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奴》第 8 部分阅读

    夜奴词性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从上次在屋主寿宴上出声陷害她的人身上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制她于死地。之前不让小黑用刑,就是怕就算小黑用尽各种酷刑依然问不出什么确切的消息,反而让他自责不已。这一段时间夜奴并不是真的放着这个人不闻不问,而是暗中名无恨兄弟把这个人查了彻底,对于到底是谁想对她除之而后快,心里也有了底。今天来,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黑子推开最边上的一扇门,带头走了进去。
    很显然,因为知道是楼主要来,这里已经有人特意打扫过了。不光有黄梨木的桌椅,上面还铺着崭新的绸缎坐垫,桌上的茶碗也是很干净的蓝白瓷,瓷杯里是甘甜的泉水。一旁还摆着熏香的小炉,袅袅的升起一缕轻烟,桌边还有取暖的炭炉。只是,其他的就没那么好看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黝黑的墙上挂着无数的刑具,有铁质的,有木质的,无一例外的沾满了血迹,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因为没有家具,屋子又大,所以显得很空旷。中间的空地上摆的是近两人高的铁架。铁架成长方体状,只有棱柱,没有任何铁片一类的东西附着其上,就是一个架子而已。只是着架子上有无数的铁环,是用来拴住铁链,固定犯人手脚的。这样一个铁架可以让人整个悬空,并以任何姿势、任何角度固定犯人,丝毫不受限制,更方便用刑。而且,这铁架很大,因为不光是铁架内部可以固定犯人,空无一物的六个面也可以用来固定,所以,要装满这个铁架,至少要用三四十人才行,而且,还是在不妨碍用刑的前提下。靠墙的一边摆了几个台子一样的东西,是铁木制的,很结实。是用来解剖人体的,事实上,一般是用来做活体解剖的。
    如今,铁架子上只有一个人,一个不成|人样的人。如果,这就是黑子口中的活得好好的话,那他们这些人简直就是比大罗神仙还健康了。
    这人身上的衣服一缕一缕的,脏得看不出颜色。身上的肉全都向外翻着,露出鲜红的颜色,显然,这是皮鞭的杰作,算起来,这全身上下,最少也有几千鞭留下的痕迹了,伤口上还有伤口,凝固的黑血遍布全身,在鲜红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恐怖。看来唯一完好如初的就是他那张脸了,就算如此,也因为失血过多、营养不良而苍白消瘦,活像地狱里的鬼。只是那眼神看起来分外明亮,写着他的顽强不屈。
    “这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夜奴的问题像是在闲话家常。
    “回楼主,他不肯说。”黑子恭敬的答道,只是忍不住老脸一红。失败啊,居然连这种事都问不出,丢人!
    “哦?原来是这样。”夜奴开始仔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你很忠心,要不这样吧,你加入兰楼,我绝不为难你,你不愿意说的事,我也不再勉强。毕竟,兰楼就算从你口中得不到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损失。你看怎么样?”
    “我呸!”恶狠狠的眼光如果也可以杀人的话,那么夜奴此刻说不定已经不在人间了。
    夜奴笑了,好像很满意这个回答。“你果然很忠心。老实说,如果你没有对我作出那些事的话,我会很欣赏你,尽管你不是我的手下。但是,很不巧的是,现在,你是我的敌人,而对于敌人,兰楼楼主一向是心狠手辣的,我想,很快你就会见识到这一点了。”出于对这个男子的欣赏,夜奴破例说了许多话,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说这么多废话的。
    “黑子,你是客房的老大,整个客房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有时候,除了严刑拷打之外,你还需要会一些非常手段,好好看着。”
    “是,楼主。”
    “小红姑娘,不知道你学没学过疗伤用的魔法?”
    “回楼主,学是学过一些,只是不大精通。”
    “学过就好。现在,麻烦你把这人身上的伤治好,尽你全力的试试看。”
    “是,楼主。”
    说罢,小红就开始施法了。虽然她很努力,但效果却并不太好,倒是伤口都愈合了,却依然粗粝难看,甚至更为恐怖。
    夜奴点头,表示满意。以一个妓女来说,能做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说明她平时没少下功夫研习武功法术,起码,是个努力用功的孩子。
    “小黑,你来试试看,最好能让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于是,黑子也听命的施起法来。虽然他做得比小红好很多,但还是可以隐隐的看出一些红痕,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能把一个垂死的人恢复到这个水平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虽然没有人敢对夜奴的话提出任何质疑,可种人心中都是十分的不解。这明明是个死囚,是兰楼的头号犯人,为什么楼主要命人出手给他疗伤?
