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精品h文合集》第81部分阅读

    擦抹着我汗
    淋淋的额头,他指着脚下滔滔的河水,感慨万分地对我说道:「大孙子,这,就
    是辽河!」
    「哦,」
    我拉着爷爷的手,默默地伫立在高高的堤坝上,秋风徐徐袭来,热情有加地
    翻卷着我的发际,不拘小节地拥抱着我的身体,大大咧咧地吹拂着我的面庞。
    我理了理散乱的黑发,微微低垂下头,脚下茂密的草丛沙沙作响,充满深情
    地冲我摇头摆尾:来啦,你终于来啦,你知道么,你的根,在这里,在这条静静
    流淌着的辽河畔。
    凉意丝丝的秋风从我的身旁一闪而过,无情地冲击着脚下缓缓流淌着的辽河
    水,泛起微微的涟猗,伴随着呼啸而来的柳树枝声,奏响起一曲舒宛悠长、深遂
    如歌的行板,听得我胸襟荡漾,禁不住怆然欲泪:啊——,辽河,辽河,没有华
    丽艳美的容貌,没有矫揉造作的妩媚之态,你是那么的纯朴,你是那么的深沉,
    在油彩浓郁的秋色之中,无怨无悔地流向苍凉的远方,哗哗哗地、如泣如述地感
    叹着人世间的苍海桑田、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
    (二)
    「啊——,」爷爷扶着我的肩膀,指着缓缓流淌着的辽河说道:「大孙子,
    往那边走,就是辽阳,……」
    「哦,」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爷爷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往这边走,就是鞍山!」
    「那,」
    我指了指辽河的正前方:「爷爷,往那呢?」
    「沈阳!」
    爷爷答道:「往那,是沈阳,再往北,就是边外了!」
    「边外?」
    我迷茫地望着爷爷,心里感到很是困惑:边外?什么是边外,在家里,我经
    常听大人提及:关内,关外的,我稀里糊涂地记得,我家住在关外!怎么,到了
    爷爷家,到了辽河边,又莫名其妙地弄出来个边外来:「边外,爷爷,什么是边
    外啊!」
    「就是,就是,」爷爷含糊其词地答道:「就是,就是,就是你们家那,你
    爸爸现在住的地方,就是边外,……」爷爷拽出雪亮的镰刀:「好啦,大孙子,
    你自己玩去吧,爷爷该割猪草了。」
    「大侄,」我正站在堤坝上,望着滔滔而去的辽河水,长久地发呆,默默地
    思忖着关内、关外、边外的具体界限,身后传来较为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
    原来是被我羞辱得流下伤心泪水的老姑,她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上了堤坝,身后还
    跟着一条大黄狗,吐着腥红的长舌头,摇头晃脑地向我走来,当它走到我的脚边
    时,非常讨厌地低垂下脑袋瓜呼哧呼哧地嗅闻着我的鞋尖,吓得我本能地向后挪
    移着身子。
    老姑讨好般地踢了大黄狗一脚:「去——,一边玩去!」
    然后,她安慰我道:「大侄,别怕,大黄狗是在闻你的气味吶,以后,它就
    能记住你的气味,就把你当成自家人喽!」老姑拉起我的手:「走,咱们到河边
    玩去!」
    「小心,」
    由于河堤过于陡峭,脚下的草丛因茂密而变得极其光滑,我的身体突然失去
    了平衡,咕咚一声,滑倒在散发着郁郁浓香的草地上,老姑惊呼一声,死死地拽
    扯着我,结果,也一同翻倒在草地上,我们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咕碌碌地沿
    着陡坡快速地翻滚而下,最后,慢慢地停滞在空气清新的河床边,我恰好压在了
    老姑的身上。
    我咧着嘴呆呆地瞅着身下的老姑,老姑也瞪着眼睛木然地瞧了瞧我,继尔,
    彼此间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真好玩,真好玩!」我继续压迫在老
    姑的身上,感受着那份特殊的软绵,以及老姑那芬芳的气息,老姑呼呼地喘着粗
