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谋》第八百五十一章：发丧

    或许是人大多有所误会，都觉得南惊鸿是那种瞧上去极为清高孤傲的人，或许会在众人面前拒绝北亲王府的爵位，只不过包括南岭在的一系列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可偏偏南惊鸿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为人孙媳的贤惠，好像收入囊中的不是这北亲王府百年基业，而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长穆如今出了皇宫，仍旧能想到父皇勉力支撑身体和自己喝酒的场景。
    父皇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自己穆儿了。
    可是父皇今日表现的却是格外的温和，好像要弥补那几十年缺失的父子恩情。
    父皇也知道自己是无力回天了，所以才会想到要这样好好的和自己说话吧。
    他心里算是明白这一点，明白父皇骄傲的的背后是格外的怅惘，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还是父皇教会自己的隐忍，如今又还到了衰老的父皇身上，在这一点上，他丝毫不愧疚。原本就是如同宿命一般的转场，皇族之人向来是能者居之。
    “穆儿，你不爱吃香菜，来吃这韭菜饺子。”
    父皇和他同坐在一个桌子上，先是自己吃了一个韭菜饺子，喝了一口汤，而后看了看没有动筷子的长穆，才想起来什么的开口。
    长穆几乎要落下眼泪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不是感情有多充沛之人，可偏偏眼前表现出来的情景是这样的温和和善良，又是这样的纯真和无邪。
    他的父亲也记得他不吃香菜，可是那还是在他十六岁之前的时光里，父皇每每都会令人为自己奉上没有香菜的韭菜饺子，可是十六岁之后，父皇便漠视旁人对他的忽视了，这一度让长穆觉得是自己被抛弃了。
    眼下看上去其实父皇也有许多的迫不得已，不是吗？
    他怀着莫大的感慨吃完了轿子，和父皇说了些后辈的事情，谈到自己的继承人长臻，长穆大加赞赏。
    圣人果真愈加的满意，这让长穆心里更加的相信，圣人为了把天下交给长臻，所以才要经过自己的手，如今圣人时日无多，他还能坚持。
    等到末了，父皇又说道：“北亲王府，是朕送给你的礼物。”
    那时长穆尚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再而后便被曹得意送了出来。
    曹得意彼时对长穆多了尊敬之意。
    “太子殿下昔时约莫觉得老奴碍眼，但是老奴如今还希望说几句真心的体己话。”
    太子长穆此时心头人就觉得有些复杂，胜利在望，可是圣人和北亲王世子的关系太好，这次听说北亲王世子如同往日一样病重，心里是不置可否的，因为反复来说病重了这么多次，倒也未曾见到这长尊真的病的一命呜呼了，倒觉得是一如既往的谋划。
    可看到曹得意俯首称臣的模样，想来也觉得是大势已去，这曹得意以后再无支撑了，便想要来投诚了，自然心里大悦，便显示出几分贤君的才能来。
    “公公怎能这样说，孤自幼由您照管长大，以后还要多多倚重公公呢。”
    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客套无比的话语，可偏偏虚情假意倒是一派君臣和谐起来。
    曹得意倒是意外的求的不是光明未来，而是为了平复父子关系。
    “从前圣人对殿下多有漠然，不过是先帝意旨罢了。先帝从前欲与帝位赠予北亲王抑或是南诏王，使得朝野上下动荡不已，皇族接连失去两位皇子。是而先帝弥留之际责令圣人不许有所偏倚，虽说册封殿下为太子，却不允许多加关注，圣人对殿下是父子天伦，是天生的父子感情，不为别的，只为了保住殿下的性命，才会在江左之围后对殿下渐渐减少关注，果不其然，自此以后殿下很少遭遇刺杀，方能如同咸宁皇后殿下所愿一路安稳至今。”
    曹得意三跪九叩无比虔诚。
    “圣人决意把天下交给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设置什么障碍，待陛下仙去，老奴将携后宫妃嫔一同前往皇陵终老不归，若殿下仍旧心存疑虑，自可令老奴面向江州自刎。宫中所有旧侍，年纪尚青，有家眷者着令归家，不可勾连，鳏寡孤独者，皆虽老奴一同枯守皇陵。不会再用宫中一丝一线。”
    曹得意见长穆眸中多有惊奇，复开口道。
    “老奴知殿下与尽欢自幼相伴，感情甚笃，但是尽欢为老奴义子，多年培养恩情，一朝枉顾，此子又于宫中左右逢源，借殿下名声于臣子们中间四处交接，实非久留之才。”
    “老奴便跪在此地，恭祝太子殿下早登帝位，长乐无极。”
    长穆见曹得意卑微无比，出了宫门，他仍旧佝偻着身子跪在那里。
    忽然想起来宴席当中，父皇未曾提及天下之事，却原来是用曹得意的开口替君王说出该说的话语，全了彼此的父子情份和原本属于自己的情分和位分。
    他知道四十多年来，曹得意一直都是父皇的代言人，如今是真正的话语。
    之事言语中提及的曹尽欢，他自然知道曹尽欢品德并不好，但是长穆看人从来都不看品德。
    眼下用曹尽欢，自然是因为曹尽欢，每每行事，都叫他满意。
    出了宫门，曹尽欢果然狗腿无比的开口道。“今日到宫里，我听说曹得意这个老贼奴，驱散了许多老人，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谋朝篡位。”
    见到曹尽欢的嘴脸，长穆顿时便有些厌恶，想到这厮果然是个小人，而后面无表情，暂时能用的上，等登上帝位便叫他魂落九泉。
    曹得意这才站起身来，从容不迫，虽然膝盖便有些疼痛，但是也值得了。曹尽欢以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而后招来了小太监，果然听说太子招了太医前去，想要看看圣人可下了毒，果然父子天伦都是一派虚假情意。再听说便是这国丧钟响，看完太医心里没了顾虑的长穆前往北亲王府了。
    此时北亲王府管事的竟然还不是南岭，而是他这位堂侄女儿南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