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奴》第 5 部分阅读

    力的学刺绣织布裁衣,虽然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也是烧的一手好菜,为的就是想做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妻子。本来,夜奴以为总有一天她不会再是什么楼主,不必再背负什么责任,只要安心做个小女人就可以了,有个肩膀可以让她依靠。天知道生活在这里让她多么的痛不欲生。不可以撒娇,不可以任性,甚至干脆不可以有感情这东西,因为那会影响她的判断!她也只是个小孩子,怎么可以忍受得了这些?可事实偏偏残酷的令人绝望。
    在下定决心诛杀夜茁的时候,夜奴也给自己判了死刑。否则凭她的手腕,要杀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夜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根本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风波,甚至大到连她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没错,夜奴是故意的。在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还没有什么人可以操纵她的生死,就连高高在上的屋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更别说其它人了。夜茁死了,所以夜奴连最后一丝平凡的希望都没有了,所以她设计了自己的死亡。可笑的是,那么多人希望她死,而她自己也不要活了,到头来,居然还是没有死掉。既然如此,夜奴也就认命了,继续当她的楼主。不过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前一阵子陈伯会来警告她凡事不要做的太过火,因为屋主不希望她伤到夜茁,那个冤死在她手上的内定兰楼楼主。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许多事,夜奴决定不再苛求自己,不再委屈自己,想做的事就放手去做,不必再顾虑许多,没那个必要。在这事发生以前人们说她孤高,那么,从今以后人们对她的评语就会变成冷血。反正她都不想活了,倒不如放手去玩,玩个你死我活!拼命?谁怕谁!
    “青叶,叫凤凰来见我。”
    凤凰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叫凤,一个叫凰,两人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同为杀手,同为杀手界的神话。他们成名很久了,久到他们的事迹被当成故事哄小孩子入睡。虽然他们看起来都还是年轻时的样貌,却没人知道他们有几百岁了。就连紫薇青叶也忍不住想看看传说中的人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不清是不是失望,来人样貌实在是普通,普通到放在人堆里会马上不见。或许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若是太显眼,怎么能顺利执行暗杀任务呢?
    来人看到夜奴八十老妇似的垂死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青叶努力维持的球形结界瞬间变成了屋宇大小的立方体,控制权也到了凤凰手里,而这一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功力高低立杆见影。结界在凤凰手里不仅变大了,也变强了。原来青叶只能让夜奴一个人在里面不受干扰,现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结界,而结界并不会受影响破掉,光这点看似简单的改变,青叶自认再苦修十年也未必做得到,更何况还能不声不响的从她手中夺走结界的控制权,强了何只百倍啊。
    “杀谁?”两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夜奴面前,一点都不好奇夜奴怎么会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现在还没有,可是总会有的。很抱歉叫你们来,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也是不得已。不过你们放心,最多一年。不管今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我最多留你们一年。一年之后我保证决不会再麻烦你们任何事,我们之间的帐也就两清了,你们不再欠我什么。”
    “不必。”意思是夜奴不必保证任何事,只要她有需要,凤凰随时候命。
    “随便。”意思是夜奴不用界定任何期限,一年或是一天全部随便,反正该他们做的事会全部做好,至于期限,对于他们这些活的太久的人来说,没什么太过重要的意义。
    “谢谢。”知道他们话少,夜奴也不多嘴,闭了眼继续晒太阳。
    出乎意料,始终与夜奴保持君臣距离的凤凰两人竟走近了半睡半醒中的夜奴,青叶想去阻止,但根本无法靠近。只见其中一个很自然的抱起了瘦的只剩一身骨头的夜奴,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坐在属于夜奴的躺椅上。另一个则念了个咒,招来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守着这两个人。构成一幅宁静温馨的画面。调整姿势,夜奴让自己在他怀中睡的更惬意。
    这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夜奴从不与人亲近,就连从小看她长大的忠大叔、忠大哥都不曾与她这般亲密,为什么这两个人却可以?而且看起来夜奴还很享受的样子?在一旁服侍的青叶紫薇百思不得其解。而事实是除了当事人没有其它任何人知晓其中奥秘,可他们是决不会说出来那个秘密的,那段怪异的机缘。
    “楼主,洪楼最近不太老实,竟放出话来说兰楼要吞掉全部生意,不给其它楼留活路,这分明就是想联合其它楼来对付我们的借口。”许久不露面的汉斯一来就气急败坏。
    “没关系,洪楼楼主只是急着想跟咱们结盟,耍些小手段而已,借机看看其它楼的反应也不错。你不要那么激动,就算世界末日五楼也不可能真正的联合起来,如今不过是谣言而已,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比如那只看不见的黑手。
    “紫薇,夜茁的葬礼办了吗?”