    气,情深意切地搂着我,我则色迷迷地将小嘴贴到她的面庞上,老姑乘势张开了
    珠唇,我们默默地亲吻起来,老姑那甘醇的口液,让我回味无穷,在这亲密的热
    吻中,我渐渐地喜欢起老姑。
    良久,我终于从老姑的身上爬起来,老姑似乎意犹未尽,她笑吟吟地坐在我
    的面前,像个小大人似地整理着我的衣领,非常真诚地帮我系好散开的钮扣。
    「哎——,」
    老姑坐起身来,嗖地摘下一朵光彩耀目的小野花:「大侄,你知道这花叫啥
    名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
    「马蹄花,这是马蹄花!你看,她的样子,像不像马蹄子啊?」
    「像,是有点像!」
    「菊子,」
    已经打完猪草的爷爷,背着沉甸甸的柳条筐走了过来:「老闺女,别玩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大黑猪一定饿坏了!」
    「好喽,回家喽!」我和老姑手拉着手,欢快地跳下堤坝,我猛一抬头,突
    然发现,在距离堤坝的不远地方,有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树林,我立刻像只欢快的
    小鸟,不顾爷爷和老姑的阻拦,一头飞进小树林里。
    举目望去,寂静的树林散布着堆堆坟茔,在那些简陋的土堆前,歪歪扭扭地
    竖立着粗制滥造的石碑,上面非常随意地镌刻着缭草不堪的字迹:xxx之墓,
    祖籍河北献县;xx之墓,祖籍山东聊城;xx之墓,祖籍山东诸城;……
    「大侄,快出来!」老姑站在小树林外,胆怯地喊道:「大侄,别往坟茔地
    里跑哇,里面有鬼!」
    「大孙子,」爷爷放下柳条筐,喘着粗气,追赶到小树林里,看到我在一块
    块石碑前发楞,爷爷拽了拽我的手臂:「走吧,大孙子,一个乱坟岗子,有什么
    好看的,走吧!」
    「爷爷,人死了,都埋在这里吗?」
    「是的,」爷爷非常肯定地答道:「我们这疙瘩的人,死了,都埋在这里,
    以后,爷爷死了,也得埋在这里!嘿嘿,这辽河边的所有人,谁也跑不了,折腾
    来,折腾去,早早晚晚,都得埋在这辽河边!大孙子,」
    说着说着,爷爷有些激动起来,他拉着我的手说道:「大孙子,到这来,」
    爷爷将我拽到两个小土堆前,他一边指着土堆前的石碑,一边按我的脑袋:「大
    孙子,快跪下,给你大太爷、二太爷,磕头!」
    咕咚——,平日里对我疼爱有加的爷爷,连抚摸我的时候,都不敢用太大的
    气力,对待我,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时时刻刻都是小心奕奕的,可是现
    在,在两座平平常常的小土堆前,爷爷突然猛一用力,逆发出一股我无法想象的
    力量,不容分说地将我按跪在两座小土堆前,我跪在两座土堆前,怔怔地看了看
    石碑上的字迹:张xx之墓,祖籍山东莱州!
    「大伯,爹,」
    爷爷语音颤抖地说道:「你们的重孙子,给你磕头来啦,……,老张家后继
    有人了!」
    说着,爷爷开始按我的脑袋:「快啊,快啊,大孙子,给大太爷、二太爷,
    磕头!」
    咕咚—,咕咚—,咕咚—,在爷爷干干巴巴的手掌按压之下,我稀里糊涂,
    极不情愿地给两座小土堆磕了三个大响头,末了,爷爷爱怜地将我拽了起来,我
    仍旧望着两座小土堆,若有所思,可又说不清楚思忖了一些什么,听到爷爷的呼
    唤,我瞅了瞅两座小土堆前的石碑,又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门,问爷爷道:「爷
    爷,那,你死了以后,在你的石碑上,祖籍应该写哪里啊?」
    「哦,」
    听到我的问话,爷爷不假思索地答道:「哦,这,还用问么,祖籍:山东莱
    州!」
    「那,爷爷,以后,我呢?等我死了,石碑上,祖籍应该写哪里啊!」
    「嘿嘿,」
    爷爷禁不住地大笑起来,轻轻地掐了一把我的小脸蛋:「小兔崽子,可别胡
    说,你离死,还远着呢!再说啦,那个时候的事情,爷爷可就说不准喽!」
    「唉——,」爷爷重新背起沉重的柳条筐,感慨道:「人啊,就像眼前这庄
