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羽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吊着确实挺难受的,至少尿憋的慌;第二,半夜出去一定得多穿点衣服,尤其是一整夜暴露在荒野中。
吹了一宿的凉风,都快将他给冻成二傻子了,不停的吸鼻涕,心里已经将那老头打了千万遍。
一直等到曙光破暮,明月西沉。
第一缕阳光穿透枝叶交盖的缝隙照到他的脸上,锁链忽然断裂,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屁股疼的厉害。
他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似乎屁股下垫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拽出来,是一张纸条。
“九阴肉糜,吞食者可加至少一千年功力,你信吗?”
何止一千年,只要赵之流吸收的怨魂足够多,一举封神都是可能的。他个香饽饽,要不是留着他有用,当初在燕南就把他给吞了。
只是这句话总觉得不大对劲,似乎不是在问摄羽信不信这个说法,而是喻指的其他事情。如果不是他,那么就是其他知道赵之流身份的人了。
这个鳖孙……
赵之流一个人被留在玄霆宗,虽然魂魄受损,可是效用还是在的。现在辛存道知道了他的身份,天瑜城又有这么多怨魂,若是将他吞食,简直就是白送的功力。
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是伤了窃玉贼,此时此刻,这么大的诱惑就躺在那里,吞了就可能解开燃眉之急。
辛存道那个人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万一是个衣冠禽兽,这谁说得清。
摄羽火急火燎的赶回城里,才一踏入城门,便知阴风休止,怨魂散去。
那片笼罩在天瑜城上空的乌云散开,湛蓝的青穹之上,浮云飘过,阳光洒下,暖暖的。
玄霆宗没有人拦他,随意进出。
快步走到赵之流的房门,犹豫片刻,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
阳光从窗户撒入,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没有一个阴暗的角落。被褥整齐的叠放着,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
他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呆滞的站在原地。彼时后悔和疑惑都消失了,只剩下迷茫。
两千年的光阴如水流过,忘记了很多事情,却清楚的记得杀掉那个妖道的所有细节。
所有的转折都是从那时候开始,未来几千年的岁月就这样折向了阴暗的方向。而挣扎了那么久,唯一的希冀骤然消失。
“你想清楚了吗?”
辛存道身处高楼,凭栏远望,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身后的赵之流忙着将食物送进嘴里,昏迷的这不知道多少日,胃里空空荡荡的,也不顾重病之人应当忌口,油腻荤腥悉数塞进嘴里。
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辛存道,说着带他来吃好的,就连辛容也不允许跟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总归不会害他就是了。
菜上齐后,水路杂陈,满满一桌子珍馐,愣是一筷子没动,劈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
也都是那些他曾经听闻过的神话传说,昔日叶问烟成神之后,如何看清了神界的丑恶嘴脸,决心舍弃尊神的荣耀,为了天地万物,斩断宿命锁。
然后便问他是否想清楚,也不知道所言何物。
赵之流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敷衍着,“想清楚了。”
“哦?那你愿意放弃神位了?”
怎么就跟神位扯上关系了?
他放下了鸡腿,短暂的思考后回答道:“我不知道叶尽霜和叶问烟是什么关系,也没有那么大的格局。我心里装的只有我和叶尽霜的仇恨,没有天下。”
辛存道怔怔的望着他,许久才缓缓转过头,继续看着远处。
赵之流能得清闲,心里当然是高兴的,也不故意挑起话题,安安静静的解决这满满一桌子罪恶的源泉。
“你知道神是如何存在的吗?”
“不知。”
“神是依靠人的供奉维持神力的,你身为皇族,应该知道每年最重要的祭天地吧,那就是神界力量的来源之一。”
“原始的神界,神佑苍生,驱邪魅,斩妖魔,故而能够换取人族的信任。当世的神族,将创世始神遗留的力量建造宿命锁,以人族宿命相要挟,索要祭品。”
他思虑着,从前似乎听老爹说过,哪儿哪儿饥荒,发大水……反正不太平就是了。
“那我以后一定当个好神仙。”
辛存道凝视着他,或许是那么多劝说的话都没有用,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实在奇怪,就好像是在怜悯和同情。
“宗主,你是不是已经调查过我们了。”
赵之流不相信他会凭空说出这么些话来,他知道一切,和叶尽霜一样都想要逆天改命。却没有动手杀自己,暂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哪个阵营。
明明只不过是他和叶尽霜之间的仇恨,渐渐的插入了些奇奇怪怪的角色,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眼见着辛存道不搭理他,放下了鸡腿,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套话,“宗主,你掌权天瑜城,武功盖世,难道也有需要改变的命运吗?”
“摄羽应该回来了,你早些去见他。”他答非所问,并不愿过多解释,离开了此地。
也好,刚刚还顾及着他是个长辈,多少得有些礼节。现在好了,可以无所顾忌的打包啦。
心满意足的走出酒楼,辛容正在楼下候着他,关切 的问道:“赵勿矜,我方才看爹爹黑着脸走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立场不同罢了。”赵之流也不小气,分了她一个最大的鸡腿,“辛小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呀?”
“有没有燕南地界来的妖怪?”
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不明来历的妖怪,先前还没来得及调查就差点嗝屁了。正好趁着摄羽不在,该好好查查明华的底细了。
以及那个所谓的炼妖术,摄羽从来没有提过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打铁的牛妖,开始还热情的招待,一听闻打听的是这件事,立刻严肃起来,将她们请进了内室。
“这事儿是发生在锁风城那边的,锁风城你们知道吧,就是燕南国的都城。城外有一山峰,名叫洙落峰……”
一千年前的洙落峰百妖昌盛,有一虎妖自称黄大王,占地为王,此后各妖受尽欺凌,苦不堪言。
后来,山中时有妖失踪,毫无头绪。
直到有一日,有人在妖失踪的地方捡到了一小撮黄色的虎毛。
当时道行最高的两只妖联合在一起,潜入了虎妖山洞,打算搜集罪证。
洞内满恶臭袭人,可见一妖尸伏地,妖晶被取出,伤口狰狞恐怖。
虎妖正在炼化妖晶坐于一药鼎前,控火凝炼妖晶。
两妖趁其不备偷袭他侥幸迎了他,一妖正欲毁去药鼎。另一妖却暗下杀手,吞下炼化的妖晶,妖力大增。
事隔经年,这件事渐渐淡去,谁也不知道那妖的姓名,只知道是一只花妖。
好巧不巧,摄羽就是花妖,还是洙落峰的扛把子。更巧的是,他在那里住了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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