    “回小姐,第二天就火化了,埋在祖坟里,小姐觉得不妥吗?”
    “没什么,只是问问。那小妈有什么反应没有?”
    “二夫人似乎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小少爷的死,一直都有些疯疯癫癫的,小少爷的葬礼也没参加。现在我一直让小丫头看着,怕出什么事。”
    “那小妈养的那些男人都怎么办了?”
    “青叶花了些钱打发他们回原来的地方了。有些实在不愿意走的,就暂时留在外宅里住下,再听小姐发落。”
    “那些还想留着吃软饭的,送到六姑月光、二姐夜玫那里去,告诉她们留着玩吧。”于是那些面容娇好,身段风流的男宠就这么让夜奴当玩具似的送人了。
    “小姐,那二夫人那怎么交代?”
    “她儿子都让我给杀了,还在乎几个臭男人吗?她若是还想要,再找几个不就好了。”那些不把自己当人的男人,这世上要多少有多少,不值得费心。
    “是,紫薇明白了。”
    “明天就是屋主的寿辰了,你和青叶跟我一起去,忠大哥汉斯也去。你记得通知他们,还有准备你们的衣服首饰,不管怎样不能太随便。叫乌鸦看好家,现在各国祝寿的人都到了,人杂的很,安全方面要多加小心。明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遗儿你要派可靠的人照顾,我不希望出任何意外。”
    “是,小姐。”本来,这种大型的宴会场合夜奴是从不带侍女的,就算是随从也都是些家臣,像忠大哥、亚当等人。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夜奴的身子连一点风都经不起,走路都成问题,需要绝对细心的照料,避免最微小的伤害。所以才必须要有紫薇青叶随身的照顾,否则,这种场合是绝对轮不到她们这些家奴出现的。紫薇心里也清楚这些,所以也不会为了即将见到那些传说中了不起的人物激动不已,她们很明白明天自己去是干什么的,任何多余的事她们都看不到听不到。
    “小姐,现在有十六个国家的国王和代表想见您,不知道要不要在寿典过后安排?”
    “都是些什么人?”
    “大部分是兰楼属地的代表,比较特别的是有梓楼手下的花城少城主,也就是您上次相亲的对象。还有律楼属地的大公国国王。他们都带了礼品来,因为不知道小姐的意思,汉斯全部拒收。”
    “叫无恨兄弟查查他们为什么来的,搞清楚了告诉我,让他们先等着。”对于那些人不急,就算真的要见也得等到给屋主祝寿才行,否则就是违了礼数,对上面交代不过去。
    紫薇接过下人手里送上的珍珠白玉羹,端到夜奴面前就要服侍夜奴用膳。
    “紫薇,找只狗来,快。”
    “是,小姐。”虽然不明白夜奴想干什么,紫薇还是照吩咐去做。到外面叫小丫头牵只狗来。一时半刻狗还来不了,紫薇再度端起翠玉碗来。这肉羹里面有海鲜,凉了就不能吃了。
    “羹汤先留着,等狗。”
    现在紫薇明白夜奴在怀疑什么了,惊愕的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她服侍夜奴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现在?怎么可能?
    不一会,狗来了。不用夜奴吩咐,紫薇就把那碗晶莹剔透美味无比的肉羹到在了地上,让那只狗来舔食。然后,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那只狗很快就魂归西天了。
    紫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紫薇该死,居然把这种东西端上来,请小姐赐奴婢一死!”