    稼一样,在这辽河边上,一茬一茬地生、生啊,又一茬一茬地死啊、死啊,生生
    死死,循环往复,无止无休!」
    「呶,呶,」
    胆小如鼠的老姑闻言,拚命地摇晃着小脑袋瓜:「不,不,爹,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怕死,我不想死!」
    「嘿嘿,」爷爷拍了拍老姑的脑袋瓜:「好的,好的,俺老闺女不死,俺老
    闺女不死,总也不死,总活着!……」
    「汪,汪,汪,……」大黄狗不知什么时候提前溜回了家,此刻,正端坐在
    院门口,见我们且走且聊地走过来,它摇着尾巴,不停地冲我们汪汪着。
    「三叔,」还没走进院子,我便看见三叔手里夹烟卷,站在院子里,正笑吟
    吟地望着我,我喜出望外,像一只幸福的小燕子,欢快地飞进院子里:「三叔,
    三叔,」
    「哈,」三叔啪地丢掉烟蒂,双臂一张,非常轻松地将我抱了起来:「大侄
    子,我大侄子来喽!」
    「嘿嘿,」
    爷爷指着三叔身后一个年轻人说道:「大孙子,他,是你老叔!」
    年轻的老叔很是腼腆,冲我微微一笑,便低垂下头,抡起铁锄,忙活起来。
    「哽——,哽——,哽——,……」
    早已是饥肠漉漉的大黑猪,哼哼叽叽地尾随在爷爷的身后,拚命地高抬起肥
    实的大脑袋,伸出腥红的长舌头,企图拽扯住柳条筐里的嫩草。
    「哽——,哽——,哽——,……」
    哗啦——,爷爷身子稍稍向后一仰,哗啦一声,柳条筐滚落到了地上,大黑
    猪顿时乐得心花怒放,一头扑到嫩草堆上,哽哽哽地啃嚼起来。
    爷爷喘了口气,抹了抹汗水,坐在一条小木凳上,盯着大黑猪对我说道:「
    唉,真不容易啊,大孙子,养头猪真不容易啊,现在这光景,特别困难,人都吃
    不饱啊,猪就更没有什么好喂的啦,为了养这头猪,爷爷天天都要到辽河边打猪
    草,唉,细细想来,这头大黑猪也真够可怜,长这大了,还没吃到一粒苞米吶。
    嘿嘿,」
    爷爷抚摸着大黑猪的肥胫,继续说道:「它已经三百来斤喽,到了腊月,就
    能长到四百多斤,」
    「哈,大孙子,今天春节,爷爷给你杀年猪,好好改善改善生活!」
    「嘿嘿,」望着埋头狂嚼滥咽的大黑猪,我调皮的本能又显露出来,我顺手
    抓起一根柳条枝,顽皮地抠扎着大黑猪的肥屁股。
    「哽——,哽——,哽——,……」
    大黑猪摇了摇小尾巴,不耐烦地哼哼着:「哽——,哽——,哽——,…」
    大黑猪不愿忍受我无端的马蚤扰,丢掉所剩不多的嫩草,甜嘴巴舌,极不尽兴
    地溜到奶奶家的后院,我也穷追不舍、死皮赖脸地跟了进去。
    哇,一迈进奶奶家的后院,我顿时兴奋起来,望着一棵棵参天的大枣树,以
    及绿莹莹的大甜枣,我乐得直拍小手,我看到墙角处有一根细长的竹杆,便一把
    拽到手里,我抬起脑袋,眼睛死死地盯着绿枣,用竹杆狠狠地击打着,啪啦啦、
    啪啦啦,一颗又一颗绿枣应声而下,毫不客气地砸在我的脑袋上,痛得我不得不
    扔掉长竹杆,皱着眉头,摀任隐隐作痛的脑袋瓜。
    「吱,吱,吱,叽,叽,叽!」
    头上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音,我循声望去,在奶奶家房后高高的山墙上,
    结挂着一个令我垂涎的大燕窝,几只可爱的小燕子悠然自得地进进出出、飞来飞
    去,我呼地站起身来,重新拽住长竹杆,准备一举捣毁小燕子的安乐窝,我双手
    握住长竹杆,屏住呼吸,竹杆渐渐地袭向燕窝,我正欲做出狠狠的一击,突然,
    一只有力的大手铁钳般地掐住我的手臂,我回头一看,是奶奶,她和蔼地对我说
    道:「大孙子,这可不行啊,小燕子搭个窝,多不容易啊,你怎么忍心捣掉它的
    家吶,大孙子,燕窝里还有一窝小燕子,你捣了它们的窝,它们住在哪里啊?」
    听到奶奶的话,我扔掉竹杆,抱住奶奶的大腿,反复地央求着:「奶奶,奶
    奶,快给我抓小燕子,快给我抓小燕啊!」
    「大孙子,」
    奶奶永远都是耐心地解释着:「66,小燕子,是不能抓的!」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奶奶,小燕子为什么不能抓啊?」
