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谋》第四百二十六章:长物

    沈沐姝赢了。
    她深知文卿爱女之心,也知道文娟的执着。
    所以文卿目睹着女儿含泪的绝望的离开文氏,目睹着江左文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继承人。
    文卿所要的不多,要的是想女儿能快快乐乐的过余下的日子。
    文卿的守护太过沉默,文娟的安全感又太单薄。
    从小无忧无虑的任性的自由的生活,婚后长期的抑郁压抑的生活,总在她的脑海里开始斗争。
    她最后的选择是死亡。
    或许沈沐姝,或许旁的人,总之在后面推波助澜。
    所以这场以守护为名的算计,在最后以文娟的死惨烈的落幕!
    南惊鸿想,这就是为什么文卿在文娟死后元气大伤,几乎长期卧在床上不见生人的原因了。
    这也是文卿不愿意见到南惊鸿的原因。
    当时文娟已经死了,南惊鸿是文娟唯一的女儿。
    容貌肖似。
    倘若见到这样一张脸,文卿接受不了。
    他在壮年的时候失去了妻子虞季,在老年的时候失去女儿,到最后他选择不看,不关注,不干涉,这样的话,即使南惊鸿的结局如何,他都能保护好自己。
    文卿所爱并非博爱,只是爱屋及乌。
    文卿爱的是虞季,他便为虞季还一个太平天下,所爱是虞季,便对女儿文娟关爱备至,所爱女儿文娟,便为她创造出安宁一方的江左,所爱女儿文娟,便对南海有着超乎常人的容忍。
    一双青色粗麻布鞋子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南惊鸿有些湿润的眸子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块印记,很快反应过来。
    她歪了脑袋冲着来人一笑。
    即使眼睛里红红的,有着湿润的水意。
    即使素未谋面。
    毕竟这个老人守护了母亲那么多年。
    她也该认认真真的感谢他的。
    即使旁的她给不了,一个温柔的善意的笑容,她应该给的。
    小娘子身穿着素白印梅的宽袖长袍,纤腰如素的束了起来,腰间盘着的是隐藏倒刺的鞭子,宽袖下是绑的严严实实的袖箭。
    肌肤白净若雪,黛眉弯弯,胭脂色的红唇,样貌看上去明艳动人。是个从小被娇养的小娘子。
    长发盘起却又插了几只可当利刃的红梅簪子,白嫩的耳垂上没有任何装饰。胸前戴着的是环形玉佩。
    她明明年纪不大,可也已经嫁为人妇。
    她明明年少方艾,却又充满警惕的心。
    她明明世家贵女,却偏偏又如履薄冰。
    文卿今日穿了鸦青色的直缀长袍,面容清瘦,一双眼并不浑浊中透着暮气,反倒清亮极了。虽说脖颈上都是皱纹,眼角亦是有鱼尾纹,可却不像个老者,反倒是像个少年郎君扮作老者的模样。多年沉淀下来的气质端看便是从容素淡。
    他拎着浇花的水壶,微微笑示意南惊鸿侧开身子。
    南惊鸿心中一时有些惊奇,却又故作淡定的起身让到一旁。
    他便为野蔷薇浇了水。
    “这不是什么旷世名花,只是不起眼的野蔷薇罢了。平日我喜欢干些杂活。”
    唠家常的口气让南惊鸿有些浮躁的心有些安定下来。
    见南惊鸿如释重负的模样,文卿有些莞尔。
    “你应该也很喜欢花草吧,毕竟你祖父喜欢。”
    他放下水壶,又蹲下身子。
    “过来帮帮我。”
    他朝着南惊鸿招了招手,闲云野鹤般的模样,倒像是经历一场斋浴一般的庄重。
    南惊鸿也蹲下身子拿起了水壶,微微倾斜角度,便为他倒些水给他洗手。
    等他洗了手,站起身来。
    身材高大到比南惊鸿高了一个多头。
    按理说人老了骨头就会收缩,端看祖父如今还没祖母高便可窥探一二了。
    可文卿走路的时候,背影像是苍劲的松柏,长袍在风中呼呼作响。
    南惊鸿见到他正准备离去的声音,忽然忍不住喊道。
    “外……文先生,你要去哪?”
    文卿停下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
    “不叫外祖父?便和我一同进去,喝杯茶吧。”
    南惊鸿便乖乖的像是他的学生一般的双手垂下,跟在他的身后。
    “外祖父。”
    文卿便又笑着朝前面走,率先推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后,南惊鸿有些讶然。
    这里面根本就不像是寻常娘子的闺房。
    迎面便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疾风知劲草。”
    “这是昔日娟娘在家的时候,第一练习草书的时候的作品。娟娘很喜欢这句话。”
    文卿似乎是因为看到南惊鸿好奇的眼神,笑着解释道。
    南惊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很紧张,甚至还把拳头给攥起来。
    前世今生,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南惊鸿有些郁闷。
    “素来听闻外祖父草书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文卿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头。
    “这都是虚名罢了,我只不过是比常人多写了几个字,哪里就称得上天下第一,你无须高看我。”
    这话说的太谦虚了。
    文卿出自江左文氏这样的千年诗礼簪缨的名门,自幼才华横溢,被选作太子伴读,又能文能武,将江左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该是何等的睿智。
    文卿察觉到南惊鸿的出神,倒也没有打断,而是亲自去泡了茶,然后端到了桌子上,茶壶与桌子碰撞的声音,才让南惊鸿回过神来。
    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她这才多久居然失神于文卿。
    实在是显得太没面子了。
    又咳嗽一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可是文卿好像误会了她的咳嗽。
    “可是下人们没照顾好你?见你穿的少,许是冻着了?”
    文卿翻开茶杯,站起身来。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口干。”
    南惊鸿有些尴尬的走上前去。
    文卿这时忽然一笑。
    “到是这样,我这雪水煮茶,不知道能不能解渴?听说昔日惊鸿曾在梅园焚琴煮雪烹茶,那才是人间美味吧。”
    南惊鸿震惊的看着文卿。
    所谓不问不知不看,难不成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位外祖父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了?
    “快坐下吧。”
    文卿似乎察觉到南惊鸿因此而惊讶,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长发,轻描淡写的开口。
    “那便快坐下喝茶吧。”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名士风范。
    南惊鸿这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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