    看着泪流满面哭倒在地的紫薇,夜奴缓缓的摇了摇头,“现在不是罚你的时候,叫汉斯来处理这件事。”明天就是屋主的寿辰了,有些事不宜声张,汉斯应该处理的好吧。
    第八章
    终于到了屋主寿辰的日子,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夜奴就起来梳洗。接下来的种种遭遇都是无法预料的,想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聪慧机敏如夜奴也只能用以不变应万变这种有些消极的态度来应付。
    “青叶,把衣服拿来。这里有小丫头们就够了,你和紫薇下去收拾一下,今天不能出任何差错,就算你们不上席面,也不能失礼。”按理说,青叶和紫薇只是家奴,就算夜奴要带也该是带忠大哥、汉斯这些家臣,而不是家奴。可现在夜奴情况特殊,必须有人随时在身边照顾侍候,所以屋主特许夜奴在参加寿典时带上随身的侍女。这也算是屋主对她的厚爱了吧,真是讽刺。明明是屋主授意把她搞成这样的,现在反而要谢他,真是荒唐。
    就算是夜奴自己发话了,紫薇青叶也不肯下去。那些小丫头粗手粗脚的,他们不放心。
    “小姐,我们的衣服首饰早就准备好了,要换也快,还是让紫薇给您梳了头再说吧。”总之,在夜奴收拾停当之前,他们说什么也是不会走的。
    夜奴穿的是一件鹅黄配水绿纱用金线绣五彩团凤牡丹缠枝花样的礼服。又以小米大的珍珠镶成暗云纹,在阳光下一照,贵气逼人。再看夜奴的配套首饰,整二十七件,件件都是可欲不可求的珍品,随便拿出一只小珠花就可以当作传家宝供起来了,更何况还有更加珍贵的团凤钗。就连夜奴的绣鞋都是珠光宝气,整只鞋的鞋底是由金线衲的,鞋面是最好的绮罗,所有的花纹都是用宝石镶成的,被这种鞋踢上一百脚你都不会想起来喊疼,那些珠宝太晃眼了。
    听说,夜奴的这一身行头是几百个工匠,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连夜赶出来的,若真是拿出来卖,换一座中等大小的城池根本就不成问题。
    天刚蒙蒙亮,夜奴他们就上路了。今天是个重大并且非常正式的日子,必须一步一步走到主屋去,这可是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所以一定要早早出发才行。
    汉斯、忠大哥早就等在那里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二百家丁,每个人手上都捧着贵重无比的礼品,其中的大部分是他们这辈子也没机会拥有的稀世奇珍。因为是要带到主屋去的,所以除了要有一流的身手之外,还要对家里的规矩烂熟于心,还要模样周正。总之,这二百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抓来充数就可以的,为了这些,忠大哥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本来,夜奴应该是走着去的,可是因为他身体情况特殊,屋主特许他坐着轿子去,算是有一项新的记录吧,有些人居然为了这个大吃飞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夜奴坐着由十六个壮汉抬着的紫藤椅,前边由四个家丁开道,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紫薇青叶随侍左右,向主屋前进。
    因为夜奴身体不好,青叶一直都开着结界,没有一丝风能影响到闭目养神的夜奴。
    但偏偏总是有不长眼的阿猫阿狗来让他心烦。
    “呦,这不是咱们伟大的夜奴表妹嘛,怎么,都站不起来了还强撑着呀。放心,屋主,这么宠着你,连路都舍不得你走,就算你不去,最多也只是再到展云表哥那里多住两天罢了。”随后就是意料之中没教养的大笑。
    夜奴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都没睁眼,对于这种无聊的人种,他没多余的力气去理会,有汉斯在,他会处理好的。
    果然不出所料,是汉斯出面料理。“汉斯见过夜裟少爷。”
    “什么东西,本少爷叫你了吗?就敢跟本少爷说话,好大的狗胆。我说夜奴表妹,你家这些狗还真没教养,连规矩都不懂你就敢带到主屋去,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你什么好呢。今天就让哥哥我帮你管教一下好了。不必太感动。来人,把她拖下去,先卸了他的狗腿再说。”
    原来是夜裟啊,洪楼楼主的宝贝儿子。一个没事找事胡作非为的大少爷。知道来者和人之后,夜奴依然没有睁开眼,这种败类,他没兴趣。
    听着夜裟左一只狗右一只狗叫着,汉斯心里早就起了火,只是因为对方好歹是个少爷,他实在是不便发作,否则,这人早就知道阎王爷张什么样子了。无奈,汉斯依旧陪着笑脸应付着。
    “夜裟少爷饶命,小的知错了。还请少爷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下回最好别让我在碰见你,否则拆了你这个狗屁少爷。
    “放了你?行啊,给少爷我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本少爷宽宏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汉斯额头的青筋早就暴起来了,要不是碍于夜奴的面子,再加上是屋主的寿辰,不宜闹事,就算他是个少爷又怎么样,汉斯相信,就算他杀了夜裟,夜奴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放肆!”一个响亮宏壮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际。“你个兔崽子,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东西。你连旱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让人家给你磕头?你个混蛋东西,还不快给人家道歉!”原来是洪楼楼主。
    “汉斯兄弟啊,你别生气,孩子小不懂事,就当是给我个面子,放了他吧,老夫先在这谢谢了。”开玩笑,这个汉斯虽说只是个家臣,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可是,人家可是夜奴眼前的红人,得罪了他就是间接得罪了夜奴本人,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夜奴虽说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可心狠手辣是有目共睹的。不小心开罪了他,等那天把命丢了都不知道。这小子也他大胆了,居然敢在夜奴面前说要砍了汉斯的手脚,这简直就是自杀!