    「抓小燕子,会闹眼睛的!」老姑从旁插言道:「小燕子可不能抓,抓小燕
    子,眼睛会瞎的!」
    「不,奶奶,老姑骗人,我才不信吶,奶奶,我要抓小燕子玩!」
    「大孙子,小燕子是绝对不能抓的,它们每年都来奶奶家串门,奶奶都认识
    它们啦,如果奶奶抓了它们,明年,它们再也不会来奶奶家串门啦,66,你就
    站在院子里看吧,你看小燕子多好看啊,多漂亮啊!」
    「哼,」
    无论我怎样软磨硬泡,奶奶都毫不犹豫地坚持着她那绝对不能抓小燕子的基
    本原则,气得我眼冒金花,无名的怒火全部倾泄到无辜的大黑猪身上:「我打死
    你,我打死你!」我拎着长竹杆,满院子追赶着可怜的大黑猪,无情地抽打着它
    那肥硕的身体,大黑猪呼哧呼哧地狂奔着,无可奈何地哼哼着。
    「哈,」我终于将大黑猪堵在一处死角里,大黑猪嘴里冒着滚滚马蚤气,绝望
    地瞪着我,我嘻皮笑脸地伸出竹杆,在大黑猪的眼前挑衅般地摇晃着。
    「哽——,」情急之下,无处可逃的大黑猪索性一头撞开身旁的木板杖,咕
    咚一声,翻滚到院外的小溪里,辟哩叭啦地挣扎起来。
    「汪,汪,汪,」看到落水的大黑猪,大黄狗不知是可怜它,还是讥笑它,
    冲着它不停地汪汪着,我又将怨气转移到了大黄狗身上,长竹杆冲着大黄狗一通
    辟头盖脑的狂舞,把无辜的大黄狗抽打得嗷嗷嗷地哀鸣着,不顾一切地逃到公路
    上,然后,再也不敢返回来,它绝望地站立在公路上,瞅着被我掀翻的狗舍汪汪
    地哭泣起来。
    「嗷——,」我美滋滋地扔掉到长竹杆,看到在窗台上闲逛的虎皮猫,我一
    把拽住它的长尾巴,恼羞成怒的虎皮猫可不吃我这一套,它转过头来,嗷地吼叫
    一声,利爪毫不留情在我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痛痒难当的血印。
    「哎呀,」老姑惊叫一声,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哎呀,这该死的猫,看把
    我大侄给挠的,」说完,老姑抓过一把烟灰:「来,抹上点烟灰,明天,就会好
    的!大侄,以后,可别缭猫逗狗的啦!」
    「菊子!」正在忙着烧饭的奶奶在屋子里喊老姑道:「菊子,快,给妈打瓶
    酱油去!」
    「哎,」
    老姑应声跑进屋子里,很快便拎着一只空瓶子,向后院走去,我也随尾在她
    的身后,当走到后院所的小角门时,老姑以大人般的口吻对我说道:「大侄,听
    姑姑的话,别出去,有人打你哦!老姑打酱油,马上就回来的,回来后,老姑带
    你玩!」
    我捂着被虎皮猫抓挠得隐隐作痛的小手,呆呆地站在后院的角门处,老姑的
    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喂,」在小巷的斜对面,有十余个年龄与我相差无几的小男孩,其中一个
    满脸抹着脏鼻涕的小男孩,手里握着一根自制的红缨枪,他得意地冲我挥舞着粗
    制滥造红缨枪:「喂,你是谁啊,我咋不认识你啊?」
    「66!」我放开伤手,忘记了老姑的叮嘱,循声走了过去:「66,我叫
    66!」
    「你是老张家的啥人啊?以前,我咋没见到你啊?」脏鼻涕用查户口般的语
    气继续盘着,我答道:「我是奶奶的孙子!我刚来奶奶家不几天,……」
    「哈哈哈,」其他的小男孩子纵声大笑起来,以嘲弄般的目光,反复地审视
    着我,脏鼻涕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喂,老张家的孙子,想不
    想跟我们一起玩啊?」
    「想,」我点点头。
    「那好,走吧!」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加入到这些小男孩的行列之中,将老姑的告诫,全然拋
    到了脑后,跟在脏鼻涕的身后,一溜烟地跑出小巷。
    ……
    (三)
    “冲啊——,”
    脏鼻涕红缨枪一指,我们呼啦啦地冲出小巷,跑到了村口边,在我目力所及
    的正前方,突然闪现出一片波光鳞鳞的水面,“哇——,”我顿时兴奋起来,望
    着迷人的水面,我不由自主地跳跃起来:“太好了,太美了!”