    “小黑,当你不能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时候,那也别空着手回来。比如说眼前这个倔强的家伙,既然你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你想要的讯息,那么,就拿他练练手也不错,或者,拿去给手下作实战演练,这样就不用担心拿同伴来做练习会伤到对方,省去了很多麻烦,也可以充分发挥出大家的实力。就算他死了,不也可以拿来做花肥吗?总之,要物尽其用,不能浪费。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多谢楼主教诲。”
    “还有,你的功夫还得勤练着点,这种水平可配不上你的天分呐,不要让你爹妈白给了你一副好身体,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是,楼主,属下今后一定加紧修行,决不会让楼主失望。”
    “这就好。”
    说着,夜奴坐在椅子上随意的结了几个手势,奇迹发生了。那原本骨瘦如柴,随时都要死掉的男子居然完好如初,而且气色红润,丝毫没有曾经受过伤的迹象,倒像是身体处在巅峰状态般神采飞扬,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不光如此,他甚至变得更好看了,整个人莹润有光泽,唇红齿白,肌肤间充满了健康的气息,仿佛霎那之间就换了个人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夜奴的这一招让所有人都看呆了。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法术?根本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仙术!兰楼楼主的武功居然高深莫测到这个地步,真是难以置信……
    而夜奴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理会众人无声的赞叹,平静道:“你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是吗?”
    “哼,别以为这点小恩惠就足以收买我,做梦!”
    夜奴笑了,笑得很愉快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似乎特别喜欢笑。
    “我知道你是不会被收买的,我也还没这个打算。我这么做,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而已,跟你没半点关系,请你放心。”
    第十五章
    将所有人遣退,夜奴独自一人来到了地字三号房。
    这里住着一个人,这个人在这里住了四年。四年了,夜奴从来没看望过他,却吩咐手下,无论这个人提什么要求,必须无条件答应,就算是他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摘下来,拱手呈上。今天,这个人说要见夜奴,夜奴就乖乖送上门来。
    推开刻着牡丹图的雕花木门,夜奴轻轻的走了进去,对着门里的人微微福身:“兰儿见过大哥。”
    门里的人摇头,云淡风轻道:“楼主,你我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大哥,你也并非兰儿,你这样做,又是何苦?”
    夜奴的身子微微一震,眼里已有了痛苦之色,声音有些压抑:“夜奴见过孤竹君。”
    那人叹息,自窗边的桌案前起身,一脸怜惜的扶起了夜奴久久不曾直起的身子:“你……唉,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大哥一个,还可以有二哥、三哥,不要这么死心眼,你这样,他看了会心疼的。”
    将夜奴纤瘦的身子揽进怀里,两道秀气的纹眉不由得微皱,这个傻孩子,人长了这么大,怎么身子上还没二两肉,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
    夜奴闭着眼,依偎进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怀抱,以求片刻的温暖。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温暖怀抱的主人有着一张秀丽如女子的脸孔,樱红的薄唇,秀挺的鼻梁,修长的丹凤眼,两弯柳叶眉,再加上那细致柔嫩的肌肤,他的美丽,又岂是言语可以描摹的。一举手,一投足,那别样的风情,宛若名画般赏心悦目。修长精瘦的身材更加深了人们对他弱不禁风的认定,他竟是这样一个会让人想要守护的男子啊。
    孤竹君抱着夜奴坐进了茶几旁的躺椅里,胸前隆起的触感清楚地告诉他,当初的小娃儿长大了,长成了一名翩翩美少女,不再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娃娃了。这样的搂抱,该是不合时宜的吧?只是夜奴的穿着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宽袍广袖的,连个腰身都没有,哪里是女儿家该穿的衣服?根本就是素面的道袍,依然是个情窦未开的小丫头啊。
    “睡了吗?”