    “楼主您说的是哪的话,本来就是小的错了,还望夜裟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才好,小的怎么敢生少爷的气。”
    “爹,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本来就是他以下犯上,这种贱骨头就欠修理!”不知死活的夜裟继续着找死的言论。
    “住口!”很清脆很响亮的一声,洪楼楼主给了自己儿子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体罚——一个毫无保留的耳光。
    局面有些失控了,夜奴还在考虑要不要出面。接下来若还让汉斯一个人独撑得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人家楼主都出面了,自己这个楼主也不能太不称职是吧。
    “汉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洪楼楼主到了都不叫醒我?太失职了,等回去再教训你。”虽然整件事从头到尾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夜奴还是假装不知道,既然一开始不曾出面,那她就必须继续装下去。
    “呦,侄女醒了呀。都是夜裟不懂事,吵着你了吧。别起来,躺着吧。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对了,刚刚夜裟不小心得罪了汉斯,你可帮我说两句,让汉斯别生气。”避重就轻,夜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汉斯。”
    “在。”
    “道歉。我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会跟八哥闹成这样,不管你是对也好,错也罢,居然让堂堂洪楼楼主为这种事操心,就是你的不对。我要你道歉,立刻!”
    “属下愿凭洪楼楼主处置,绝无怨言。”汉斯单膝跪地请罪。
    “你看着小兄弟说的是哪的话,快起来。不过是个误会,过去了过去了。”
    夜奴看着洪楼楼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动声色。汉斯,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给你撑腰,今天实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放心,今天的帐我替你记下了,总有一天会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我说侄女,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再找名医诊治?我哪还有不少上好的补品,改天让人给你送去。瞧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看着心疼啊。”
    夜奴任凭红楼搂主在那献殷勤,并没什么表示。她可没忘了之前说的结盟的事,现在还没到表态的时候。
    自言自语了一阵子,见夜奴没什么反应,洪楼楼主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再往前一点点就是主屋的范围了。
    刚刚踏入主屋的外围,扑面而来一股华贵之气。到处人,挤得满满的全部都是王亲贵族,四处洋溢着珠光宝气,耳边听到的全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客套话,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却可以称兄道弟一副忘年交的样子。太过熟悉的场景,每年都是,没什么新意。
    虽然举目望去全都是些人物,一些可以在当地一呼百应,跺跺脚就会有地震、威望极高的世家子弟,可在这里,他们什么都不是。就连进入主屋中心范围的权利都没有。足见图阑家的势力有多么强大。虽然夜奴只是个晚辈,虽然它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可是,光凭她兰楼楼主的地位,就足以傲视一切。
    “兰楼楼主到——”
    开路的小厮一声长喝,人群自动分向两边,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藤椅上的夜奴依旧在闭目养神,看也不看跪了一地行礼的老爷贵妇。这些人,还不够资格入她的眼。当然更不可能有资格让她还礼。