    我非常自信地认为:这池塘,才是我的最爱;这池塘,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这池塘,是我精神上最佳的归宿。我不顾一切地跑到水边,激动不已地了望着开
    阔的水面。
    明媚的阳光照射着宽阔的水面,碧绿的水面反射着耀眼的鳞鳞波光,浸入心
    脾的徐风从那清澈得超乎想象的水面上轻轻掠过,泛起阵阵极有节奏感的滚滚波
    浪。
    我幸福地低下头去,水底米黄|色的沙泥以及形态各异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水
    中欢快游动着的小鲫鱼尽收眼中;无数只可爱的小蝌蚪扭动着稚嫩的小尾巴,拼
    命地追逐他们的青蛙妈妈;懒懒散散的河蚌张开可怕的硬壳,艰难地搬动着笨拙
    的身体;狡猾的黑泥鳅躲在自掘的洞|岤中,露出机灵的小脑袋,异常警觉地东张
    西望;一排毛茸茸的刚刚破壳而出十余天的小黄鸭,娴熟地浮在水面上,叽叽喳
    喳地歌唱着。
    池塘的岸边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暖的微风吹拂着葱翠的枝叶,发出悦
    耳的哗哗声,好似一首温柔的小夜曲,幸福的小燕子不知疲倦地在林间飞来荡去,
    一面唱着优美的歌曲,一面给它们的小宝贝们寻觅着可口的食物;棕红色的大蜻
    蜓象是马力十足的直升飞机,在齐腰深的嫩草葱中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
    我解开裤带,将裤子丢在水边,信步走进池塘,我的双脚淌着凉丝丝的水
    面,溅起层层洁白的水花,一丝快意从脚掌传播而来,周身顿感清爽无比。
    在纯净的池水里,我欢快地与鱼儿赛跑,深绿色的大青蛙引导着它的儿女
    们,慌慌张张地给我让出一条通道,一对莫名其妙的圆眼睛,气鼓鼓地瞪着我这
    个不速之客;笨拙的河蚌立即将硬壳紧紧地收拢住,企图把自己伪装成一块黑色
    的鹅卵石,以躲避我的袭扰;黑泥鳅则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深不可测的洞|岤里,
    再也没了踪影;可爱的小黄鸭对我则毫无敌意,我们早已相识,它们是奶奶用温
    暖的大手,一只一只地摸孵而出的,这些小淘气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天生的游泳健
    将,在小池塘里跟我玩起水中捉迷藏的游戏。
    我悄悄地淌到小黄鸭们的身边,伸出手去试图抓住它们,机敏的小黄鸭们一
    头扎进深深的池水中,久久不肯露出头来:“哎呀,完啦,”我惊呼起来:“完
    啦,奶奶的小鸭子全都淹死啦!”
    “嗨,”一个小男孩嘀咕道:“没事,没事的,他们可淹不死,一会就上来
    啦!”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小鸭子们果然在距离我十余米远的地方重新涌出水面,
    呱呱呱!呱呱呱!它们正在嘲笑我呢!
