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谋》第七百三十三章:文倏然:笑在灯火阑珊处

    一团美人扇漫不经心的摇摆,看上去大抵上心不在焉的。
    雕花木椅子前是摇晃的脚丫。翡翠绣花的鞋子。身穿着粉纱织锦罗绣的衣裳。
    腰肢纤细而温柔,带着一种自然长成的美丽。
    窗外是一片湖泊,原本湖泊所在地的温度就会很低,因而显得有些凄凉,可是此处繁花盛开,和湖面两相应对,竟觉得美不胜收。
    此处便温度有所提升,这地方的确十分宜人。
    父亲精心为自己打造的这天地,可文倏然无论如何却不能安静下来。她的内心深处,却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想法。
    无论看到哪个地方,她都会想到那时候的场景。
    她在那里伏案写作,他在那里看书。
    一抬起头来,就能见到他认真的浅蹙的眉峰,见到他那般轻轻朗朗的模样。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的何兰总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而后看见他宽大的袍子口还有腰间的束封。
    那时候的她,心里还是叫何兰夫子的。
    夫子人生的俊俏,看书的时候就像是一幅美丽的画,专心致志的模样实在是好看,让她总是忍不住的走神。
    但起初的时候何兰是冷冰冰的模样,不爱多说话,她客气殷勤的倒茶,他也不和,她懊恼的躲在窗子后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又像是寒冰融化一样。
    他看书的时候捧着书册,十指纤长而光洁,白瓷纯洁无瑕,热气渐渐散去,他垂下了长睫看了一眼清汤寡水的茶,文倏然的内心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心悸的柔软来。
    她每每犯了错,何兰从不批评她,总是循循善诱然,哪怕是她口不对心的坚持自我,也往往会败下阵来。
    那时候他看她顽劣不堪道:“若不是为了你好,我断断不会管你,你这样的娘子,若是不乖巧温顺些,又有哪家的郎君能够匹配?”
    她那时候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实心眼的少女,脱口而出道:“自然是要找夫子这样的,生的好看还有学问!”
    他原本准备喝茶,结果那本书却因此毁了,咳嗽了半天也没回复过来,这时候文倏然吓得连忙去拍他的背部,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夫子,对不起,是倏然莽撞了。”
    他缓了半天还没说话,就听到她冷不丁的自言自语道。
    “姑父骁勇侯和夫子一样的能文能武,这样的郎君才是世上最好的,我觉得我没错呀。”
    何兰皱了眉头,相比那时候是顾虑到自己的年纪吧。
    结果文倏然忍不住笑了。
    那时候文倏然十二岁,何兰二十四岁。
    她偏偏还一鼓作气的惹怒他。
    “夫子比我大了十二岁,我父亲是十六岁生的我,这样想来,横竖也差不了。”
    这大约是在说何兰老,所以何兰的脸顿时就阴云密布了。
    幸好这时候外面有娘子唱了江南小调,她连忙抓住机会跑了出去,可是却也知道何兰扶着那长石扶手感慨道:“遇事不明,贤者归隐,终将老去,赏不逢时。”
    何兰的声音是那样的动听,寂寥中又带着低沉清澈的绝佳音色。可是文倏然有些不明白,如同何兰这样出身大家的嫡长孙,为何抛弃自己的身份,却又抱着怀才不遇的情怀。
    她猛地在青梅树旁回首,便痴痴的望着他。
    不知天下竟有这样的郎君,也不知道这世上有谁来匹配他。
    那一日何兰别离了江左文氏,原本文倏然是耍了小性子不愿意相见的。
    可是那一天天下了很大的雪,她想到何兰穿的单薄,又想着那些何兰留下的古籍孤本,抱着书袋朝着外面追过去。
    她骑着马,是知道何兰步行离开了江左城门。
    那天风雪很大,他步履缓慢。
    四处街道上是商铺门前的灯笼东摇西晃,光影明灭下纷纷扬扬的雪漫天飞舞。
    她没怎么看清楚他的脸,隐约记得一面是令人心动的清澈明亮,另一面是令人痛恨的黑暗模糊。
    他广袖飘飘,并不介意这些风雪交加的时光。
    江左之地,原本入夜的时候就是热闹的,可也许是那天的天太冷了,风太大了,雪不知不觉的下了,总之是街道上的人,她没见着。
    或许是人群千千万万,来来往往,她眼睛里只有他一人,明明灭灭。
    她骑着马跟在后面,等到城门处,终究忍不住冲了进去,她抱住他的腰腹部,她大声喊道;“夫子,我舍不得你走。”
    她蓦然记起来那日的风雪很大,她什么也不顾,或许来往行人里有许多认识的人,可是她却浑然不顾。
    她只想前去拥抱他,并且和他说。
    “我喜欢你,夫子。”
    可是听到的是他转过身来的从容的声音。
    “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不懂。”
    他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冰冰凉凉的细雪落在了脖子里。
    她很冷,却又很暖。
    对方抱住了自己,而后喟然长叹,无限惆怅。
    可是她不服气,她仰起脖子,所以大抵上错过了一个属于他的吻。
    她看着他:“我懂,夫子觉得夫子比我大上十二岁,便不合适,是也不是?那些王侯将相之家,哪一个不是年龄相差很大,况且我的心和夫子所向一样。”
    也是那一日,何兰低头看她,少女长大的时候实在是惊城绝艳,她的美丽让高贵的王侯为之侧目,可是何兰知道,除了她美丽的皮相之外,还有她纯粹的灵魂。
    单单看她的脖子,便觉得她温柔的蜷缩。
    可是她抬起头来,眉睫里都是雾气,他蓦然想吻她,可最终蹙起眉,调开了视线。
    他大抵上是糊涂了。
    难怪是因为她这小小的身子,让冰天雪地里如同冰雪之人的自己能够暖玉温香在怀。
    亏他自谓名士,可大抵上还是失了气节。
    是临走之时,才蓦然发现,他本想割舍的感情割舍不下。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他以为是人之常情的师生之情,却又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觉得心脏被抓了一下,有什么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他嗓音低沉,而后带着诱惑性道:“若你等我,三年娶你。”
    她笑了,灯火阑珊处,都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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