    若是以前,夜奴无论多么不情愿也还是礼数周详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虽然自己不说,也不愿表现出虚弱的样子,可夜奴心里明白,若是现在自己还顾及什么礼数的话,那么一会到了屋主面前,她将没力气行礼,那才是真正的失礼,而且还是会带来很严重后果的极其恶劣的行为。她不能那么做,所以必须现在任由别人在她背后说她目中无人。实在是好笑,为了周全礼数,她必须先失礼才行。
    人们一路惊讶着夜奴服饰的华贵,也一路谈论着夜奴的憔悴以及丑陋,毕竟,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竟然看起来像是不久于人世的老妇,也只能用丑陋两个字来形容了。当然,关于她的丑陋,人们还会给它安上一些其他的定义,比如为富不仁的结果。
    夜奴虽然病了,可感官并没有退化,一路上的闲言碎语她尽收耳底。有什么关系呢?她本来就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黑道老大,如果这种事还能分散他的精力的话,她早就让自家二夫人念叨死了。所以,尽管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清楚,夜奴也依旧安稳的躺在藤椅上休息,不受半点影响。
    终于到了主屋的中心地带。抬轿的几个壮汉识趣的退下,自然有人为他们安排休息伙食。举办了几百年的屋主寿辰典礼的图阑家主屋,对于人事安排自有一套规矩,任何人都会有他该去的地方,而且,除了他该在的地方,他不能出现在任何其他地方。
    现在,夜奴不能继续装睡下去了。能出现在主屋中心地带的人绝对都是大有来头的。就算你是一国之主也未必就能上得了图阑家的主席,可出现在这里的未必都是国王皇帝。
    主屋的中心地带并不像别处那么拥挤,反而很宽敞,留有很大的空地。能出现在这里的全都是些传奇式的人物,当然不能像外围那样拥堵,委屈了那些贵客。在这里,女眷也多一些,并不像外面那些人,几乎是清一色的男人。因为想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什么地位的人能带几个人来都有严格的规定,有些甚至连奴仆都不许带,图阑家会替你准备好,请不要带多余的人来浪费宝贵的空间,这就是某些人的待遇。在图阑家,身份地位就是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这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就连待客之道也不例外。
    在场的除了女仆就是女宾了。她们的身份虽然不一样,可能是某人的爱女,也可能是某人新纳的小妾,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男人脱离了关系。可能是想借机找个有权势的男人嫁人的,也可能是某个男人带来炫耀的,还可能是某个男人带来准备当礼品送人的,夜奴可以绝对肯定地说,眼前这些环肥燕瘦的美女之中一定有一个是送给屋主的寿礼,或许还不止一个。
    懒得理会太多,夜奴依旧安坐在青叶给它撑起的结界之中,透过结界看人,有些走形了。
    “小姐,该吃药了。”一旁的紫薇轻声提醒。
    青叶则叫住一个穿梭在贵宾之间的婢女,“麻烦你拿杯温水来。”那要很苦,喝完了是要漱口的,冷水太刺激,所以要温的。
    “啊?是叫我吗?”很显然,这个女婢有些迷糊。
    虽然心里觉得主屋派出这么不懂事的丫头出来服侍客人实在是有些疏忽了,可青叶还是没说什么,依旧好声好气的又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希望这次她听懂了。
    “必须是温水吗?热过的烧酒行不行?很好喝的哦。”
    主屋怎么会有这么没规矩的下人?紫薇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由得一个丫头如此放肆?就算是兰楼敢买来的小孩子都比她懂规矩,主屋的总管怎么会放任这种人存在?就算小脸长得很可爱又怎么样,又不是千金小姐可以随便发脾气。紫薇开口就想说教一番。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小姐,快回去吧,不要闹了。这可不是玩的地方,老爷知道了要生气的。”
    “你不说会有谁知道?老韩,你看我穿这身仆服好不好看?”说这还转了个圈,像只孔雀般展示自己的新衣。
    原来是夜荷,夜奴众多的美丽又可爱的并且天真无知的妹妹之一。
    不想搅进去,别人的家务事她没兴趣。刚想示意青叶把她连同藤椅带到别的地方去,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了。
    “凰楼总管韩老头,见过楼主。”说着,屈膝行礼。
    由于夜奴行动不便,由青叶扶起老人家。
    “啊,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夜奴姐姐啊。怎么这样,你快死了吗?”
