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枪》第八十九章 梃击案（五）

    在临走前，范永斗又和客印月抵死缠绵了两晚，在此之前，客印月按照他的吩咐顺利地从皇太孙朱由校手上拿到了未来熹宗皇帝的亲笔手书——大明皇家银行几个大字，作为奖励客印月给朱由校许了一成的干股，另外还主动献身帮其破了处。
    按客氏的说法，朱由校这孩子算是毁在自己手里了，整天和客氏寸步不离总想干那事儿，要不是此时的朱由校人轻言微，他都想让客氏直接留宿宫中，永远都不要下工。
    范荣在东华门附近花了近千两白银帮客氏买了个三进的小院子，又买了丫鬟婆子专门伺候她，把客氏开心坏了，一口一个夫君叫着，不过听说范荣要回山西老家一趟，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又万分不舍大哭了一场。
    范荣安抚了一通，保证尽快回来，还安排了一个商行掌柜定期过来，她平常有什么话想说就让其代笔，自己也会时常写信让掌柜的拿来念给她听，日常用度和零花银子也会叫掌柜的定期来送。最后还交给了她一个任务，全力交好西李——李选侍，另外也要对五岁的朱由检多花些心思，不要怕花银子，未来我的亲亲好老婆能不能成为内宫第一人就着落在这三人身上。
    客氏欣然应允，这时候的慈宁宫空有东宫名头实际上从太子、太孙到下面的选侍、才人，一个个穷得要死，只要肯花银子使些小恩小惠，自是不在话下。
    这一晚，范荣与乔装赶过来的方从哲在客氏的小院里把酒言欢连带话别，之前他就跟老师提起过客氏的重要性，所以当着老师的面，范荣一口一个老婆叫着，本来十分古板的方从哲竟也默认了，甚至还和颜悦色地跟客氏说上几句，让客印月受宠若惊，这可是当朝首辅啊！
    可是比不受待见的太子殿下还要显赫的大明第一高官。客氏羞答答的也跟着范荣叫老师，甚至亲自下厨整了道最拿手的干煸马腰子给师生二人佐酒，害得方从哲当晚回到家里老骥伏枥雄风再起找女眷泻火自不用提。
    第二天一早，范荣就带着一脸不情愿几乎是被绑着押过来的大师兄方世鸿，还有根本就绑着的汪文言，数车数十骑回了宣府。
    …………
    郑贵妃在梃击案发生后备受打击极其憔悴，她多次在万历皇帝面前哭诉哀求，弄得眼睛时常是红肿的，连眼袋都更明显了。
    最终，在去过慈庆宫面见朱常洛并诅咒发誓，这次的刺杀真的与己无关，更当面说出绝对支持他作为太子继承大统的话来。
    朱常洛得到自己一直想要却从没有得到过的承诺，自是异常高兴，当即去了乾清宫向父皇说项，声言自己与贵妃娘娘母子情深，一切都是外界有居心不良之人行挑拨离间之计，诬蔑云云。
    此时已经有东林言官借助刺客张差的口供开始广造舆论大做文章，已经多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为了多年恩宠的爱妃也是拼了，在得到朱常洛的表态之后，第一时间召集众臣开了朝会，并在朝堂之上公开表态自己亲爱太子，从不曾有废掉另立之心，而且还许了太子朱常洛不少的便利和好处，算是真真正正拿朱常洛当太子看待了。
    事实上想将此事无限扩大化并穷追猛打的只是一小撮东林激进人士，以方从哲为首的朝堂各派还有孙承宗这样的东林温和派都主张见好就收，给当今圣上留些颜面，早就商量好了只要今上有个端正态度就立马偃旗息鼓。
    所以这次朝会自然开得相当顺利，万历皇帝当堂下旨将人犯张差以疯癫奸徒罪处死，至于张差所供郑妃手下两位太监庞保和刘成，却没有提。不过在朝会结束后第三日，万历皇帝命心腹太监张诚亲自前往承乾宫将庞保和刘成秘密处死，以绝后患。
    至此，对整个明末历史走向都产生了相当影响的梃击案就此尘埃落定。
    郑贵妃却是因此得了一场大病，卧床多日，恰逢此时她收到了金忠的亲笔密信。信其实是九天前写的，通过东厂的驿路传到宫中，再由金忠在宫内的心腹交到她手上。
    信的内容只有三条，第一条是解答之前郑妃关于为何突然提出暗中结盟的真实原因。金忠言道，他远避凤阳苦苦思索，这么多年来万岁爷因国本之争与朝堂众臣争执多年，以至于搞到现在这般田地的根源究竟何为？
    得出来一个自己觉得贴切的结论——万岁爷没有遇到好太后，已经死了的李太后可以说从头到尾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万岁爷和娘娘。眼看万岁爷日渐年迈，他很担心一旦万岁爷不在，那帮得势的文官朝臣指不定会怎样压制新帝和宫中势力。
    为大明社稷，也为娘娘和他自己着想，他都想把郑妃扶到下一任太后的位置，就冲娘娘和他们不对付，至少不会让新帝和内宫众人被文官朝臣随意揉捏予取予夺云云。
    看了这段，郑妃回想前尘往事不禁放声大哭，金忠说得太对了！但凡万岁爷有个疼爱贴心的好太后，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就当上太子了，哪来的后面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若非她和金忠约好要保密，郑妃都想把这封信给万岁爷瞧瞧，相信万岁爷也会有同感。对金忠的提议也再无任何犹疑，而且金忠说的对，就算是为了自保，她也必须把太后之位争取到手。
