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谋》第八百一十四章：争论

    南漾瑢如今从容度日，是不希望多起争端的，可没想到的是，竟还是有人找上门来。
    王宁知从来都没碰过自己。
    在这一点上南漾瑢心知肚明。
    王宁知畏惧自己，却又不得不把自己放在极高的位置上。
    这是南漾瑢心中有些疑惑却又心痛不已的地方。她此时此刻并不想理会上门挑衅的卢氏，但是卢晚春气赳赳前来，的确还是想要冲一冲南漾瑢的。
    说到孩子，南漾瑢总会有些伤心，可是王宁知不碰自己，她总不能够放下自尊吧。
    从前云素表姐总是在自己的面前炫耀，可是那时候的自己都没有多大的感觉，如今卢氏和白氏，不过是非要送上门来的可怜人，她心里更加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卢氏的声音随着她颤动的步伐愈发的大了起来。
    白氏见到南漾瑢，惊骇之下居然还行礼问安。
    卢氏有些灰心的瞧了她一眼，果真小家子气，白家出来的就是这样软骨头，看上去一点用都没有。
    她轻佻无比的瞧了南漾瑢一眼，而后颇为不屑的开口。
    “姐姐整日里在这正堂里呆着，瞧上去面色衰老了许多，过的也实在是乏味无趣了。不如姐姐同妹妹们一道出去走走？”
    南漾瑢就那样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妹妹有心了，如今身子乏累，觉得甚是无趣。”
    卢氏仍旧是紧追不舍。
    “南太夫人寿辰到来，届时王爷说要带我前去呢？”
    南漾瑢原本上是很无所谓，妾室本身就只是玩物，可是南园，那是自己的娘家，王宁知如何能够带卢氏前去，难不成是靠着卢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她有些惊疑不定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而后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卢氏，卢氏心里一惊，而后抱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在防卫对方这般有些骇人的目光。
    “怎么？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玉郎都没有同姐姐说起吗？”
    南漾瑢复而看了一眼白纪玫，白纪玫此时缄默不语，像是做壁上观，羞怒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她扬手一个巴掌挥舞了出去，对方和自己，乃至白纪玫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手。
    眼泪顿时蒙住了卢氏的眼，卢氏看着南漾瑢，身子踉跄了些许，而后忍不住有些愤恨的大叫道：“来人啊，郡王妃要杀我的孩子……”
    她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好不凄惨。
    雅蓝心头却是多了几分释然，她看着这样狼狈不堪的卢晚春，讥讽道：“侧妃娘娘这才进门几日，腹中孩儿竟要比淮阴公主还大了？天底下就没有不叫主母教训妾室的事情，妾室言行无状，不守闺德，主母言传身教有何不妥？此事情说破大天也没人理会。”
    卢晚春见到一个小丫鬟都能这样振振有词，忽然就想到那一日的场景。
    她跪在自己的嫡母的房间里，所有的嫡出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用餐，唯独她跪着，还要听那个嫡母身边的二等丫鬟在那里给自己念《闺训》，她从小跟着自己的姨娘长大，没有认识多少字。
    自然听不懂书里的大道理，可是唯独那么一句话听得分明。
    “言行无状，不守闺德，你一个小妇养的，算什么东西敢在主母面前放肆？”
    她忽然起身，朝着雅蓝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贱婢，谁叫你胡言乱语的，竟敢对本侧妃指手画脚的！”而后捂着自己的脸看似无比伤心的开口道：“你们都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
    宁安郡王府里传出了消息，说是宁安郡王侧妃卢氏怀有身孕，可是却被妒忌的郡王妃南漾瑢给打了。