    听到自家小姐愚蠢的问话,老韩的脸瞬间就白了。老天爷,她都说了些什么?!这种话也是可以当面说的出口的吗?他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主子?真是造孽。
    “楼主千万别生气,小姐她是有口无心的,她什么都不懂,您可别怪她。”老天爷,他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希望没触怒眼前这尊煞星才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失礼了。”听到这话,老韩松了一口气,紫薇青叶立即转身就走,片刻都不多呆。
    “我的小姐,你知不知道刚才多险——咦?人呢?”那个愚蠢而天真的大小姐趁老韩不注意,遛了。
    叹口气,身为全职总管的老韩召来手下,吩咐道:“千万看好小姐,若出了什么乱子,你们提头来见。”
    “是。”几个人影消失了。
    但愿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小姐,夜荷小姐一直跟着咱们,这样没关系吗?”一旁的紫薇看不下去了。
    “青叶,避开她。”夜奴知道那个女孩一直跟着她无非就是好奇而已,可是好奇心有时是可以害死很多人的,看来这一点她还需要好好学习,而现实就是最好的老师。
    “找人来干掉那些尾随的人。”下完命令,夜奴又继续休息了。不需要解释任何事,青叶紫薇会按她的话去做的。
    那些莺莺燕燕做作的举止充满了整个大厅,甚至让夜奴觉得无法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一定要这样才算是美女,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不断有人过来搭话,夜奴一律应付了事,她没那么多的体力来做这些的。
    “屋主到——”伴随小厮的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中年壮汉,不用说,这就是屋主了。
    第九章
    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衣着并不是很华丽,但自有一股威仪天下的气势。做到他这个地位,已经不需要用任何服饰来衬托他的尊贵。身上的饰品也很简单,只一件代表图阑家的镶白金玉佩,垂在腰间,下坠一道火红的流苏,映在深青色的长袍上,分外显眼。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吸引了所有人眼光的竟是跟在屋主身后的一个俊美男子。美的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最耀眼的还是他的笑容,无法形容,不可形容。只是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在没有人能入得了的眼,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身段,那样的笑容。妖冶的魅惑。
    夜奴不想抬头看那人一眼,那个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展云表哥。
    屋主出场,所有人曲身下跪行礼。夜奴由于行动不便,慢了些。
    “呦,兰楼搂主就是不一样,连行礼都要比身段。”刺耳的声音不知是谁发出的,夜奴不想为这种无聊人才会用的阴招伤脑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时间,众人都以为刚刚不过是自己的幻听,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太过计较的一一求证。虽然这可能会时日后挑起事端的噱头。
    屋主好像也当那是幻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点头、抱拳还礼,接着首入席。众人见状更不好说什么,只是按规矩起身入座。周围的婢女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下了,只剩一桌一桌的宾客团坐在圆桌的周围,所有人都坐着,所以站立的人特别显眼。是青叶紫薇。他们是屋主特许跟在夜奴身边的侍女,所以可以至今站在这里,分外突兀。
    夜奴不说什么,只是示意紫薇青叶跪下。一屋子近千人都是各地显要,怎么能让两个下人站得比他们还高呢,这不合规矩,也不该出现在图阑家的主屋。
    即便如此,还是有声音响起:“不愧是兰楼楼主,就连婢奴都高人一等。”
    夜奴依旧不动声色,可是有些人开始坐不住了。人群中开始了一阵骚动。
    青叶紫薇不知道是谁在不停的找自家小姐麻烦,否则早就给他颜色看了,就算她们跟在小姐身边不便出手,带来的二百家奴也不是吃素的。只是,那个该死的人是谁呢?紫薇青叶开始集中注意力要揪出那个人了。
    屋主这回脸色有变了,但依旧没什么表示。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寿筵上找麻烦,活腻歪了是吧?!
    展云坐在屋主身边,依旧是一副笑脸,笑的一脸的天下太平,风清云淡。这些事,跟他无关,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吗?
    青叶紫薇跪着,但该做的事没一件少做。青叶依旧维持着保护夜奴的结解,不让周围汹涌的暗流伤到自家主子。
    “原来就连图阑家屋主的寿筵都如此危险,如龙潭虎|穴,要不武功高强如兰楼楼主怎么会还张着结界?”刺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第三次了,夜奴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想让她面子上过不去是吗?抑或根本就是想她死?又一个巴不得她不好过的家伙,夜奴微笑。算了,最后一次,要是这次她再死不了的话,那么,有些人就危险了,有些人就会明白,为什么最毒的不是鹤顶红,而是妇人心。
    “青叶,撤掉结界。”淡定的声音。
    “小姐?”怎么可以?别说那些不可预知的暗手了,就光是刚撤掉结界时突然涌入的空气就足以将她打成重伤了啊,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那只是一阵风。
    青叶还在犹疑不定,夜奴自己先下手了。她强逼着自己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硬生生地要逼开青叶为保护她所设下的结界。后果不用猜也知道,夜奴当场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只是,为什么结界破掉的时候没有气流的涌入呢?
