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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 回地府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她现在有了阳间的朋友,要是突然消失个一天半天的, 他们多半会担心,所以得提前把一些事安排交代好。
她先是花一天时间跟刘念心做了十几瓶四喜肉酱, 这次咸度口感都刚刚好,很拿得出手, 她拿出十瓶包装好,还是让范无救给粉丝送去,刘念心那瓶坚持要邮回家, 给家里人尝尝,她又给了大金翅膀两瓶, 是专门给白阿姨的, 就连常来的何助理也没落下, 给了一瓶。
福利的事安排好,吃饭的时候孟婆就暗示她最近要出趟远门, 归期不定, 但最多不超过两天,江霁月和白兰地隐约猜到她是要回原来的地方, 知道有谢必安陪她才算放心, 但打工人素养极高, 且一心觉得孟婆小姐姐就是个可爱人类的刘念心并不知道她是谁, 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很不放心地要陪同,被其他三人悬崖勒马了。
谢必安来接她那天,江、白这两个半知情者的神情就像给她送行似的。
孟婆哭笑不得,“你们两个高兴点, 我就是……回趟老家。”
江霁月:……
白兰地:……
别人的老家真是老家,去去就回来了,孟婆的老家……就太一言难尽了。
“到地方发条短信,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别让我们担心。”白兰地故作轻松地打着游戏,头都没回。
孟婆犯难,“我怕信号不好发不了,不过也没什么事,还有谢必安和范无救呢。”
江霁月欲言又止地盯着她,最后只说了句,“早点回来。”
孟婆点头,“我知道。”
“孟婆出不了事,你们放心。”谢必安失笑,接着催促孟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江霁月关上门,就听见白兰地摔鼠标的声音。
“连输三局,再输下去,以后我都不好意思直播游戏了,不玩了。”白兰地带着气一拍桌子,仰头靠在椅子上。
江霁月没着急回房间,坐在沙发上泡茶水,“输不起啊?”
“你少讽刺我,”白兰地歪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我还没问你呢,那天三佛山上的事,要说何言一句话都没跟你提,我绝对不信,可你明知道发生了一些超出现实的事,还能这么淡定的什么都不问,我就觉得有问题了,还有孟婆,你不会不知道她今天要去哪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超出现实的事见得多了就好奇不起来了,比如我的病,这二十年来不少医院研究会诊过,所有专家都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也分析不出疼痛是怎么来的,而孟婆一个从没有过行医经历的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住这种专家都解决不了的疼痛,这难道不是超出现实的吗?我没必要,也不想深究。”
江霁月没说他能看到姻缘线的事,更没透露另一件事——何言昨晚发来了那瓶水的检测结果,除了部分有益微量元素值比较高,成分跟普通的水没有任何区别。
他失神时,白兰地接着问,“那孟婆呢?你就放心她这么离开?”
“放不放心和我能做什么是两码事,我什么都没做不代表我不担心她,只是在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情况下,我选择不添乱。”迟疑过后,江霁月又小声跟了一句,“如果有可能,我怎么会不帮她?”
白兰地没听清最后两句,“什么?”
江霁月再次提醒他,“你把关心孟婆的心思放到别人身上一点,不至于现在还单身。”
白兰地:……又人身攻击?
“女人是女人,孟婆是我哥们,那能一样吗?”
‘咔哒’一声,江霁月回房间关上了门。
白兰地:……
与此同时,谢必安和孟婆已经快到地府,两人在路上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快到地府时,谢必安有点担心,“虽说过了几百年,可天庭对你们的态度还有点暧昧,你愿意帮江霁月,我没意见,毕竟大家朋友一场,没道理看着他受苦而不出手帮忙,可以后,你想过吗?”
“我想过没有用,有些事我总得问问阎王,知道前因后果才能做决断。”
来之前,孟婆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现在越靠近这里,有些话反而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管怎么说,跟地府有牵连的是你,出了事地府也只会保你,这件事如果没什么万全的办法,你别硬碰硬。”
孟婆想到从江霁月那里看过的两份材料,冷哼了一声,“硬碰硬的从来都不是我,对了,江霁月前九世的生平,你从生死簿上查是不是更方便?”
“是不难查,就是怕你看了心里不舒服,他那九世过得实在不好。”
“舒不舒服的,我也都知道了一些,不差剩下的了,而且天庭想拿他杀鸡儆猴,当然会不择手段,我就是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一步。”
孟婆后悔自己之前非要当聋子瞎子,对月老的事避而不谈,如果早知道,以她的性子决不会这么轻易揭过,宁可捅个篓子也不会让天庭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好过,不像现在,她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谢必安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绷地问,“那些是谁告诉你的?”