    胸前的小脑袋晃了晃,像是撒娇一样,在男子的身上蹭来蹭去。
    男子笑着轻抚夜奴的后背,无限宠溺。“丫头,小哥我该走了。在这里住了四年了,够了,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夜奴依然没有抬头,或者说是不敢抬头,她不要他在眼前消失,决不。可是,她不该任性。
    “他说要我照顾你。”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勉强。
    胸前的声音似乎有些闷,男子努力的假装没听出来她的挽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连累她的。
    “他并没有说过要你照顾我一辈子,我的伤已经好了,好了很久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丫头——乖。”男子温和劝慰。
    夜奴暗暗的叹气,不再留恋那温暖的怀抱,落寞起身。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不是吗?既然来了,就要勇敢面对。
    “既然如此……过两天再走吧。放心,我不会再留你。这一阵子,凤凰在兰楼,你不方便出去。他们……我会安排他们出去办事,到时候通知你。”言毕,转身,开门,走。
    “等等……”急急得叫住了人,却不知说什么好。“有时间……你,常来坐坐。”夜奴不加掩饰的落寞,看得他揪心。
    “兰楼楼主很忙,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人已走远,徒留清冷的声音在男子的耳边回荡。
    直到夜奴走远,孤竹君才卸下伪装,眼底的孤寂,无人能懂。
    夜奴会恨他吧,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还倔强的不肯留下来。相依取暖是件很美好的事,而他,无权享受。
    出了客房,夜奴的心情难得的有些阴郁,一般而言,她永远都是冷静无波的。就连死前的一瞬间,她都不曾像现在这样难过。孤竹君要走了,孤竹君要走了,孤竹君要走了……孤竹君要走了!为什么要走呢?难道她待他不好吗?当然不是,心知肚明的答案,夜奴却拒绝去深想。
    夜奴现在有些后悔约了遗儿在冬园用午膳,现在,她真的没胃口。心情有些晦暗,什么都不想做,真的很难得,一向自控力极佳的兰楼楼主——夜奴居然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很难的,无奈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一个人流连在茂密的树丛中,夜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不让自己感到被遗弃,努力说服自己,兰楼楼主,要坚强。
    可是,无论怎样努力,终究还是逃不过泪水的洗礼。原来,就算是兰楼楼主,也还只是个有喜怒哀乐女孩子而已。在泪水还未滑落的时候,夜奴已经调整好心情。其实,也只是想哭罢了,既然证明了自己原来真的会哭,那么,泪水就不再重要。虽然只是半滴眼泪,但这已足够,足够用来发泄心中的郁结。一向自制的夜奴,不会允许自己更多的放纵了,尽管她有充分的理由。
    瞬间移动到冬园,不意外的见到了展云。这一阵子,不见展云这个准新郎官探望紫薇,倒是时常看到他在遗儿周围出没。不知道是安得什么心思。
    简单的打过招呼,夜奴入坐开席。面对展云这个目的不明的来客,她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倒是遗儿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小脸上一片阳光明媚。话说回来,好像每回展云来的时候,遗儿都特别的高兴?!难道展云那张俊颜的魅力,连遗儿也无法抵挡?
    听青叶说,最近展云似乎和每个楼主都走得很近,还结交了不少权贵。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是很反常的。六楼之间并无好感,应该说是恨不得能立即至对方于死地,所以彼此间事敌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展云居然可以同时结交六楼,而不会因六楼间的敌对的利害关系而难以自处,这实在是一种很诡异的情况。就算他手段高人一等好了,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一个极聪慧的人,可是,眼前的事时并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规则啊。不管夜奴看展云多不顺眼,也还是必须承认的,展云这个人一直都是淡泊名利的,否则,以他的手腕,再建一个图阑家都不会是很困难的事。那么,他为何突然转性了,这般争名逐利?为了对付兰楼吗?这样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夜奴安静的用餐,脑子却一刻不得闲。
    “姐姐,哥哥说要带遗儿出去玩哦!”小遗儿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不知何时“展云哥哥”变成了“哥哥”。夜奴也无心去深究。偌大一个兰楼里,遗儿并没有玩伴,或许遗儿自己不觉得,但夜奴总觉得欠了他什么。现在有了展云,遗儿很明显的开朗了很多,这是好事,所以夜奴一直不曾拒绝过展云的刻意接近。目的不明,小心防范就是了,她不想夺走遗儿少有的开怀。
    ……可是现在,展云要带遗儿“出去”玩,怎么,要脱离兰楼的可控范围吗?