    啊,潜水!谁不会啊,我在家里曾跟孙逊在洗脸盆里比试过,每次他都必败
    无疑。小黄鸭们,你们仔细看好,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我呼地扯掉了上衣,身子一沉,咕咚一声,没入水中。咕嘟嘟,咕嘟嘟,池
    水毫不留情地灌进我的耳朵孔里,鼻孔里,我睁开眼睛,池水又向着我的眼眶里
    冲击过来,我惊恐地张开嘴巴想喊奶奶,池水则乘虚而入,立刻将我的嘴巴充塞
    得满满当当。
    我使出所用的力量往水面上挣扎,“啊嚏,啊嚏,啊嚏……”我站在水面
    上,拼命将嘴巴里、耳朵里、鼻孔里的池水喷射出去。
    呱呱呱!呱呱呱!看着我这般窘态,小黄鸭们更加起劲地讥笑我。
    我重整旗鼓,咕咚一声,沉入水中,再次冲向小黄鸭,突然,我的左腿感觉
    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
    “哎呀!”,我一头翻倒在池水里,抬起左腿一瞧,不看则已,这一看,登
    时把我吓个半死:在我的左小腿上,附着一只足以令人昏厥的吸血虫,正拼命地
    向着皮肤深处恶狠狠地叮咬着,“啊,奶奶,奶奶!”我本能地惊叫起来,同
    时,大声哭泣起来。
    “别怕,别怕,别哭!”听到我的哭喊声,小男孩们纷纷跑到池水边,脏鼻
    涕扔掉红缨枪,非常老道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用坚硬的布鞋底,狠狠地击打着该
    死的吸血虫。
    “这是大蚂蟥,专门喝人血!”万恶的吸血虫终于被脏鼻涕的布鞋底制服,
    他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以后,可别随便下河啦!”
    “谢谢你,哥们!”我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腿,一脸感激地望着脏鼻涕:“谢
    谢你,救了我!”
    我的左腿,留下一块小孩嘴巴似的伤口,至今犹在。我难堪地站起身来,走
    出池水,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进池塘边的小树林里,我手扶着一棵大柳树,
    无意之间,抬头一看:“哇,鸟窝!”
    “端了它!”脏鼻涕举起红缨枪,无情地抛向鸟窝,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别,别打鸟,奶奶说,打鸟不好!”
    “哼,”脏鼻涕根本置之不理,红缨枪嗖地飞向鸟窝,一阵可怜的嘶鸣之
    后,一只小鸟绝望地逃出坍塌下来的安乐窝,数枚晶莹的鸟蛋,噼哩叭啦地滚落
    到柳树下的草地上:“哈,鸟蛋,鸟蛋,快拣鸟蛋啊!”
    众男孩们哗地一声蜂拥而上,蹲在草地上你争我夺起来,我咬着指头,默默
    地望着他们。
    “叭——,”
    突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我转过头去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一只青
    蛙正安祥地匍匐地路边,一个小男孩“叭——”的一声,一脚掌将其踩踏成一张
    薄片。
    “好狠啊,”我冲着他叹息道:“为什么这样狠啊,小青蛙又没有惹着
    你!”
    “哼,”小男孩则不以为然。
    其他的小男孩听到我的话,鼻子一哼,似乎故意向我示威,纷纷炫耀他们的
    残忍,只见其中一个小男孩扬起手中的弹弓,嗖地射向正在给孩子们觅食的小鸟
    ;而另一个小男孩则拣起脏鼻涕的红缨枪,继续寻找鸟儿们苦心经营的巢|岤;又
    一个小男孩做出让我更为惊赅的事情,他拎着锈迹斑斑的铁条,将树林里一只只
    可怜的小青蛙戳成一串,用火灼烤;而脏鼻涕将大纱布抛进池水里,将尚未成熟
    的小蝌蚪一网打尽:“哇,拿回家,喂鸡去,……”
    这些小男孩们对待无辜的、弱小的动物,手段之残酷,简直令我目不忍睹,
    并叹为观止,尽管这些可怜的小生灵们,丝毫也没有妨碍到他们的玩耍和戏闹。
    我站在柳树下,怔怔地望着他们那残暴的举动,心里开始讨厌起他们来。
    “操你妈!”也不知为了什么,脏鼻涕与一个小男孩发生了争执,他挥舞着
    红缨枪,恶狠狠地冲向那个小男孩:“耗崽子,我操你妈,我揍死你!”
    “操你妈,”耗崽子丝毫也不示弱,他俯下身去,顺手拣起一条柳树枝,张
    牙舞爪地迎接着脏鼻涕的挑战。
    “哈,”众男孩无一人出面调停,纷纷围拢过来:“打啊,打啊,快打
    啊!”一个黑脸男孩子煞有介事地往身后推搡着众男孩:“闪开点,别崩身上血
    啊!”