    屋主的寿筵上又是一阵骚动。可是依旧没人敢发出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在这个时候,谁都不会笨到惹祸上身,还是不可预知的大祸。屋主还没表态,谁敢说话?
    紫薇一下子就傻在了那里,许久都哭不出来,只是呆呆得看着,看夜奴在那里呕血不止。
    青叶则瞬间消失了,只有一阵风不停的穿梭在众多宾客中间,她要找出那个千刀万剐不足以赎其罪的家伙,她会找到,一定,她用性命作保!
    屋主怒不可遏,原本还算说得过去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紫。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他的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难堪的场面还在继续,一个笑吟吟的人物站了出来。居然是展云,一个跟这些事没有一点关系的人。他,为何来趟着一潭浑水?
    “紫薇,快扶你家主子回兰楼,通知汉斯、忠大哥快来护卫回去。到了兰楼以后加强防卫,找忠大叔出来主持大局。快!”密不透风的话好像不是从那张笑的灿烂的嘴里说出来的,严谨的安排好象是实现排练好的,若不是他应变技能好的吓人,就是他事先早有预谋,或许,会是个阴谋。
    哭得一塌糊涂的紫薇毫无思考能力,只能乖乖的照展云说得去办,若是青叶在这里的话决不会这样,毕竟,还得夜奴如此虚弱的人正是眼前发号施令的展云,谁会相信一个曾经害过你的人?至少青叶还没那么傻。只是,展云到底是想害夜奴还是想帮她?大概没有人知道吧,清楚的也只有展云本人吧。
    看到没有知觉的夜奴,汉斯当场就红了眼,额上暴起的青筋显示了此刻的他多想扁人。要是让他知道了那个人是谁,管保他不得好死!
    很快,一行人回到了兰楼。出乎意料,矮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不错,就是上次把夜奴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那个矮子,那个莫名其妙的神医。
    矮子面色凝重的检查了夜奴的伤势,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许久,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找个说话算话的来,能决定这丫头生死的。”众人提心吊胆的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更加的不安。
    这回,事情严重了。
    慌了的众人顿时在夜奴的阁楼外乱成一锅粥。没人敢做这个主,也没人有胆做这个主。这可不光是夜奴自己的生死问题,而是关于兰楼的存亡大事。兰楼上下几万人,有谁敢说做得了这个主?若单凭地位而言,汉斯、忠大哥、乌鸦都是可以说得上话的,可他们的资历不够,威望不够。就算他们敢站出来说话,也未必所有人都肯听。再说了,他们也没一个有胆子做这个决定的,要他们杀人抢劫都是行家,有什么麻烦事也可以处理得很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决定自己主子生死的决断。最后不得已,终于是应了展云的那句话,还是请出了半退休状态的忠大叔。
    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忠大叔才能处理的了,首先他够老、够资历,说出来的话没人敢不听。再来,基本上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夜奴的,由他来决定夜奴的生死也没什么不妥。至少没有谁敢质疑他的决定,而他也有魄力作出这个关乎无数人生死存亡的决定。
    “好了,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从此刻开始。”忠大叔弓着背,柱着龙头拐杖,有气无力的说着最最重要的事。
    矮子上下打量了忠大叔一番,好像确认了什么,终于开口道:“要我就这个丫头可以,但有些事必须先说清楚了,省得日后麻烦。你们也都看见了,现在她的伤很重,如果你们决定要救她的话我当然会尽我所能全力抢救,但能不能救回来我没法做任何保证,这是其一。再来就是,就算我救了也不能保证她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接下来我用来救人的法子很危险,就连我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障,但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老实说,用这个法子救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每次我救回来的人日后都会发生异变,又变成杀人狂魔的,也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根本没法见人的,总之没有一个正常的。即便这样,你还要我救这丫头吗?这事你可得考虑清楚,虽然我不是你们这一路的人,可兰楼的大名也还是听说过的,将来兰楼若是出了个怪物楼主,名声可不太好啊。”
    何止是名声不太好?!楼主出了问题岂会是小事一件?又是在这多事之秋,没有几场腥风血雨是不会安生下来的,混了这么多年的忠大叔怎么可能不明白矮子话里的意思,这事还得细思量啊。
    “再多说一句,那丫头等不了多久了,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否则就是神仙也就不会来了。”
    听了矮子的话,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紫( 夜奴  ./2224/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