    “表哥,遗儿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啊,”展云笑得温文,看在夜奴眼里却是狡诈,“兰楼虽然很大,但毕竟比不上外面的花花世界好玩。而且遗儿总有一天会长大,应该知道这世上除了兰楼,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多谢表哥提醒,夜奴会注意的。只是,后天就是表哥大喜的日子,这样麻烦表哥实在是过意不去。对了,不知表哥的婚礼,安排得怎么样了?”
    展云颇有兴味的挑高了眉,露出了些许诧异,只是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多谢表妹关心,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请表妹放心,表哥我是绝对不会亏待紫薇的。”
    “夜奴也绝对相信表哥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发妻。”只是紫薇不会是那个“发妻”而已。
    展云笑得更愉快了,喜滋滋的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展云和夜奴彼此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紫薇是不回嫁给展云的。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对方早已知晓这件事,也都为此作了特别的安排。所以,这些稀松平常的客套话,如今听起来也变得别有滋味。
    夜奴为了紫薇的顺利出嫁而掩饰这件事是理所应当,那么,展云为何要配合他们唱这么一出戏?要知道,再结婚当日娶不到新娘会让他成为图阑家永恒的笑柄,而且,根据正常人的思维,是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拿来取笑的。那么,展云到底还有什么会让人措手不及的计划?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展云上门提亲是另有所图,但现在夜奴依然会感到一丝丝的不安。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是现在对方把自己看了个通透,而她连对方有什么目的都不清楚,这场硬仗干下来,赢得胜利的机会能有几分?
    不管怎样,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紫薇受一点点委屈的。
    用过暗潮汹涌的午餐,夜奴反复嘱咐遗儿不可以在这两天烦展云之后,来到了议事厅。
    照例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公事,一条又一条的命令被传达、执行。所有人都像是在仰望神一样的在注视着夜奴,而夜奴也真的担当起了这一角色,真的做了兰楼的主人,无数人心中无限向往的神。
    乌鸦?他来做什么,不是由外地任务给他的吗?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出现在这里,通常都是麻烦的出现的意思。
    远远的感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夜奴依旧不动声色,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昭告天下,她兰楼楼主地感知范围比一流高手还打了四五倍。
    转眼间,匆匆忙忙的乌鸦就拽了一个人进来,连该有的礼数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楼、楼主,请您务必收下他。”
    “哦?”自成堆的公文中抬头,夜奴不置可否的打量起被乌鸦扯进来的陌生人。
    一个男人,一个有着很高修为的男人,长相有些粗狂,透着凌厉的气势。不过,最近似乎过得并不好,衣衫破烂,面色萎黄,是遇到大麻烦了来找靠山的吧。于是那个直肠子的乌鸦就把人牵到自己面前来了。
    只一眼,夜奴心里就有了底。
    “楼主,他是我一个朋友,遭人陷害,还请楼主收留他。”乌鸦说的很急,满脸是汗,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自己这位朋友。
    “所以?”
    “所以楼主就收他做手下吧。”
    此刻的夜奴阵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天,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得力助手居然天真如斯?!连对方是什么来头都没讲清楚就收为手下,倘若她真这么做的话,兰楼早八百年前就倒了。
    “他是谁?得罪了什么人?是怎么得罪的?为什么要找你帮忙?”夜奴继续埋首于成山的快报中,不甚在意的问着。
    “他是阿康啦,我的好朋友。他主子犯了错,拿他去顶罪,他就跑出来找我来了,我们是朋友嘛,想帮他,所以就带她来见楼主,只要入了兰楼,就没人敢再把他怎么样了。”
    “很感谢你对我能力的信任,但是,我不想莫名其妙的惹祸上身。乌鸦,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身为兰楼外事部总管,居然带着一个外人随随便便闯入议事厅,你该当何罪!”
