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琴声响起,只见那片云迸出一道白光,和电光相容。顷刻消散,淡烟之中,一人一狗完好无缺。
似乎到到了那道怪雷的影响,蔺鹤琴不打算继续耽搁时间。轻轻拨动琴弦,动作十分温柔,眼中却酝酿着杀气。
那些四散的彩蝶化为刀刃,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从龙鳞划过。
坚硬的鳞片碎裂,金色的血从伤口飘出,如火燃烧,留下一缕白烟。
赵之流紧紧抓着鬃毛,随着敖衍剧烈的挣扎,已经顾及不了背上的他,随时都有可能跌落。
终于,他眼看着那一把刀刃斩断狰狞的龙角,敖衍终于支撑不住,带着他下坠。
断断续续的琴声飘入耳中,最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如彩绸飞舞而来的彩蝶。
本能的伸出手去抓那彩绸,握住的一刹那,彩绸又从他手中滑开。眼睁着彩绸想要靠近,却越来越远,最后被云雾掩埋。
蔺鹤琴坐在云上,搂紧了想要跳下去的小犬,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底下冤魂多,他死不了的。等老鬼来了,再找人。”
汹涌的潮水起伏,浪潮声在耳畔响起。
看来又莫名其妙的自己进了精神世界,掉下来受了致命伤,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赵之流许久才睁开眼,主要是感慨着命运多舛。
可是看着漫天星辰闪动,他惊了。撑起身子,握住的不是湿润的细沙,而是柔嫩的草尖。
如同触电般跳了起来,这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陆地,从前只有泥沙和小山丘,以及藏匿在巨石后中的山洞,现在竟然有些许嫩绿。
他有些怀疑,这是精神世界,还是梦境了。
明华说过,精神世界的组成和他的力量息息相关。世界之初,力量微薄,只有浓云深海,孕育一切。
随着力量的强大,陆地升起,太阳渐渐形成,可现在竟然有了几粒星辰闪动,甚至还有生命形成。
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这是进了鬼窝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长进。
他冲进了山洞,石台之上,明华沉睡着,和从前一般,喜悦无人分享,只余下沉重的呼吸。
只是既然力量变强了,为什么又会被强制进入精神世界?
他回忆着,看见了万千匕首划过,血肉横飞的场景。看着眼前的海面,就好像当初倦惜一般,皮肉损毁,绝望跌入深海,自此魂魄消散。
赵之流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来那个傻子,当时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其实那小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又何必这么担心。
他还是回到了现实,却没想原来这个纷繁的世界竟然也有这样晦暗可怕的地方。
睁开眼,乌云层叠,寒鸦飞过,凉得可怕。
街道空空,房屋或是大门紧锁,或是敞开着,上面结了好几层蛛网。角落里堆满了尸体,裸露出乌青的肉身爬满蛆虫。
敖衍挂在木牌坊上,像一条被捕杀的大蛇,毫无生气,奄奄一息。
赵之流试着唤了他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倒是自己,那些伤痛已经愈合,而且灵气大增。
当然,在这种地方大增也不奇怪。只是他并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试探了一下,敖衍还有气息。想办法把他拖了下来,虽然不会医术,但是也能够感受得出,他灵脉受损,不是一两日能够恢复的。
往他体内输入少许灵力,听得几声咳嗽,龙眼睁开,有些浑浊。
敖衍睁开眼看见他的脸,变回了人身,仍旧虚弱的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不清楚,我也才醒。”
这样清脆利落的回答,和之前病恹恹的声音相差甚远。敖衍一下坐起身子,看着完好无损的他,有些难以置信。
呆呆地看了他许久,终于吐出一个问句,“你是给我下套了吧?”
赵之流微微挑了挑眉,没有理解这条傻龙的想法。便道:“你讲点理,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你问我给你下套。”
敖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起来了,我们这里是灵河附近吧。”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大了嘴巴,时间仿佛停滞片刻。忽然起身,拖着赵之流便跑,“妈的,太背了吧。这地方邪乎,逃命吧!”
赵之流停住了步子,迫使他也停下来,“到底怎么邪乎了。”
“大瘟疫啊大哥!灵河现在,除了死人,就是垂死之人。”
三年前赵之流还是尊贵的世子时,不看为臣之道,反而爱看闲书,曾经看到过这个地方为瘟疫所扰。
怎么这么久了,赵之流都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疫病还没有好。
见着他木着不动,敖衍也不顾身上的伤,扛起他就往外跑。还得腾出一只手捂住嘴,那腐烂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
一直跑到城门,城门紧闭,尸体堆叠如山,白骨和腐烂的肉块混合在一起,只余下蛆虫在缓缓爬动。
敖衍腿软了,呆呆的望着这些尸首,“老子现在飞不起来,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赵之流同样的神情,抑制不住的呕吐,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连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敖衍,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情况。”
二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里,找了一间空置的屋子,烧了几块坍塌的木板。
围在火堆前,寒意仍旧蔓延至全身。
“我知道。”敖衍的声音几近嘶哑,呆滞的望着那火光。
灵河被攻破,子民悉数被屠。除了一个女婴,那是灵河的公主长灵,被一个将军偷偷带走藏匿起来。
浮西国内有一预言,灵河有一女,必然会搅乱整个浮西国。
后来,长灵长大,容貌绝代倾城。一颦一笑,魅惑众生,包括浮西国一位皇子蓝御。
这位皇子为了她,不惜弑父夺权,流放手足,最后迁都灵河。
后来流放的一位皇子——也就是现在这位沉溺酒色的浮西王蓝箫,逃回国土,集结大臣,派人暗杀长灵。
蓝御为救她而死,蓝箫趁机带兵围住王宫。
可是见到她的容颜,竟然带兵离去。折返从前的都城,自立为新王,封蓝御为王,灵河就是他的封地。
不久,长灵产子后身亡,那孩子也不知所踪。至于王宫,再也没有人。
几年前,灵河就起了瘟疫,感染者浑身无力,面色惨白,并不会即刻死去,而是在噩梦之中挣扎许久,形容枯槁,在绝望中渐渐消亡。
多少名医折损此地,最后有道人说是妖邪作乱。施法祭祀,又要求众人饮天降之水,这才有所好转。
只是终究,瘟疫还是将这里变成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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