭门。这消息犹如惊雷，震得他浑身发抖，无奈之下只能推出幕后靠山。
    “前辈还请看在衍道门克前辈的份上放我们擎宝峰一马，我……我愿意为舍妹罪过承担所有……”
    他见事已至此，知道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缓慢而绝望地伏在了地上。
    高灵翔也一脸呆滞，她实在没想到，怎么稀里糊涂就灭门之祸了……
    “克宗陆？太衍道的三弟子居然还和你们这擎宝峰有关系？就是不知道他晓得你们干出这些事会不会来清理门户，要不要我去通知他一声呐？”
    克宗陆虽然修为不过只是元神境界，但年纪比姜太晨都要大得多，辈分比谷尚一要高一辈。
    但这不妨碍谷尚一表态。他若是真要摆上明面追究，大可求关苍月以灵宗名义去一官函，甚至无需言辞激烈，衍道门颜面受损自然有人来收拾他们。
    他这话资历颇高，丘沐风根本没法接，只能继续伏在地上认罪，“还望前辈网开一面，我愿意为舍妹罪过承担所有……”
    “她纵容手下地痞买卖人口十几年，甚至这些年只收女童再训成玩物出售，你看到的这些骸骨，全是他们不满意杀害之后就地掩埋的孤童，这恶到了什么地步？！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谷尚一越说越气，脸色都红透了，不自觉识场带上了威压，丘沐风与高灵翔顿时气都喘不过，这才感觉到他修为恐怖。
    “她今日横竖是个死！你还愿意帮她抵罪？！”最终，谷尚一怒色难消，直接恶狠狠下了结论。
    丘沐风一听谷尚一当真定了师妹死罪，当即涌出一股浓厚的悲戚无力，他心中无比苦涩，暗叹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晚辈……愿意……”他一边暗自感谢师尊高泽通的教导之情，一边伤心无力地回答道。
    高灵翔见对自己最好的大师兄要代己赴死，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浓浓的愧疚。她先前听师兄告诫时权当他在吓唬自己，如今死到临头才知道师兄的苦口婆心。
    “不，这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和大师兄没关系。大师兄是好人，是我不听他话，是我不听爹爹话，前辈不要迁怪他们，我认罪，我该死……”
    她语气轻缓，似有觉悟。
    樊弈悄悄拉拉师兄的衣袖，他知道丘沐风这人不错，不想夺他性命。
    谷尚一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他也没打算要这丘沐风代罪。
    丘沐风听师妹语气居然一改往日，缓缓抬起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师妹知错就好，今日之过为兄就帮你担了……你往后切记改过自新，莫再任性糊涂……此外，帮我给师尊磕个头，就说谢过他养育之恩了。”
    说完，又缓缓伏下身，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可以担她罪过了？”谷尚一高声反问一句，他只是问了丘沐风愿不愿意，又没说可以。
    丘沐风立刻一脸恳请地抬起头，他心中万分焦急，难道师妹今日就没救了吗？
    “她之罪过，在于监管，在于正德。你之罪过，在于家教，在于门风。她这种德行配上修为任她独立？你们就没想过她会犯什么错？”
    “是晚辈的疏忽……”
    丘沐风依旧端正认错。其实这和他没多大关系，这是高泽通的安排。而他反而因为这个安排经常各处奔波，跑来跑去监督师妹的作为。于师兄来说，他已经尽力了。
    “算了，念你知错认错，态度上佳，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但你也不准再提什么代罪之事，你就在这儿等着收尸吧。”
    高灵翔听到谷尚一不允许大师兄替死，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也不再挣扎。
    丘沐风依旧不放弃，他感觉谷尚一是讲理之人，便又组织起语言，准备再次尝试挽救师妹性命。
    “前辈，我师妹纵然任性恶毒，但她毕竟是我师妹。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丧命。作为兄长，先前我没做好督教，是我的莫大失职。”
    “这最后她该万死，但我这做大师兄的怎能放弃，我只有以死警其余生，履我最后的职责。愿她往后真正改过自新，不枉我今日所付。”
    谷尚一长叹一口气。丘沐风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侧身看了眼樊弈。自问若是师弟犯错，他也会责无旁贷去分担，去挽救。
    “罢了……念在你的份上，今日便放她一条生路，但死罪可免，活罪不赦！”
    高灵翔听自己有活路，没等她换上欢喜神色，便感觉体内一阵剧痛，随即昏死了过去。
    谷尚一示意樊弈解除灵蔓，把高灵翔还给了丘沐风。
    丘沐风不懂所谓的活罪是什么，赶紧把师妹接过横抱怀中。他见高灵翔一脸灰白，灵力一探才发现其金丹已经无影无踪。
    原来谷尚一已经出手碎了她金丹，降了她的境界作为惩罚。
    丘沐风虽然心疼，但金丹没了可以再结。虽然前途再也不亮，但竭尽全力，还是有元婴的希望，相比身死，足足多了几百年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