    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乌鸦的脸色瞬间刷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该死,望楼主恕罪。”
    夜奴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淡道:“杀了这个擅自闯入的人。”
    “不!”乌鸦反射性的大吼。
    “你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吗?很好,来人,拖出去。”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但夜奴低估了乌鸦的执著,或者说是低估了那个阿康在乌鸦心中的分量。
    眼看两个小厮就要把来人拖出去砍了,原本贵在地上的乌鸦腾的跳起,挡在了那人身前。
    看来,这人在乌鸦眼里很重要。夜奴再次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陌生人。
    “你叫阿康?你居然可以让我的得力手下为了你,违抗我的命令。是不是该好好的自我介绍一下。”
    只见那人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声音以外的清朗。“在下朔康,朋友都叫我阿康。原本是屠梁将军的侍卫,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出逃投奔朋友。”
    “屠梁将军?”夜奴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玩味的笑了。“你既然是投奔我来的,就该有点诚意,就算你对从前的主子忠心耿耿,也该在踏入兰楼的那一刻丢掉你那无聊的坚持。既然你未来的主子会是我,那么你就不该对我隐瞒任何事,包括屠梁将军为什么要你的命。你最好不要忘了,对我来说,现在的你连屠梁将军的一个小指头都不如,凭什么要我为了你得罪位高权重的屠梁将军?”
    阿康露出危难的表情。的确,从前的主子要杀他,之前待他也不是很好,但骨子里的那一分忠诚还是让他觉得难以开口,不能顺利地说出屠梁将军的丑事。
    “都是因为上回夜荷小姐的事。凰楼楼主不知道怎么就把那件事查出来了,当然要找将军讨个说法,然后将军就把阿康推出去当替罪羊,明竺那个老家伙也睁只眼闭只眼,不敢得罪将军,就拿阿康开刀。然后阿康就逃到我这来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收留了你,不光会得罪屠梁将军,还会惹恼四爷爷。乌鸦,这就是你身为属下对我的一片忠心?”
    “不、不是,属下只是、只是……”
    “阿康是吧?露两手给我看看。”不等乌鸦解释,夜奴径自地说着。
    只见地下的石板上飘起一层薄薄的,好像雾似的东西,轻飘飘的,好像一碰就会碎。
    夜奴笑了,对阿康的功夫表示满意。他是将地下的石板平平的削掉了一层,而且削的很薄。要办到这些不光要有深厚的功力,还要有对咒语施力的绝佳的控制力,很好,不愧是乌鸦的朋友。
    “乌鸦,为了惩罚你的过失,从现在起,剥夺你身为兰楼外事总管的所有权利,调你去当一名小厮。至于阿康,我收下了,也跟你一起去当小厮。如果你们真的有能力的话,我想很快就可以在议事厅见到你们了。也借此向我证明一下,你这个外事总管不是浪得虚名。还有,阿康,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任何对不起兰楼的事,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以乌鸦的职位换取阿康的存在,这样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吧,说自己太过偏爱乌鸦。可是,以乌鸦的实力,他还是会很快的爬上来的,外事总管的位子还是他的。至于那个阿康,既然是有本事的人,留下也无妨。由他带来的风波——迟早的事,就算没有阿康,她也不会与那两个人和平共处的,不过多了个可以挑起事端的噱头,无可无不可,随它去吧。
    这下,乌鸦会很开心吧。看来,自己还真是宠自家人宠的无法无天了。
    阶下,是乌鸦兴奋得脸。“遵命,楼主!”
    第十六章
    因为紫薇婚期临近,夜奴要忙的事超乎想象的多。再加上那个搞不清楚状况随便往家里带麻烦的乌鸦,夜奴几乎都快焦头烂额了。
    傍晚,夜奴命人把阿康带到了一个小客厅,仔细的交代了一些事,为即将到来的麻烦做准备。
    还有一个晚上紫薇就要嫁人了,夜奴决定去看看她。
    到了紫薇房间的门外,夜奴实在是有些感慨。想来紫薇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明天居然就要嫁人了,心中有欢喜,也有不舍,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混成了
    什么滋味。
    轻敲房门,知道紫薇就在里面,夜奴推门入内。
    房间里一片喜气洋洋,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饰品,独独新娘子的脸上看不见半分喜色。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紫薇人都变了,不光瘦削,脸上更是一点生命的光彩都没了,那枯木槁灰的神情,看了让人心疼。
    夜奴很想叹气,可终究是没叹出来。静静的坐在紫薇身边,自衣袖中掏出一块小木牌来。
    “这是兰楼的令牌,你拿着。有了什么事就拿着令牌来找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如果一时找不到我,拿着这块令牌到兰楼的任
    何一个堂口或是店铺,随便找个管事的,都会竭尽所能的帮你。所以,对于嫁过去以后的日子,你不用太担心。”说着,还示范了用法。将一点点魔力
    按照特定的方式输入进去,小小木牌上就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来,仔细一点看就会发现那个人影分明就是夜奴的样子。
    有了这块小牌子,就等于有了整个兰楼做靠山。这样一来,紫薇就算是不再是兰楼的人,也依然不会被欺负。
    “紫薇,我知道你怪我不跟你商量就擅自决定把你嫁给展云表哥。但是,你也一直都没告诉过我,你早有心上人这一事实。所以,你不能怪我乱点鸳
    鸯谱。”
    “算起来,你也跟了我十几年,虽说你在身份上算是个下人,可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妹看待。这些日子你不好过我都知道,原因是什么,你我也都明白。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当时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不是在下命令,你为什么不拒绝?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希望你嫁给展云,只要你开
    口拒绝,我就有理由很方便的打发掉他,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从来就没有让你和青叶勉强做过任何事,为什么不相信我?!”
