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谋》第七百三十六章:长梦:梦里终知人间苦

    余跃心中感动于南惊鸿的义举,当下见到南惊鸿的眼神愈发带了几分敬佩之意。
    蓦然间邓之音回了神,而后不好意思的朝着南惊鸿拱手作揖。“还请二娘子勿要见怪。之音只是有感于此画意精湛。”
    南惊鸿也是起身回礼。“邓三兄勿要多礼,原本邓大家驾临,我竟未能前去相接,实属遗憾。”
    长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酸,竟开始有些嫉妒邓之音了。
    娘子好久都没有和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了。眼下见到,还真是不大适应呢?
    “既然安座,不如我们便借着兰表兄送来的美酒,就着水合溪也做一场曲水流觞的妙事,何如?”
    南惊鸿笑了笑,竟得了众人的认可,有了心上想要忙碌的事情也就不再因此而觉得烦忧了。
    抱琴感激的看着长禹,若不是侯爷有办法,娘子还是要郁结于心。
    抱琴心里想的清楚,这出自世家的娘子们,同父同母的姊妹们尚且争宠不休,娘子和大娘子算是好的,可也实在不必为此动了太多的感情,当务之急该是把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才是。
    ……
    太子府里,太子有些抑郁,原本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圣人时常身体不好,可如今坊间传言愈发恶劣,只说是东宫太子为了早日继承皇位,下毒毒害皇帝。
    这样的话岂能乱说,又想到长啸如今愈发轻狂,仿佛是有什么非要去死的意志似的,整日里非要自己说自己是圆月无缺,巴不得继承皇位,长穆这时候不会恼怒,只觉得这样妄自菲薄的人怕是受到了什么蛊惑罢了。
    才会这样自大轻狂。
    他有些日子没去后院,自然也不知道这长梦日日苦等着,心生倦怠,却又感到悲戚。
    他如今不缺儿子,既然父皇成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也不需要忍,只需要静观其变,而后继承大统。
    这些朝臣们也是按了一双慧眼,心里头是清楚的,现如下对自己多有敬意。
    怕是心里都想着和自己成为有好的君臣关系,将来也能成为从龙之功。
    一想到这里,长穆站起身来,面对着金龙雕窗,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眼下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再不必和从前那样辛苦了,心头当下的怨恨一扫而空。
    看着金龙雕窗外面的天空,逐渐泛起了蓝青色,看着那日光明媚起来。
    长穆心情一好,忽然想去看看自己那一双尚在襁褓中的儿女来。
    与旁的孩子不同,这一双孩子,长穆的心思是完全不同的,不是为了巩固太子势力的嫡子,不是需要政治联姻的女儿,是自己的一双天生的福宝,能见证他们的父皇是如何从这狭**仄的东宫书房里腾云之上,而后成为这大华的君主。
    一想到这,他心里蓦然生出了柔软。
    长安和长宁。
    愿他这一双孩子一世长安,一世长宁。
    不必七叶臻臻,不必灼灼其华,不必长乐无极,不必苦心孤诣。
    也许长梦是有着这份心思的。
    自那夜纱窗屏风后长梦得知了长穆的心思后,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而后只觉得梦魂里有着沈云素,王泪,还有阙玉婉等人的怨魂作祟。
    整夜的发汗,而后竟是纤瘦的身体一瘦再瘦,脱了形,只有一把骨头。
    长梦是打心里的害怕,她颤抖着声音道:“不要,不要见他。”
    她曾经目睹这个男人面不改色的处理掉那些与他作对的人,当时她以为是他对她的深情,末了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冷漠无比的人,人命和感情都对他来说,浅薄如纸。
    她从前以为也许与他,如父如兄如师如长,可如今终究是觉得有些纳罕和悲凉的。
    父兄冷漠无故,她在这世上所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全然来自于太子殿下,事到如今,却只剩下满目悲凉。
    长梦自然是心如死灰,无论是现实所遇到的困境,还是梦魂之间的愧疚,她竟撑不住了。
    总感觉这一日一日的犯困,甚至连向来觉得有些讨厌的俩个孩子,都觉得亲热了许多。
    怀珠和含珠整日整夜的伺候,心里担心着,可是长梦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她们去禀报太子殿下,再加上藏珠近日打听到东宫储君因为圣人重病的缘故日日繁忙,又因着私生子王宁知的出现而头痛不已。