    眼前这一切,让我哑口无言:这在美丽的池塘边,却大煞风景地上演出一幕
    又一幕丑剧:对待动物,他们丝毫也没有一点爱怜之心,欲将之斩尽杀绝而后
    快;对待同伴,也无需讲任何道理,一俟发生矛盾,由拳头来决定一切!这太可
    怕啦,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野蛮的,当然,也是最有效的竞争方式。
    “揍他,揍死他!”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同时,也是他们的座右铭,几句话
    不投机,必然拳脚相见,必定分出个你高我低。有战斗就会有牺牲,胜者王侯败
    者贼,王者产生于敢于玩命、好狠斗勇者之中。成年之后,我的这些新结识的小
    伙伴们,能成为王者的,简直寥若辰星,许多竞争者,要么残疾,要么丢掉性
    命,要么远逃他乡,与他们相比,我真可以非常自豪地称谓长寿之人!
    他们没有书,没有棋,更没有收音机,他们不需要这些破玩意,没有人讨论
    国家大事,这对他们毫无意义。搞恶作剧、虐杀动物、相互斗殴、恶毒谩骂,构
    成他们生活中的一切。
    渐渐地,这些人将嘲弄的目标,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向我:“喂,我说,他还
    没有外号呐!”
    “是啊,应该送个外号给他啊!”
    “咱们这伙人里,哪有没外号的啊!”
    “可是,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外号呐!”
    “……”
    “去,去,”听到他们的话,看到他们仔细地端祥着我,挖空心思地捉摸着
    送我一个比较贴切的外号,我顿时气便不打一处而来,我可不想忍受这无端的戏
    弄,转身便往奶奶家走去:“你们太坏了,我可不跟你们玩了!”
    “嘻嘻嘻,”众男孩不怀好意地冷笑着,将我围拢起来,你用柳条枝轻轻地
    抽打一下我的脊背,他用挂着焦糊的死青蛙的铁条捅捅我的脚掌,而脏鼻涕则握
    着红缨枪,横在我的面前:“想回家,没那么容易,”我真搞不明白,他刚才还
    奋不顾身地帮我打掉身上的吸血鬼,使我对他充满了好感和感激之情,可是,一
    眨眼的功夫,他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出一副十足的无赖之相:“敢不
    敢跟老子打一仗啊?”
    “哼,”面对脏鼻涕的挑衅,我感觉到自己突然受到他的传染,连自己都无
    法想像地粗野起来:“操你妈,有种的你别拿武器啊,咱们凭手打,老子不怕
    你!”我拍着胸脯,仿佛像个宁死不屈的烈士,与脏鼻涕叫起阵来。
    “哎呀,”脏鼻涕闻言,啪地扔掉红缨枪:“你挺横啊!”
    “揍他,”众男孩嚷嚷道:“他不是咱们这疙瘩的,揍他,他是外地人!可
    不能让外地人震住咱们啊!”
    “是啊,如果让外地人把咱们给欺侮住,咱们的面子可就丢没喽!”
    “揍他,”
    “对,大财子,二孩子,四权子,上啊,帮着三裤子啊,上啊,你们可都是
    姓卢的亲哥们啊,姓卢的,大家一起上,保准揍扁他!”
    “快,别让这小子跑掉,快点把他围起来啊!”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大家散开点,小心崩身上血!”
    “……”
    “你们在干什么!”
    我被五六个姓卢的亲哥们团团包围住,你一拳、他一脚地向我发起猛烈的攻
    势,我顾了脑袋却顾不了屁股,在雨点般的拳头中,尤如困兽般地做着绝望的挣
    扎,突然,包围圈外响起了老姑那清脆、圆润的叫嚷声:“嗯,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欺侮人,这么多人打一个人,真不要脸!”
    很快,一个又一个卢姓亲兄弟,被一只少女柔嫩的手掌推搡到一边:“滚
    开,一边凉快去,不许合伙打人,想打架就一个一个地单抠,一大群人打一个
    人,算什么能耐啊!”