    面对夜奴的质问,紫薇无言以对。只是红着眼眶在那里绞手帕。
    夜奴暗暗的叹口气,起身就要离开了。临走,不曾回头道:”我不会把你嫁给任何你不想嫁的人,包括展云。”
    坐在床上黯然神伤的紫薇,猛然间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想要问什么,无奈,夜奴已经走远了。
    深夜。
    “小姐,该就寝了。明天就是紫薇出嫁的日子,会很累,还是早点歇着吧。”青叶。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些东西今天不弄好了,明天会更麻烦。”
    “小姐,你说那天不该出现的第二十一个人是展云孙少爷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娶紫薇呢?他已经知道了紫薇是不会嫁给他的,演这一出戏,到底是
    为了什么?”青叶铺着床,问出了心中始终不解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展云表哥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圈套等着我往下跳,而我也一直非常努力,并且别无选择的配合着。”虽然被人设计
    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夜奴并没有多大的不悦。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和一个这样高竿的对手较量,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毕竟,这种机会不多,
    不是吗?
    青叶不再多嘴,安静的服侍夜奴休息。明天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十七章
    很快的,不可避免的大婚之日来临。
    紫薇嫁给展云的消息早就成为了本家的第一大新闻,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女的婚礼,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声势浩大。不光是兰楼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就连其它五楼也纷纷送来贺礼,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因为夫家是屋主眼前的红人――展云孙少爷,紫薇这个准新娘的身价一下子就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恐怕这样的浩大声势是其它不太受宠的正牌小姐做梦也不敢奢望的。只可惜这样盛大的排场带来的优越感根本无法减少紫薇一点点的不安。
    昨夜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现在不是要嫁给展云孙少爷吗?自己可以抱着不确定的希望相信小姐么?小姐真的会为她作出那么大的牺牲吗?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可能?可是,真的就没有可能吗?
    正在由青叶服侍梳洗的夜奴明白紫薇此时会有的忐忑,只是,就算是对紫薇不信任自己的惩罚吧,反正她会嫁给那个她真正爱的人,不安也只是一时的而已。
    相较于紫薇的慌乱,夜奴安静沉稳的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该来的总会来。临危慌乱只能说明一个人对于突发状况的无能为力,而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更何况这根本不是什么突发状况,虽然也是计划外的麻烦,但她已经获得足够的时间准备即将到来的一切,就算夜奴想找个理由表现一下自己的无能,也不会是现在。
    一大清早,青叶早早就开始为一天可以预见的繁琐忙碌。
    她要护送紫薇到夫家去,而且她还要负责把假的紫薇嫁到展云那里去,这种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可除了青叶,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所以青叶也很紧张,但她没有紫薇的忐忑,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对自己的心有了交待,其他的就没那么重要了,更无须在意。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还有小姐,不是吗?所以,青叶只是忙碌,没有心焦。
    坐在以金丝绣花、有孔雀翎装饰的,四角垂着珠玉吊坠的八抬大轿上,紫薇没有一点新嫁娘的欢喜,身上重重的大红云锦压得她好想哭,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要受这种苦?她只不过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难道这样平凡的愿望也只能是奢望吗?为什么……为什么?!