阳间生死簿只有他跟范无救才能翻阅,换做别的阴差,没有他们给的符咒,就算拿到生死簿也是本无字天书,范无救不会平白无故管这种闲事,而且范无救如果用生死簿查过这些东西,他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不是范无救,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江霁月想起自己是谁了。
可这就更不可能了,江霁月一旦想起自己是谁,知道他跟孟婆的关系,不可能放她一个回地府。
下一秒,孟婆就给了他答案,“江霁月给我看过一些东西,不过他还什么都没想起来,是做梦梦到过一些前世的片段,让人查出来的。”
“做梦梦到的?”谢必安觉得匪夷所思,“阳间人再怎么做噩梦也不会梦到自己的前世,可如果江霁月说的是真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婆稍作思索,“我给他喝了孟婆汤。”
谢必安不置可否,“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左右你也要见到阎王,不如问问他。”
车窗外的天空乌黑厚沉,浓得就像翻滚的黑烟和泥水,天压得很低很低,黑云擦着车顶,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有东西擦过的闷闷的‘哗哗’声,地面也像一片巨大的深渊沼泽,看一眼就有种眩晕的感觉,天地之间滚滚雷声轰鸣不断,利爪一样的闪电猛探出来时,深渊中无数红色的熔岩似的坑洼无所遁形、蠢蠢欲动,一爪下去就能撕开封印放出岩浆似的,整个地狱之道犹如一片酷烈的死亡之境。
地狱之道的尽头就是阎王的地盘,鬼魅一样的穴窝,空旷狰狞,看一眼都不寒而栗。
“去吧,我在车上等你,有事就喊我,我在你身上放了千里传音符和追踪符。”谢必安面色比她还凝重。
“谢谢。”
孟婆下车后才走了几步,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抬手的瞬间,手上的红光竟凝成两张符纸,她手指一动,两张符纸瞬间化成粉末。
刚踏进地府的地界,她就感觉到了体内充盈的法术,比在三佛山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谢必安的符咒对她而言就不是助力了,而且,上千年来,她进阎王殿从不带任何法器和符纸,这是她跟阎王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以前如此,现在也该如此。
走过最后一段,进了阎王殿前两条利牙似的石柱形成的门洞,里面亮堂不少,孟婆动作极快地送了一朵花进去,等里面传出一声回音似的回应,孟婆才进去。
见到阎王,阴差是要行礼的,孟婆地位超然,只是客气地躬了躬身,“阎王。”
“来了?”一脸威严相的阎王难得露出几分慈眉善目的表情,滑稽又诡异,“在阳间这阵子,你的动静可不小啊。”
“不敢,都是我初来乍到闹得笑话,况且阳间再好也不是我一个阴差该待的地方,我来,是有些话想问问你。”
孟婆在阎王殿上站得笔直,目光也毫不避讳的直指阎王。
阎王神色稍滞,再开口时沉稳声音不怒自威,“罢了,你先问。”
“你让我去阳间,真的是为了罚我吗?还是为了让我帮月老渡劫?”不管前者后者,孟婆都是感激阎王的。
“都有,见到人了?”
“见到了,他情况不太好,白无常说他只剩不到一年了,这是他的命数还是因为他的病?”孟婆没绕弯子。
阎王长叹了口气,“他的病就是他的命数,早就定好了的,就算是我,也改不了。”
“我没想改,就是不明白,月老十世不过奈何桥,不入十殿轮回,那他怎么渡劫?”孟婆接着问,“还有前段时间,你让黑无常去三佛山收的鬼,跟月老有什么关系?一群在阳间游荡几十年的鬼,怎么会一看见他就疯狂报复,还差点伤了他的魂魄。”
“有你在,他到底也不会真伤着,孟婆,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月老这一生都是安排好了的,不管是之前的三佛山,还是以后的什么,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阎王点到为止。
孟婆听得一知半解,但直觉阎王是在提醒她,三佛山必然还有关窍。
她直言,“我从三佛山上带走一个修炼了几十年的青鬼,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但她歹念太多,我就没留她,三佛山的线索也断了,万一青鬼真的是关键,我……”
阎王笑着摇头,“我看你身上这只小鬼就很机灵,这件事为什么不交给她去做?还有,解铃还须系铃人,别只盯着三佛山。”
认识阎王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有种这老头说话藏着掖着的感觉。
但她问了,人家答了,只是她没听懂,总好过他什么都不说。
说完江霁月的事,孟婆想到自己。
她疑惑,“我初到阳间时法术尽失,这我认了,可这中间有两次,我的法术竟然回来了,一次是去三佛山救月老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我思前想后都猜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关联,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法术究竟是真的没了,还是只是被封印,在特定的环境中就会解除封印。”
阎王听后笑了几声,威严可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狠辣,声音却极轻,这种微妙到极致的反差诡异无比。
“孟婆,你是真糊涂了还是装糊涂?地府阴差众多,你既不属阴阳两界的使者,也不算十殿的阴差,你凭什么能位列阴差之首?真以为地府要熬年头,看资历吗?”
“不然呢?”
孟婆一直以为她能当阴差之首,不过是跟阎王认识早,交情深。
“最下乘的阴差是跟地府的阴差有渊源,被点化的,再高一等的,是自己有天资,能修炼的,而最上乘的阴差,是阴间的一切都能为之所用,尤其是厉鬼出没的地方,能愈战愈强,而你,就是后者中的佼佼者。”
阎王似答非答,话里话外都有几分难掩的骄傲和欣赏,这也是孟婆在阎王殿有如此特权的原因,孟婆才是最适合在地府的阴差。
“你的意思是,当时三佛山上恶鬼遍地,我身上的法术全部源自于他们?”
“不错,而地府是天地间最大的鬼境,只要你想,你的法力在这里将是无穷无尽的。”
话音刚落,阎王抬臂挥出一道黑烟,直冲孟婆而去,后者来不及反应,只是凭本能挡下,而黑气直接融入她的掌中,化为乌有,孟婆自己都愣住了。
“这是……”
“先前,你受原有法术的禁锢,你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自然做不到,现在你的法术完全丢失,也就不再受禁锢,一切法力都来自于地府恶鬼,源源不断用之不竭,而它能发挥到何种地步,就在你的一念之间。”阎王意味深长。
孟婆内心震惊迷茫,唯独没有惊喜。
强行稳住心神后,她问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后来的法术都来自于阴间和地府,为什么我手腕上的花瓣会掉?”
哪怕她之前受重伤,花瓣都安然无恙,现在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掉?
阎王先是一惊,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神释然却又复杂,“一切都是因果。”
孟婆沉默了片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手腕上的花瓣没了,我是不是就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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