    珍珠倒是想要禀报,可如今照料两个郎君娘子也是筋疲力尽。
    草木葳蕤,亭台楼阁,这梦虞阁是他为长梦最新建不久的阁偻,处处精致无比。
    高大的梧桐树木比房屋还高,他走进堂屋,侍女们纷纷行礼问安道:“拜见太子殿下。”
    他含笑道:“你们都下去吧,孤来看看庶妃娘娘和阿安阿宁。”
    长梦原本在睡梦中,仍旧发心悸,眼下听到外面的声音更是紧咬牙关,眼前的情景实在太不好。
    她的瞳孔逐渐有些涣散,她蓦然响起来了那日初见到太子殿下的模样,感受大了天家子弟的气势,害怕的大气不敢出,可是他却夸赞她身上的牡丹花襦裙明艳动人,又道她灵气逼人。
    她长梦想来还是被哄骗了,如今看来,哪里有好的地方,满目悲凉。
    她状况愈发不好了,外面的太子就要进来。
    亏得怀珠有些决心,惊慌失色的大喊道。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惊厥过去了。太医都在圣人那,咱们也没办法。”
    长穆眉头一皱,拂袖前来,近来圣人龙体违和,太子私下里要处理很多动作,竟是无法关注道场梦这边,可是这时候一想到这一点,立刻有些心急如焚。
    而后进了门,才发现长梦额头香汗淋漓,此时看上去情况不大好。
    她瘦的只像是一片羽毛,他把她搂在怀里,痛心不已。
    “混账东西,竟是这样照顾庶妃的,还不去请太医,就说是孤的命令,圣人那里差不了两人。”
    含珠咬咬牙就冲了出去,而后找到了曹富贵,曹富贵立刻麻溜的起了马车飞奔行宫。
    ……
    “陛下,近来听说西杭沈氏沈荣将侄女沈明珠送给了三殿下做妾?”
    行宫里圣人正靠在大抱枕上,轻轻摸着柴锦的脑袋,略带些漫不经心道:“你无须为朕担心,沈家不过是个无用的棋子,不足挂齿。”
    眼下三皇子殿下可并不是什么不经事的废物,沈氏也并不是完全没用。长啸虽然没有级分才能,但是柴锦也是听说了他身后请来了不少贤士,圣人既然想要太孙继位,可偏偏留下这些碍眼的耗子,柴锦有些不懂。
    疏影斑驳,她只能看见圣人眼底的幽光,深不可测。
    或许这只是他们在下棋,不过是以世家命运当做棋子,山河天下当做棋盘。
    门外是柳叶的声音:“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要走了两个太医,说是太子府的庶妃长氏如今不大好了。”
    圣人冷笑了一句,像是看破了这些东西,道:“阿锦,你说他是为了那小娘子不要性命和江山,还是在他眼里朕竟是比不过那小娘子?”
    柴锦不敢说话。
    可是在圣人眼里是,无论是延绵百年的荣光的西杭沈氏,还是不知道多少代传承的金陵王氏,所谓月满盈亏,水满则溢,这世上没有长盛不衰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圣人自然也不开口。
    大约是自言自语。
    ……
    皇宫里奔马而来的太医,能够开出精湛无比的养生的汤药,却又无论如何救不了一颗枯死的心。
    睡也不会想到,这一年的长梦,才刚刚十六岁,却要面临着黄泉碧落的来临。
    自从知道长穆处心积虑的爱着的那个娘子竟是年轻时候的三舅母文氏,长梦就忍不住的发抖。
    太子坐在长梦的床榻旁,她躺在宽大的厚厚的被子里像是一个婴孩,屋子里的檀香蒸腾,可是他的身边却又是清凉的冷清气息。
    长梦太冷了。
    哪怕是在这五月份的季节,却生了一场不可言说的大病。
    他独自在这里陪着长梦,无论是谁都不敢前来叨扰。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若有一日他登顶至尊之位,他绝不会辜负陪自己一路走来的长梦,虽不能是贵妃,但他心里的想法是想要她成为淑妃的。
    可是现在的长梦四肢冰凉的让他害怕,这才多久时间,她竟病入膏肓,愚蠢的太医在帘子外面跪着,那些汤药和丸药,每每长梦吃了便吐,孩子在身边嚎啕大哭,她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长穆忽然想起来了,那时候初初留意到这小娘子,是别的娘子们各个都淑女端庄,唯独她多了些顽劣的心思,她捉弄陷害他人,倒是狠绝果断,从来都没有心软的时候。
    可事情做过了,竟在背后哭泣。
    小娘子软弱的时候好像是一只小猫,张牙舞爪的时候却像是一只小狐狸,她的可爱和天真都让他心里都些痕迹。
    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可终究他还是仗着年长的资历,还有手中的权势,迫使她靠近自己。
    只是这长梦,她不过是年幼时候缺乏了父爱,才对长禹生了些少女的情怀,但是长禹的手段那样狠,竟把长梦送到自己手里?