    卢晚春哭哭啼啼的到了宁安郡王长夜的面前，彼时长夜正在那里读着书册，等到卢晚春不顾忌身边的仆人们的阻拦冲进来时候，他面色阴郁，将手中的书本藏了起来。
    可是自己之所以能够从太子府出来，这卢氏也有着三分的功劳，更何况如今私下底范阳卢氏已经表明了态度开始支持自己了，他勉强面上带了三分的笑意。
    “晚娘竟是因为什么而哭泣了？美人落泪，可是叫本殿心疼不已啊。”
    卢晚春扑到了长夜的怀里，而后哭哭啼啼的说起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刻意的污蔑之下，南漾瑢有些罪不可恕了。
    “今日我和白妹妹一起去看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却瞧不起我出生卢氏庶出，派身边的小丫鬟教训我是小妇养的，说我言行无状，不遵妇德，王妃娘娘还打了我，我差点就摔倒了，我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呜呜呜玉郎，你要为我做主啊。”
    王宁知听了她所说的话，心里毕竟是半信半疑的，他只有卢晚春这一个女人怀了孩子，旁的孩子再也不会有，他自然是看重无比这个孩子的，因连着卢晚春他着重几分。
    可南漾瑢那样与世无争的性格，绝不会多出些什么幺蛾子，但此时该是去问问，也该告诉阿瑢，她腹中这个孩子是给她。
    借腹生子，倒也没有什么不同。若是小事，便隐忍一下，又何妨？
    他温柔的安慰了此时有些崩溃的卢晚春，而后赏赐了她许多的珠宝，看着她高高兴兴的破涕为笑，而后送回了西园之后，自己走到了南漾瑢所在的正院。
    搬来了宁安郡王府之后，他还没来过这里。
    但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派人精心设置的。
    仿照潇湘阁偻的模样，许多竹子和桃花相间。
    穿过环桥，走了进去。
    白氏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你在这干什么？”
    白氏生的一幅好相貌，可是长夜却没有什么感觉，一则觉得此女心机深沉，二则，觉得或恐是圣人抑或是太子，他祖父和父亲望弄过的女姬，心头半点感觉都没有。
    白氏见到宁安郡王来了，而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忙就转身跑了。
    等到雅蓝出来了，见到了郡王，心里高兴地不得了。
    “刚刚王妃娘娘让奴婢赏赐白庶妃，如今这怎么不见了？奴婢参见郡王爷，如今王妃娘娘心情不大好，您快去看看吧。”
    王宁知见此处倒有些和谐的意味，不是卢晚春讲出来的那样罪大恶极的模样。
    可是南漾瑢又因为何事而不开心呢？他问道：“王妃因为卢氏而不开心？”
    雅蓝心里想着，果真王妃才是王爷心中的人，否则当初他为什么要去皇宫跪求迎娶王妃呢？连忙欢喜的擦了擦眼泪。
    “王爷您不知道，今日卢侧妃娘娘前来耀武扬威，又是批判了王妃娘娘作的画，又是说您和她在太子府定情，又是说您要带她去南园参加太夫人的寿宴，许是因此，娘娘心里不痛快呢？那卢氏刁钻无比，娘娘又是个柔软的性格。”
    雅蓝有些担忧的的开口，王宁知这才了解了始末，于是走进去看看南漾瑢。
    南漾瑢今日没有抄写佛经，也没有作画，也没有品茗了，也没有等自己。
    等长夜目光四处梭巡之后，终于瞧见了南漾瑢孱弱无比的背影。
    她孤孤单单的躺在床榻上，似是根本就不愿意回头看看这个世界。
    他忽视她的时间太长了，可是长夜也知道只有这种忽视才是一种纯粹的保护，南漾瑢是个很纯粹柔弱及安静温婉的人，很多事情可以让沈云素去接触，去做，南漾瑢却是如何也做不了的。
    她的性格淡薄到了极致，从前只有沈云素死的时候，她才罕见的发了一场脾气，除此之外都没有。
    可这一次，竟是因为卢氏开口说自己要带她去南园，叫她动了怒。
    这事情也怪他没说清楚，因着卢氏肚子里这个孩子是给她留着的，所以这孩子以后记在南漾瑢的门下，去南园也是给她一个脸面，顺便这件事情届时也会和她说的。
    但是毕竟还是忽略了她的感受，她心里应该还是很伤心的。她既然还是有怒气的，说明她没有看上去那样淡然。
    他到了她身后，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阿瑢？”
    南漾瑢没有回话，反而是继续安静的躺在那。
    长夜却是看见她的手心忽然攥了起来，她紧张的时候反射性的小动作就是这个。
    他坐到床榻旁边，而后摸了摸她的长发。
    “你不要因为卢氏这样女子动气，她腹中的孩子以后是你的，旁的女子我也不会叫她们有孕给你添堵。祖母的寿宴，届时我陪你一起参加，你不想她去，她也就不去了。”
