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卿顾》第一百四十九章 终是殊途

    “许羡在里面吗？”小白知道来者不善，但是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许羡说，不得不按捺下性子，缓声道：“还望法师通融。”
    可岂料那和尚半分情面也不讲，直接上手开打。
    小白一惊，下意识化作蛇身，蛇尾横扫，同时她眼中的凶光愈来愈盛，“臭和尚，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许羡。”
    小白腾上半空，看着那和尚将禅杖往上一扔，便凌空结了个结界，将她套在里面。
    “蛇妖，罔顾人伦，枉顾天道，今日我便收了你！”那和尚不知怀着怎样的自信，直接又是一把雄黄粉朝着小白扔去。
    小白本就是因着这雄黄粉才落到如此这般地步，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只觉得一股戾气从心底“咻咻咻”的往上冒出来。
    尖利的蛇眼淡淡地往下一压，那幽碧的眼睛宛若是上好通透的灵玉，叫和尚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恍惚。而小白趁着他恍惚，赶紧大力一甩蛇尾，正好扫到和尚的腰侧，直接将他掀翻过去。
    将面前的拦路石清除，小白赶紧落下身，三步做两步便想往庙中而去，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火辣辣的疾风冲着她的背心而来。
    小白反身一跳，那极速而来的火“咚”的一下落到庙门上。也不知是什么火，竟然迎风见长，不过几息间便涨到三丈高。
    热热的火信子像是贪婪的巨兽，直接往高处窜去。
    “啊……着火了！”怒骂声、尖叫声、还有求救声……转瞬之间，原本一致对外的寺庙之人纷纷往外逃窜而去。
    小白站在半空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许羡，许羡还在里面。
    而那个闯了大祸的和尚呆呆的看着那火苗窜上几丈高，早就吓蒙了。
    他看起来年纪尚轻，应该也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场景，一腔怒火尽数归罪与小白，出手间更是狠辣。
    这火本有她的缘故，此刻看到那火苗即将吞没了许羡，小白只觉得心口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
    而后，小腹一阵绞痛。
    可是这样紧急的时刻，容不得她多想，用了十成的力量掀翻了那和尚，缓缓升上半空。
    西湖水突然汹涌翻滚起来，在众目睽睽下汹涌澎湃着朝着山顶而去，而在西湖边上的居民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吞没，看着那排山倒海的湖水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毫无征兆地便涌到自己面前，再也来不及看着世间第二眼。
    火终于灭了……
    小白感觉自己的裙边有些温热，低头一看，竟然全数是……鲜血……
    暗红色的鲜血随着裙摆滴滴落下，融入那慢慢褪去的湖水中，眨眼间便没有踪迹。
    而后西湖边小镇的场景全数落入小白的眼中，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到处都是哭喊声和怒骂声，房屋倒了，花草树木尽数被连根拔起，浮浮沉沉的尸体在她的眼前上上下下，打击在小白的心头。
    仿若遮天蔽日一般，小白料想应该是退无可退了吧。
    而就在此时，庙门开了。
    小白猛然转身，看到许羡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微愣了片刻，落到地上。
    许羡唤道：“娘子。”
    小白有些手足无措：“许羡。”
    “我在，交给我吧。”
    他依旧是谦谦如玉，缓步朝着小白走来，眼中落下的星辉像是世间最醇厚的酒酿，小白只觉得自己惊慌失措的心定了下来。
    “我们……有孩子了……”待得许羡走近，小白颤抖着嗓音，咬咬下唇，“可是……如今没有了。”
    站在外人的角度，韩甜雅再看去，竟发现许羡微微敛起的眸子中沉沉的震惊和痛心。
    可是当时她只觉得淡漠，冷漠。
    “娘子，你先进去休息吧。”许羡拍拍小白的肩头，“累了吧，休息吧。”
    不知道何时他手中的银针反手落到小白的腰侧，又惊又惧的小白未曾有过半分防备，便倚在许羡的身上沉沉睡去了。
    而她方睡去，原本清朗的天空突然暗沉沉的阴了下来。
    许羡抬头看天，一个头上有着龙角的高大男子出现在空中，一时之间威压更甚。
    西湖边上幸存的人皆是虔诚的跪伏在地上，哭诉流泪，高呼龙王。
    许羡轻轻地将小白放到地上，眼中闪过最是温柔的柔情，“娘子……”
    在镜中，许羡不知对龙王说了些什么，便见那龙王勃然大怒起来，而后雷电滚滚，道道落到许羡的身上。
    他一个凡人，生生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几乎被抽得魂飞魄散，最后那龙王似是有些不忍，伸手一卷，许羡的魂魄稍显凝实，在空中晃荡了片刻，便消失于无形了。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那是否应该是落到自己身上的呢？
    跌坐在镜前的韩甜雅已经是泪流满面。
    那一天的记忆再度唤醒，她当时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座黑色的塔中了。
    那个尚显年轻的和尚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递给小白一封书信。
    义决书！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蛾媚，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是什么意思？”小白拿着书信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许羡呢，我要见他。”
    “妖孽，你杀人无数，许大夫哪里还有心情来见你？”那和尚面上露出讥讽的神色来，“他要与你义决！”
    “不可能！”
    直觉的，小白不相信，疯狂地摇头。
    “怎么不可能，我再给你看看这个。”和尚见状又丢出一物。
    雄黄！
    “知道这雄黄哪里来的吗？便是在许大夫的济世堂中。人妖殊途，你们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呢。好在许大夫及时悬崖勒马……”
    “不可能！”怒急攻心，小白本就受了重伤，登时便晕了过去。
    而那和尚见状眼中掠过一丝愧疚之意，转身走了出去。
    “且好好反省吧，也不枉许大夫……”
    黑塔缓缓关上，那和尚走到外面，那龙王点点头，伸手与那和尚抚了一下，便见和尚迅速衰老下去，几息间便成了一个暮色沉沉的老者。
    “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方出，方灭。”
    而塔中，又是一个许羡出现了。
    他面上勾起邪气的弧度。
    “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