    我停止无望的挣扎,呼呼地喘着粗气,转过脸来一看,嘿嘿,老姑擎着酱油
    瓶,气喘吁吁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好生感动。想起最初对老姑的不敬,我不禁惭
    愧起来,我坐在地上,久久地望着老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对老姑说些什么感激
    的话才好。
    老姑一个健步跃到我的身旁,一把拽住我那隐隐作痛的手臂:“大侄子,别
    怕,老姑来帮你,我看谁敢欺侮你,”
    豁豁,平日里,见到一条毛毛虫都要吓得屁滚尿流,光天化日,连辽河边的
    祖坟地都不敢进去的老姑。今天,在一群与她年龄相仿,但却如狼似虎的顽童面
    前,突然一扫往日之懦弱,握着嫩白的小拳头,咬牙切齿地吼叫起来:“喂,老
    卢家的人,你们家最他妈的不讲理,怎么,想欺侮我们老张家的后代,来吧,今
    天,姑奶奶跟你们较量较量!”
    “哼,”脏鼻涕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带领着他的卢姓亲兄弟们,悻悻地走开
    了:“哼,好男不跟女斗,谁跟你打架啊,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哦,你们还怕人家笑话啊,你们还有脸啊,那,你们合伙打人就不怕人家
    笑话吗,过来啊,打啊,我陪你们打!”
    “哼,不玩喽,回家吃饭喽!”卢姓亲兄弟冲着老姑做着种种可笑的鬼脸,
    然后,一哄而散。
    “大侄啊,你看你,……”老姑蹲下身来,一只手握着酱油瓶,另一只细白
    的小手,像个小大人似地整理着我那被众男孩拽扯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哎呀,
    真是的,怎么弄成这样啦,来,快点把这条袖子套上,嗨,完啦,你看,连扣子
    都打丢啦,走,快回家去,老姑给你找个扣子缝上!”说完,老姑将我拽了起
    来,像妈妈那样,握着我的手,走向奶奶家。
    帮我缝好纽扣之后,老姑非常自豪地拎过一只小花口袋,在我的眼前轻轻地
    摇了摇,立刻传来哗哗的响声:“走,老姑陪你玩!”
    老姑拽着我的手臂,走到柴草垛的后面,她哗啦一声,将一堆白森森、光溜
    溜的猪骨头倾倒在柴草上面,然后,坐到我的身旁,老姑拣起几块猪骨头,非常
    灵巧地摆弄起来,只见洁白的猪骨头在她的手心里上下翻飞,直看得我眼花缭
    乱,老姑渐渐停下手来,将猪骨头塞到我的手里:“大侄,你会不会玩啊?”
    “不会,我从来没有看过这玩意!”我摇了摇脑袋,老姑失望地望着我:
    “那,咱们玩点什么呐!”
    “嘿嘿,”看着眼前秀气灵灵的老姑,我突然想起与之亲吻时那滚滚而来的
    芳香,不禁色心顿起,小手y迷地触碰着老姑的胯间。老姑见状,一脸惊讶地瞅
    了瞅我:“大侄,你,要干么?”
    “老姑,让我看看呗!”我悄声嘀咕道,非常讨好地叫了她一声老姑。
    一听到我亲切地叫她老姑,老姑幸福地微笑起来,看到老姑和善的笑容以及
    怯懦的神态,我色胆陡胀,小手索性插进老姑的裤子里,老姑本能地用双手按住
    了裤带,面色绯红,吱吱唔唔地嘀咕道:“大侄,这?”
    “老姑,老姑,老姑,”我拽住老姑的裤带,一口一声“老姑”地央求起
    来,听到我终于张开尊口,称她为“老姑”,老姑又是欣喜,又是自豪,她继续
    按着裤带,一对懦弱的眼睛久久地望着我,而我,则死死地扯着她的裤角:“老
    姑,老姑,让我看看呗,让我看看呗,”
    老姑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在我热辣辣的目光注视之
    下,红头胀脸地解开了裤带,我兴奋得再也不能自己,小手掌哧溜一声,便滑进
    老姑那神秘的胯间。
    ……
    (四)
    “大孙子,大孙子呐!”院子里传来奶奶的喊声:“大孙子,菊子,菊子,
    吃饭喽!”
    “快,别摸啦!”听到奶奶的喊声,老姑慌慌张张地系上裤带,呼吸短促地
    跳出柴草垛:“妈——,我和大侄子在这呐!”
    一张方桌,放置在土炕中央,爷爷一家人围拢在桌旁,我咕咚一声跳上土
    炕,爷爷亲切地将我拽到他的身旁,我抓起一块热气升腾的玉米锅贴咔哧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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