    背后的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温和，南漾瑢心中却有了无比复杂的情绪，当初她爱上他的时候，也恰恰是因为他声音里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温柔，可是这一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少女怀春时候的阿瑢了，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风风雨雨，早就看透了，这男人本性凉薄，可是忽然很想要问问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王宁知，你是不是想要万人之上？所以为此可以不折手段？”
    她轻飘飘的话语点破了他的心思。
    她是他的发妻，所以在很多年的很多时候，他都可以原谅她的幼稚但是偏偏这时候，他看着她这般薄凉的表情，竟是无语凝噎。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她，几乎想不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如今竟是恨他入骨了？
    他究竟是没有薄待她的。可偏偏如今她恨了他。
    她忽然转过身来。
    他看着她那双玻璃一样剔透的眼睛。
    安静又迷人，执拗又可怖。
    明明都是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却还是这样的害怕她的眼睛。
    仿佛能够看透一切，却又是什么都知道。
    她略带迷惘，又沉默不已。
    一点一滴的感情敲打了他内心的空窗，他瞧着眼前这人。这是自己的发妻，他守了很多年的女人，如今他心里也很怅惘，竟是看不透了。
    她忽然掀掉了被子，如玉的脊梁和精致的锁骨展露面前，他却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大喊道：“王宁知，你这个懦夫！”
    花瓶和梳妆台倒了一地，到处都是脏污。
    她发了疯一样的发怒。
    叫白氏转眼间告诉了卢晚春，卢晚春看着满屋子的珠宝，竟有些沾沾自得起来。
    “白妹妹，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宁安郡王府，迟早都是我的地盘，你知道为什么郡王爷为了我去南园竟与郡王妃吵了架么？”
    白纪玫看着卢晚春洋洋得意的脸庞，一时之间只能够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此种的情形。
    卢晚春摸了摸指甲盖大的明珠。
    “因为我的母族范阳卢氏即将到江州来了，到时候也会一同去南园，如你这种没有什么家世的人自是不会明白这一点了。但是只要你跟着我，绝不叫你吃亏。”
    白纪玫看着卢晚春的面庞，忽然为眼前的女子感到可悲。
    明明就连自己都能看清楚这结局，卢晚春却好像无所知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宁安郡王府，除了郡王妃面前，宁安郡王长夜能够表现出来原本的模样，旁人有几人会有变化？
    宁安郡王长夜如同戴着一个面具行走在尘世之间，谁也猜不透，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吗？
    果不然，次日下午，白氏就接到了南漾瑢派人过来传达的消息。
    “王妃吩咐，说是白庶妃娘娘想来善于交际，不如随她一起去太子府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如今太子妃大周氏是自己的婆母，南漾瑢也是不得不去拜见的。只是南漾瑢没想到的是，南惊鸿和南颂彼时也在场。
    她起初走进来的时候心里有些尴尬，可等到瞧见了南惊鸿的时候，又有些沉默不语了。
    她瞧见南惊鸿如今肚子有了形状，可偏偏气度上卓尔不群。
    白氏自然眸中多了些黯然，可怜她曾经竟想要替代淮阴公主，可是如今看来，究竟有几分希望呢？她什么机会都没有，只是一番痴心妄想罢了。
    白氏倾尽全族之力栽培出来的白纪玫，不如南二娘子南惊鸿十分之一，想来叫人耻笑。可终究是自己糊涂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