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八大晋商黄家的嫡三子黄成玉,此人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和萧升岁数相仿。
他就像是此时那些江南士子一样,如同女子一样擦脂抹粉,气质带着些娇弱。
然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人精明的很,可不是好欺负的。
在晋地,都是他们欺负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欺负他们的时候。
见到萧升的时候,黄成玉也是愣了一下,他只是打听到,这琉璃阁的主人,新晋的勋贵,琉璃伯是远洋而来的,似乎是某个海外大家族的嫡子,但却没有得知他具体年岁的描述。
此时一见,竟然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岁数,如此年纪,就横渡大洋而来,这份胆魄和心性当真是不能小觑。
“学生黄成玉见过爵爷!”
萧升闻言走上前虚抬手臂,表示搀扶,同时说道:“我不过是侥幸得陛下赏赐,黄兄莫要如此折煞于我。快请坐!”
黄成玉见萧升如此上道,脸上也是多出几分笑容。
两人对坐,仆人上茶,黄成玉继续说道:“爵爷毕竟是官身,我不过一介秀才,如何高攀得起。”
“不不,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商人,喜欢的都是银子。”萧升笑着说道。
这句话可是很赤裸了,要知道,在大明,不管是哪个阶层,都喜欢往士子勋贵方面靠,没有人愿意自降身份,尤其是自称商人这种贱籍的,更是没有。
而黄成玉却是觉得萧升这个人很坦诚和直接,在这个方面,对方显然是要诚心合作的样子。
黄成玉于是回道:“萧兄真是率直,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这句话萧升自然就当是没听见,若真是觉得如此就能交朋友,对方也不会被派过来,他的眼睛也不会长成那个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一点。黄兄这次前来,想必是为了这琉璃宝镜的生意。能够合作赚钱,我自然是非常愿意的,尤其是和黄家这样的晋地大商人。
不过,琉璃宝镜造价不菲,而我能够在这里做生意,已经拿不到多少利润,再和贵方合作,我只怕这生意会让我们彼此都没有赚头。”萧升颇有遗憾地说道。
他这话只是说了难处,却并非是说真的没办法合作,让黄成玉觉得还有机会,只听他说道:“利润方面,我们当然不会让远道而来的贵家族吃亏,这琉璃宝镜的生意,兄台想必是直接来到京师做了,而南方和北方,都不乏有富贵之家愿意购买这等宝物,价格上完全可以卖到更高。
如此,就算是京师里的大人物有抽成,我们双方的利润也必然不会少了。”
“哦?江南的富裕我是知道的,但据我所知,北方乃是苦寒之地,怎会有富裕之家?”萧升故作疑惑地说道。
黄成玉神秘一笑,抿了一口茶说道:“北方是没有,但是更北方有。”
萧升先是疑惑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大惊失色,说道:“莫非是女真人?怎么能做他们的生意,这可是通敌啊!”
“萧兄稍安勿躁。让小弟来给你细细剖析一下。
女真人多次掠夺我大明百姓,其占有了我大明很多的财富。这些财富,原本就是属于我大明的。女真人不善生产经营,只需要用价值低廉的东西,就可以从女真换回很多的财富补充到我大明,这不就是增加我大明的财富吗?”黄成玉侃侃而谈道。
这些话,听到耳朵里,还有着几分道理。
但萧升却是知道的,这些被他们换来的财富,就是他们带领女真人去抢夺而来的,而且,那些财富落入他们的口袋,被他们埋到地下,成为家族的财富,并不会给大明带来任何的好处。
一个妥妥的汉奸,却要表现出一副爱国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
“似乎,黄兄说得也并无错处,只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和敌国交易,有不妥之处。而且,实话说,这琉璃宝镜的利润之中,七成是在九千岁那里,如果我们合作,以九千岁的势力,必然可以查到。
到时候,恐怕我们保不齐要落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啊!”萧升担忧地说道。
黄成玉看在眼里,心里却是鄙夷,这人从海外而来,哪里会对大明有什么归属感,果然一开始的话只是托词,这就是怕摊上事情了。
“哈哈,此事更不需要担心。其实,九千岁也和我们黄家有着些许牵连,这与女真人的贸易之中,九千岁也有着抽成的。”黄成玉笑道。
萧升闻言惊愕,脱口而出道:“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萧兄说自己是商人,莫非是忘记了钱能通神的说法?只要利润足够大,这生意别说是九千岁,就算是万岁,恐怕也会加入进来。”黄成玉的笑容不自觉地表现出一种放肆,那种傲气,对君王的无视,是刻到他的骨子里的。
他们的确是眼里没有把皇帝,没有把这个国家放在眼里的,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萧升沉默几秒,而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我还需要仔细思量一下,这样吧,明日我再给黄兄答复如何?”
“好,那我就等着萧兄的好消息。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伙伴,只要我们萧,黄两家携手,必然可以博取更大的富贵。我就不再打扰了,萧兄留步,告辞!”
黄成玉离开了,萧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刚才黄成玉关于和女真人做生意的事情让萧升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利用“羊吃人”的方式来给女真人制造一些麻烦。
简单来说,就是要利用工业化的工厂去做羊毛生意,把羊毛的价格炒上来,让女真人感觉到养羊比种地划算,破坏他们刚建立起来的耕田经济。
然后利用各种轻工业品打击女真部落里的手工业者,让他们恢复对大明的依赖。
如此,达到一定程度,只要断绝和他们的贸易,就可以让他们自己混乱起来。
其实明朝在一开始采取这种方式,而且取得的效果也很显著,只是后来那些晋商利用走私,为女真人续命,甚至帮助他们发展了起来。
因此,这个策略成功的关键,其实还是在武力上,没有一定的武力管制内部,抵御入侵,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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