    长穆突然想起这个,还是在那日下朝,他装作不经意间问了问长禹的伤势,长禹恭敬作揖,而后漫不经心的开口。“殿下和五妹,大抵上情比天高。”
    那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出来云淡风轻,但是长穆听了之后心里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只觉得长梦一厢情愿付出的太不值得。
    倒不是长穆有什么别扭,辈分上他是长梦的伯父,也只是把长梦当做自己的女儿,情欲上是人之本能,这种情感长穆分得开,并不介意长梦心头残存着一丝幻想,不过终究是念想罢了。
    长穆思来想去,只觉得长梦这病来的突然,可是太医说了药石无医,必然不敢欺骗自己。
    长穆看着长梦的脸,又觉得愧对了长特对自己的忠心,还有长梦的情意。
    襁褓中的儿女仿佛知道了母亲的苦难,竟啼哭不休,看上去不愿停歇。
    他站起身,身边是跪地擦泪的侍女。
    而后走出了这里。
    “必定照料好庶妃,庶妃有何闪失,尔等一起陪葬。”
    ……
    谁也不知道这东宫太子前往之地,竟是水河庄园。
    朝野内外,都以为长云侯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所以圣人重病之时,这长云侯也是托病修养,而且兵权都交到了圣人手里。
    谁也不知道这水河庄园,一而二再而三的多来贵人。
    纵使他来,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南惊鸿是个有脾性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一个笨人。
    长灯投下来的灯光照亮了她那一双素手,方才钻研过沈氏《长生食谱》上杀人于无形的花香后,愈发显得有些绯色。
    从阴影里出来,那脸庞端的是玉骨冰肌,肌肤胜雪,眉目中更有一种果敢。
    她几乎是苦心孤诣的调查,才查出来究竟是谁才是王泪,阙玉婉,金妍,乃至差点滑胎的阿姊身后的那个人。
    竟是长梦。
    除此之外,自然也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人。
    当前的西杭沈氏的嫡女沈沐姝如何能够爬上南三郎南海的床?
    谁也不会想到是她那人美心慈的北亲王世孙侧妃南岭做的。
    那时候还是南园的嫡出娘子,祖母疼的要命,可竟也妒忌母亲么?要害自己的弟弟和弟妹夫妻感情破裂?
    南惊鸿一想到前世一而二的错失母亲,到今生的求之不得。
    她内心里便有了果断的狠然。
    更何况,她又知道太子对母亲又生了歹心,却也是南岭的刻意设计。
    南岭这样的女人有心计没脑子,的确不会在乎自己和父亲的感觉,可如今从未有过姑侄之情,在南惊鸿看来,便叫南岭痛失依仗,才知道什么叫人间之苦!
    南惊鸿擦了擦手,那胭脂红染上了白色的绸巾,就如同长梦梦魂萦绕的大红。
    铺天盖地,无所不能。
    南惊鸿并不是温软可欺的,从来并不是,她将背叛自己的含霜送去了金陵王氏的王宁知的枕榻上,便从此以后王宁知记住这份耻辱,含霜也绝不会有好日子。
    沈氏的自作自受,终究拖累了沈漾瑢,让她终其一生被自己的良心所伤害,不停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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