    不过等她看到第二条的时候，立刻呆立当场，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金忠的第二条乃是提醒她梃击案一事非同小可，万不可将此事交由自己的家人草草处理，那样会坏了大事，可以由他安排东厂和宫内心腹全程协助，还说娘娘虽重情义信重父兄，但恕奴婢斗胆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么多年来，娘娘家人可有帮过娘娘成过一件事？非不想，实不能也！他们早已被宫外对手视作笑谈云云，就差直接说你家那几个亲戚家属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被金忠这么一说，郑妃砸吧砸吧嘴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家人每次都是事前说大话，事后被人搞得铩羽而归，连累自己跟着灰头土脸吃挂落。连梃击案这样以有心算无心占尽先机的事都能搞成这样，看来的确是自己以前太过轻信家人了，以后且让他们做个富家翁别再参与自己的正事才好。
    不过郑妃心里也暗暗埋怨金忠，心说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把信送来，弄个八百里加急会死啊？早收到信可能梃击案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了！
    郑妃哪里知道，金忠是听自己义子张太岳说的，只知道个大概，梃击案究竟会在哪天发生父子二人也全不清楚。
    金忠信里的最后一条是提醒郑妃，一旦万岁爷有恙除了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外，还要寸步不离的守在万岁爷身边，他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到时候会动用全部力量，哪怕是使些手段矫诏也要帮娘娘拿到册封皇后的遗诏，至于王皇后则无需多虑，应该时日无多。
    郑妃读完这封信看着金忠派来的心腹太监将之焚毁后，顿觉心头压了多日的大石头落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一场病竟好了七七八八。
    …………
    梃击案过去没多久，远在武昌府江夏老家的熊廷弼就收到了京中楚党同道知交发来的消息，详细告知了整个梃击案的始末。
    事实上熊廷弼这个月来一直吃不香睡不好的都在等这个消息，他就想验证一下自己兄弟雷风的预言究竟准还是不准。结果终于还是等到了，我兄弟说的没错！
    熊廷弼手里握着之前雷风兄弟派人送来的铅笔，望着墙上那首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赠诗，不禁仰天长笑，壮怀激烈。
    看来我那兄弟的确有神鬼莫测之大才，这都让他说中了，那自己四年后经略辽东之事看来也绝非捕风捉影一定确有其事，不行，我得马上去南京找他，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念及于此，急性子的熊廷弼就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自己的结义兄弟面前，当即叫来管家吩咐准备好行头他要出趟远门。
    待管家出去后，熊廷弼接着读京中来信，除了梃击案，那位知交还按照之前熊廷弼所求，把自己所掌握的王化贞的情况一一告知。
    知交对现户部主事王化贞的评语是——化贞为人騃而愎，好空谈，好谩语，器小而无容人之量，倒与飞白兄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之性情相得益彰。
    翻译过来就是，王化贞为人刚愎自用，喜欢夸夸其谈，喜欢冷嘲热讽，心胸狭隘毫无包容之心，后一句则是朋友开玩笑，说这倒和你脾气火爆动不动就骂人，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差不多，都不咋地。
    熊廷弼苦笑着摇了摇了头，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缺点，太过情绪化，几乎全无城府随性耿直，脾气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
    熊廷弼的性格确实不好，得罪人太多，所以空有一身才华和报效之心，却每每出师不利四处树敌，但这也是根深蒂固无从改变，为了自己特别看重的平辽大业，他在得了雷风兄弟提醒后，开始留意那两个命中克星姚宗文和王化贞，看能不能想办法先行拉拢或错开。
    这里面姚宗文还好说，本身和自己就挺熟，只要别得罪了真有求到自己那一天花些气力去帮他便是，倒是这王化贞不好办，从无交集又远在北京。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熊廷弼这样想道，待见了我那兄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