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辫逸把情况说明,大帐内一片静谧,众多将领面面相觑。
松漠城被契丹兵占领是个局?
镇北侯龚雪松可能有问题?
对方是为了夺取关外诸地后,和关内叛军里应外合,拿下黄崖关?
突厥很可能已经出动,松漠城的十万隋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突厥和契丹是为了杀入关内,直取京都,到那时大隋危矣?
...
不怪这些将领一脸懵逼,因为每件事听起来都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能发生的。
明光侯秦峰皱着眉,问道:“这都是殿下和那位叫李靖的推测?”
辫逸点了点头,道:“没错,不过贫僧和殿下分开有数天了,现在局势必然有了新的发展,而新的证据很可能出来了。”
顿了顿,辫逸又道:“侯爷,贫僧知道自己所说有些不可思议,殿下派贫僧来时,也满心担忧,因为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就请侯爷调兵,是强人所难。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我们的推测成真,那等待大隋的将是一场灾难。一旦外贼入关,可直取京都。届时,不仅仅是北方外敌,唐朝和魏国都将分一杯羹。”
秦峰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前提是对方真的叛变。而且没有朝廷的命令,我也不能擅自出兵!”
辫逸点了点头,明白秦峰的难处。
其实杨霜让辫逸来时,心中也是抱有五成的胜算。
秦峰不帮,是本分,他现在是四大君侯之首,一旦私自调兵传回朝廷,那么政敌会疯狂打压,一着不慎就可能被问罪,就算当今陛下重用他,也不喜欢一个自作主张的君侯!
而如果秦峰愿意出手,那代表的涵义就不同了!
那就说明秦峰信任杨霜,而且事后,所有人都将认为秦峰是支持杨霜的!
所以辫逸此次前来,说是求他出兵,更是问秦峰支不支持杨霜!
而从实际层面来讲,杨霜这次行为有些冒犯,毕竟他从来没有拉拢过秦峰。
故而杨霜也没有充足信心,只能让辫逸前来试试。
“法师,你赶路辛苦了,请你先歇息,用些斋饭!”秦峰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也不能反驳,便请辫逸稍作等候。
辫逸的嘴碎功夫是很厉害的,但这个时候不能乱说话,所以辫逸只能退了下去。
他离开后,秦峰扫视帐内众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主意?”
众人互相对望,一名手下将军应道:“侯爷,没有朝廷的调令,我们不能出兵!要不派斥候快马加鞭打探平卢、哥勿城、饶乐地区,如果真像那位和尚所说,那我们在出兵也不迟。”
“是啊侯爷!卑职也是这样认为的!明王的面子应给,但是事后就不好解决了。”
“没错!到时候恐怕被落人口舌!”
…
帐内将领并不赞同出兵。
一旁的杨素心中焦急,他是相信辫逸所言,但他在这里位卑言轻,说话的力度很轻。
而秦峰听取了手下人的建议时,便点了点头,随后让众人退下,帐内只剩下秦峰。
没有外人,秦峰叹了一声悠悠道:“若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出兵!虽然和你关系不错,但也仅仅如此。但是现在…孽缘啊…”
说罢,秦峰走到自己的书桌上,抽出一封家书,是他夫人给他写的信,昨日才随朝廷的公文一起送来。
在信中,他夫子提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秦峰知道自己的儿子秦仙踪和杨霜交好,但是万万没想到,已经出嫁的女儿和杨霜的关系不清不楚。大年初二就跑去自己家中私会,如果不是自己夫人多了个心眼,还发现不了这件事呢。
而且在信的末尾,自己夫人推测了自家女儿和杨霜的关系,知女莫若母,两人是什么关系瞒不住的。
“唉…这封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么巧!我还怎么处理?”秦峰叹道。
思虑多时,秦峰才逐渐拿定主意。
……
京都皇宫,御书房。
榆树沟之战的军报已经快马加鞭送了回来,看到这个战果也不算什么捷报,所以隋皇并没有喜悦,反而说道:“镇北侯的速度有些慢了!按照朕的估算,他应该夺回松漠城才对!”