    紫薇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或者说是凡是踏进兰楼的人,凡是图阑家的人,都没有追求幸福、追求平凡的资格,不光是她,就连权倾天下的夜奴也不可能逃脱着既定的悲惨命运。
    兰楼上下凡是知道夜奴的计划的人,无一不觉得为了区区一个侍女这么做实在是不值得。尽管如此,也还是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反对的话。不光是因为这是夜奴、是楼主的决定,也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楼主对所有人的承诺,是不会让任何自己人受苦的决心。所以,没有人有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楼主会为了紫薇作如此的牺牲,明天也会为自己、为兰楼的任何一个人作出比这更大的牺牲。为了这样的楼主,为了这样的兰楼,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现在的兰楼很热闹,热闹得很不正常。可夜奴却很安静,安静得也很不正常。
    夜奴在喝茶,用一只小巧的白玉壶,沏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这种茶,汤色青翠,清香扑鼻,微苦而甘醇,别有一番滋味。
    小小的白玉杯,轻酌一口,只刚够沾湿唇齿,夜奴却十分享受。
    没有人会有兴致在秋天寒霜未退的清晨,有心情看风景品茶的,可夜奴却偏偏在此刻怡然自得,甚至连小丫头都不必在一旁服侍,而此刻的青叶正忙得分身乏术。
    “表妹好兴致。”笑吟吟的声音。
    “表哥好清闲。”冷清清的回应。
    一身淡青色的袍子不动声色的衬托着展云那近乎完美的俊颜。那样的风姿,出尘挺拔的柳树看了也会自惭形秽。
    径自取来一旁不知是为谁准备的玉杯,不必主人谦让,展云非常自觉地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细细的品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根本就不想说什么。
    小小的一壶茶,再倒第二杯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夜奴没再添水,展云也不再续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目光却都没放在对方身上。
    “时辰到了。”再晚就赶不及拜堂了。
    展云不语,起身欲走。
    “我会想娶紫薇,全是为了你好。”
    没有回头,展云走得潇洒。
    “谢谢。”
    其实,夜奴并不清楚要谢什么,只是习惯性的礼貌而已。而已经离开的展云也知道,这句道谢并不代表什么,也不会自恋的多想什么。他的用心良苦,可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而他,并不需要她知道。如果事情可以全部按他的脚本走,那么就会有一个很完美的结局,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没有人知道展云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夜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带着深秋特有的肃杀,紫薇一身红装,有些悲壮地上了那顶装饰华美的轿子。身后是众多的仆从。
    轿子先是在兰楼里转一圈,再绕主屋一圈,才会到展云所居住地小屋,所以,紫薇还要在轿子里呆上好长时间。
    绕了大半个上午,终于,轿子快要出兰楼了。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轿中的紫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个身披红纱的稻草人!同时,青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法术幻影。就这样,紫薇在众多人的护卫下,消失了。
    其实,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双重魔法阵。一个法阵画在轿底,一个画在紫薇的轿子所途径的路上,当两个魔法阵重叠的时候,魔法阵发挥作用,把紫薇送到预先设定好的地方。同时,青叶用了一个简单的幻影术,只留虚影在那里充场面。于是送到展云府上的新娘就变成了一个粗糙的稻草人。
    夜奴依然在兰楼喝茶赏风景,她不去送紫薇,因为她要替紫薇挡接下来的暴风雨。
    紫薇,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幸福,今后,我们将天各异方……
    无心再管紫薇的情况如何,夜奴专心的等待着主屋那边传来的消息。
    听说,屋主十分震怒。
    听说,展云的表情十分精彩。
    听说,屋主授权展云,要怎么收拾兰楼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听说,所有人都很幸灾乐祸。
    听说,所有人都觉得兰楼完了。
    听说,已经有人在计划着怎么收拾夜奴了。
    听说,听到这些传闻,兰楼楼主――很开心。
    夜奴是真的很开心,终于,可以好好干一场了。她的愤怒已经鳖很久了,需要发泄。
    本以为屋主会叫她去主屋问话,但没有。听说是展云拦下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夜奴都要谢谢他,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面对屋主。展云帮她挡下了,这很好。
    展云的报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好期待。
    “小姐,紫薇说很感谢您为她所做的一切,之前那样对您很抱歉。”安全把紫薇送入洞房的青叶,回来向( 夜奴  ./2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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