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一听,赶忙从抽屉处拿了块铜镜出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自己的容貌,左看右看的却也丧了气,问道:“那倾城同她相比起来又如何?”
沈无心有意戏弄妹妹,便一本正经的接话道:“你又不是不知柳二这张嘴一向是轻易不夸人,能从他口中得到一句‘清丽脱俗’的姑娘家,你说会如何?”
沈倾城无精打采的将铜镜倒扣在桌上,枕着手臂蔫蔫的“哦”了一声。
柳成荫见沈倾城神色失落,便也不再拿她取乐,笑呵呵的对沈无心道:“咱们的四师妹虽是清丽脱俗,但比之倾城还要小上四五岁,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又哪里比得上咱们的倾城妹妹?”
一听这话沈倾城这才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道:“小四五岁?”
见柳成荫点头,又见沈无心憋不住的笑意,沈倾城这才明白了过来,窜到沈无心跟前狠狠的砸了他一拳头,骂道:“定是你骗二哥哄我的!”
沈无心也不躲,便接了这一拳,道:“你打过也出了气,我可告诉你,还有两个月老三就要去西凉接那位梵音公主回宫了,最晚下个月,朝华郡主和亲西凉的旨意就会下来,你要是想见她可尽快,否则以后恐怕想见也见不到了。”
“你少在这乌鸦嘴。”沈倾城剜了哥哥一眼,但话是这么说还是起了身来。
柳成荫问道:“倾儿这是要走了?”
沈倾城道:“自然,哥哥的话不可信,我进宫问裕儿去。”
沈无心道:“难不成你以为紫禁城想进就进?你当心被守门的侍卫轰出来。”
沈倾城没好气:“谁要你管,对了,爹可放了话来,说你都这把年纪了,再不娶亲他那张老脸都没处搁了。”
柳成荫听了这话不由得掩唇偷笑,沈无心道:“他那张老脸自己想办法搁,娘还没说什么,他倒是着急了。”
沈倾城撇嘴道:“是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同我说又有什么用处?走了。”
她戴好斗篷和上头连着的兜帽,在暖手抄中揣好手,这才离开。
待她走后柳成荫又笑呵呵的咬了一口牛肉饼,对沈无心道:“大哥,现在连沈伯父都催促了你的终身大事,你是不是该——?”
“该个屁,你少来凑热闹。”
沈无心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下将剩下的牛肉饼都抢到了自己手中,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一口啃掉了一大半,吃得是眉开眼笑,道:“这杨记牛肉饼还是老味道。”
“瞧你这吃相。”柳成荫的目光透着嫌弃,道:“你也是有趣,在倾城这个亲妹妹跟前还稍显注意些,在我和三弟面前就原形毕露,也怪不得你一个处子之身却能在京中担得一个风流纨绔之名。”
沈无心一口饼噎了嗓子,丢了饼起身抢过柳成荫身前的茶杯倒满迫不及待的入了口。
柳成荫及时的躲避开为他让了位置,然而还是没忍住背对着大哥悄悄吐了吐舌头。
沈无心艰难的咽下口中之物,才反驳道:“你老子我这叫扮猪吃虎,你懂个屁。”
柳成荫道:“是是是,二弟薄文寡知,自然不懂。”他瞥了门口一眼,稍稍扬声道:“不过大哥,莫说是沈伯父和倾城妹妹,就是二弟也的确是好奇,你同蒋老板娘也算是情投意合,人家蒋老板一个姑娘家你总不会是想要指望人家先开口吧。”
沈无心倒是没发觉他刻意的反应,只道:“你当我不想?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总不能耽搁人家一辈子不是。”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柳成荫道。
“怎么?”
柳成荫意味深长的起身,走到沈无心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记着上次有人在采月轩闹事,大哥英雄救美曾自称为这采月轩的老板,当日可不见老板娘有否认之意。”
“……”
柳成荫重新落座,接着道:“大哥,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蒋老板虽是如花似玉的年岁,可你如今的年岁却不小了,再耽搁下去等别人捷足先登你该如何是好?”
话刚落地,沈无心就掀开大氅“噌”的窜下了软榻,穿好鞋子就窜去了门口,然而打开门后他便愣在了原处,面上当即便红了起来。
柳成荫却是毫不意外,从地上拿起一坛酒,笑着对那正同沈无心四目相对的美人道:“老板娘安好,这冷酒喝着生寒,我先去烫上一壶,你们慢聊。”
说罢便如烟似的一溜烟没了踪影,唯留沈无心和蒋云倾二人隔着个门槛,相看无言。
……
繁象街之所以称之为繁象街,便是因为此处较之别处无论何时总是反常的繁华万象,即便是这样雪没膝上的恶劣天儿,街上还是人头攒动,丝毫不见少。
沈倾城便是这人群中的一员,只是如今虽是停了雪,但风反而凛冽了不少,卷着雪粒朝着人面上袭来,沈倾城挤在人群中,但饶是如此还是冻得紧了紧衣裳。
刚走出繁象街便迎上了风口,吹得她是头晕眼花,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选择上了路旁停靠的马车。
沈倾城随手扔了几钱碎银子到车夫的手中,道:“给,不用找了。”
车夫收了银子顿时笑的眉眼弯弯的问道:“不知小姐是要去哪?”
沈倾城冲口便想说去紫禁城,但想了想便改口道:“去奉天街处走。”
“好嘞。”
车夫应答道,一甩马鞭子,车子便迅速的消失在了雪雾之中。
这车子中也说不上多暖和,但胜在挡了大部分的风,沈倾城将暖手抄搁在膝上,抽出双手来搓着被冻得冰凉的面颊和耳朵。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边擦着冻得发红的鼻头,边看着窗外的大雪。
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也就唯有繁象街中还能维持住人来人往的局势,路过叫不出名字的地界,除了零星几家的客栈和饭馆子还敞着大门之外连一个摊位也不见。
沈倾城望着地上厚厚的雪,莫名的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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