这位总想御驾亲征的隋皇可不差劲,他最喜欢读兵法,胸中有韬略,年轻时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此时御书房中,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兵部尚书史万岁,一个是大理寺卿高颎。
史万岁是相信李靖的推测,但是他并不知道镇北侯龚雪松有问题,只以为这是外贼的拖延之计,所以便说道:“陛下,镇北侯还未拿下松漠城,会不会是因为契丹的拖延之计?他们夺下松漠城后,并不派兵支援,还死守松漠城,微臣总觉得有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镇北侯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又给他十二万兵力,有充足的粮草,就算契丹来二十万大军也能应付。而突厥因为天气原因和内部原因没有参与。若是突厥敢参与,那朕就调派更多的兵力,灭了突厥!”隋皇恶狠狠说道。
史万岁心中浮现苦涩,他没有可靠的证据,根本无法实话实说,殿下去关外亲自谋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一旁的高颎察觉到了史万岁的欲言又止,他微微皱眉。
明面上是陛下委派的明王担任监军,但高颎却知详情,是明王自己求来的。
平白无故想当监军,是为了什么?
还有史万岁的隐瞒,又是什么?
高颎觉得这里面必有问题!
而这时,高颎想到了前不久藏身于契丹王都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契丹境内兵力在暗中调动,调往了南边边境,而且西院大王多次前往扶余城。
扶余城是契丹最南边,也是最大的城,契丹的西院大王多次去那里,应该不是度假吧,肯定是和大隋交战有关系。
但是现在送来的军报显示,契丹并没有异样。那问题来了,契丹调动的兵马去了哪里?
除非…
高颎一惊,即便是足智多谋的他联想到这个可能,也是觉得不可能!
他继续不动声张,没过多久,史万岁便请退离开。
隋皇看到高颎还在,立即端正了坐姿,问道:“你还留在这里,一定有事!说吧!”
高颎便道:“陛下不觉得明王殿下请求当监军很奇怪吗?”
“有些奇怪,也许他想出去走走,也许开窍了,是想拉拢边关将领呢!”隋皇笑道:“莫非你知道什么?”
高颎道:“微臣只是有些猜测!不敢随便枉言!”
“一个外人都没有,你还装的一本正经,说吧,你发现了什么?”隋皇好奇道。
高颎笑道:“陛下,微臣觉得刚刚史尚书的话不是推测,而是肯定!微臣也担心契丹和突厥设下了一个大阴谋!”
“但从斥候打探的军报来看,没有问题啊!”隋皇回道。
高颎点点头,直接说道:“那万一军报内容是假的呢?万一我们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都是敌人故意让我们看到,就是欺骗我们呢!”
史万岁不敢直截了当的说,因为这些话都没有可靠的证据做支撑,但是高颎敢说。
隋皇立即锁眉。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隋皇不会信,但高颎说的,他会信。
“把你的推测细细说来!”隋皇忙道。
高颎道:“首先是松漠城的失守和行军总管苗飞的战死,再到契丹并不援助松漠城,微臣安插在契丹王都的探子来信,契丹暗中调派了兵力去南方边境,虽然没有详细的兵力人数,但预估会在二十万以上。而这些调派的兵力既然不是去支援松漠城,那就肯定有其他阴谋。所以有没有可能,这是契丹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其他地方!”
隋皇认真点了点头,但却说道:“如果契丹的目标是其他地方,这么多兵力的行进,不应该能瞒住我们的斥候啊!等等,你刚刚说了,咱们收到的情报可能是假的,那岂不是说龚雪松有问题?!”
“按照推算,的确如此!”高颎应道。
隋皇顿时沉默了。
许久,隋皇才道:“怪不得史万岁藏着掖着,如果他把猜测说出来,也会摇指镇北侯!这可是朕封的四大君侯之一,怎么可能投靠外贼?”
“陛下,微臣可没说镇北侯投靠外贼,只是猜测他有问题。想来明王殿下要当监军,也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高颎说完,脸上露出倾佩神色。
如果早在松漠城失守时,明王殿下便猜到了对方阴谋,那殿下这般恐怖的谋略,当真让人钦佩,莫非殿下身边有高人?
亦或是,这一切是明王殿下的谋划?
隋皇认真想了想,觉得高颎的话不无道理,便问道:“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回禀陛下,如果契丹的目标真是其他地方,恐怕现在已经动手了。所以微臣觉得,不如再派五万兵马出关支援,从东路出发,途径辽成州、哥勿州,进攻契丹!如果真是契丹的阴谋,那正好应战!”高颎道。
隋皇点点头,赞同了这个方案。
当高颎离开御书房时,一个更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没有转身回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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