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远在莫斯科》289 亡命鸳鸯

    “你大爷啊！！！”胡易破口大骂。偏偏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老天爷居然赏了自己一辆从来没开过的自动挡。
    好在就算没吃过猪肉，总还是经常看见猪跑的。胡易稳住心神，挂上前进挡一踩油门，车子“嗡”的一声猛窜出去，带倒了几个刚刚从旁边扑上来的马匪。
    前方路中间还有七八个马匪，但他们刚才只顾追逐货车，虽然听到后面吵吵闹闹，却一时没搞清状况。
    眼见面前一辆汽车全力加速冲来，马匪们自然而然闪开了一条道路。待有人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枪想要瞄准时，车子已经在五十米开外了。
    说时迟，那时快。娜塔莎开动货车、胡易撞击马匪、再抢走尤里的车，中间过程虽然惊心动魄，其实不过是一分钟之内的事。就算从亚巴洛夫将胡易从梦中叫醒开始算起，充其量也只过去了十分钟而已。
    尤里的车比较新，与那辆老旧的手动挡欧宝驾驶体验完全不同。胡易刚才一脚油门深踩下去，就像骑上了一匹受惊的烈马，身不由己的牢牢贴在座椅靠背上，但片刻过后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种凶猛而又丝滑的加速感受。
    等他冲出马匪包围，稍稍抬起油门，车子已经掠过了之前他们躲避的那座大房子。匆匆一瞥之间，他看到亚巴洛夫和塔妮娅正站在墙角目送自己远去。
    他二人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眼下要先确保自己逃到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回来接他们。胡易需要联络娜塔莎，但此时周围还是黑沉沉的，他必须睁大疲惫的双眼紧盯前方，一时不敢分心去打电话。
    他不认识这附近的道路，原本计划驾车跟着娜塔莎，现在必须先赶上她的货车。道路尽头连接着一条南北向公路，胡易毫不犹豫的转向南方，一路追了下去。
    这条公路很直，双向四车道，比刚才的小路要宽阔，两侧也有或明或暗的路灯。现在刚刚四点，路上车很少，胡易心情稍一放松，立刻感到浑身疲倦，眼皮打架。
    不行，绝对不能犯困。胡易猛一扑棱脑袋，在脸上狠狠拍了两下，正糊里糊涂的想要伸手去包中拿瓶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亚巴洛夫打来的，他对迄今为止的状况掌握的最为全面，所以暂时充当联络员向大家通报情况。据他观察，刚才有一辆载着五六人的小巴车跟在娜塔莎后面，胡易离开后没多久，又有一辆轿车直追了下去。
    胡易心中一沉，抬眼去看后视镜，果然沿途被甩掉的零星车辆都迅速消失在视野中，只有一辆车始终远远在后面跟着，一副不追上自己誓不罢休的死咬架势。
    亚巴洛夫继续汇报，仓库前还有两辆小巴，一辆与旧欧宝怼在一起，另一辆则载着受伤的秃头朝城区方向开走了。同时他转告娜塔莎的话，让胡易沿路往南一直走，追上货车后不要靠近，只远远跟着便好。
    胡易与娜塔莎相距本不太远，尤里的车马力很足，虽然雨夜之中不敢跑的太快，但追上一辆货车理应不是难事。可是胡易疾驶了将近二十分钟，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轿车在后视镜中时隐时现，最后彻底被甩掉了，娜塔莎的货车却还是不见踪影。
    他不由暗暗纳罕，又加大油门开出几公里，直到两侧路灯渐渐稀疏，这才隐隐约约透过雨幕看到远处依稀亮着几盏尾灯，似乎是一大一小两辆车正在追逐。
    胡易精神一振，正打算追上去想办法帮忙解围，电话又响了，是娜塔莎打来的：“安东！你在我后面吗？”
    “我在！但是离的还很远！”
    “还有人追你吗？”
    “没了！甩掉了！”
    “好！跟我保持距离！千万不要靠近！”娜塔莎的声音急促而又严厉：“咱们的高个朋友来接应我了，我们制定了一个拦截计划！有危险！你一定要远离！最好停车！”
    “有危险？！”胡易大惊：“你们要怎么做？！”
    “没空解释！我即将通过一个岔路口！你现在马上放慢车速！等我们拦住后面的小巴车之后再看情况通过！”娜塔莎语速极快，说完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胡易提心吊胆的慢慢抬起油门轻点刹车，瞪大眼睛紧盯着前方。只见娜塔莎慢慢靠向内侧车道，若即若离的贴着道路中线行驶，似乎也在逐渐减速，后面的小巴车距离她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胡易远远看到前方大灯一闪，一辆货车缓缓从对向内侧车道驶来，眼瞅着就要刮上娜塔莎的车。
    “啊呀！！！”胡易失声大叫，直吓的真魂出窍。
    电光火石之间，就见娜塔莎车后刹车灯亮起，紧接着一阵刺耳的急刹声传入耳中。跟在她后方的小巴不及减速，向左猛的一拐，看到对面货车后又急往回打方向，左侧两个轮子立刻离地，斜斜冲出一段距离后终于翻倒在地，平着滑出了公路。
    在此之前，两辆货车已经擦肩而过。娜塔莎长鸣着喇叭呼啸远去，另一辆车则若无其事的继续向这边驶来。
    “我靠！！！牛逼！太牛逼了！！！”胡易激动的大喊大叫，屁股情不自禁的从座椅上抬起，脑袋在车顶狠狠一撞，接着“哎哟”一声，急忙又坐好稳住车子，顺便扎上了安全带。
    从刚才通话到现在，胡易大约降速行驶了一分钟，刚刚来到娜塔莎提到的岔路口边。正准备提速追上去，却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方有一辆轿车高速追了上来。
    “娘的，还真是阴魂不散。”胡易皱眉嘀咕一句，松开刹车想要加速，猛然间心中一动：如果我一直跟着娜塔莎，这辆车又跟在我后面，岂不是会把他们带到达佳娜的仓库去？
    不行，绝对不行。胡易不及多想，眼见后车距自己已不足百米，随即转动方向盘甩了一个大弯，大模大样的直直驶入旁边的岔路。身后那辆车也跟着一个急刹，紧随其后拐入了岔路。
    成功吸引走唯一的追兵，胡易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马上又绷紧了神经：这是一条从树林中辟出的双向单车道小路，没有路灯，开快车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没功夫去看时间，心里估摸大约快四点半了，本应是清晨时分，天光放亮，但此时头顶上还是乌云密布，雨势不减，只有遥远的天边露出一丝微弱光芒，小路上几乎没有能见度，全靠远光灯照明。
    索性路上没有其他车辆，胡易死死盯着前方路面，连眼都不眨一下，手机在旁边座位上响起，他也不敢分心去拿。
    小路多弯，虽然不急，但雨天行驶还是要减速慢转。尤里这辆车性能明显优于后车，自动挡变速又很快捷，几个弯道下来，后车便又被甩下了一大截。
    再开出十几分钟，前方道路逐渐变直，后视镜里也看不到后车的灯光了。胡易的身体略微松弛下来，伸手从旁边摸起手机，见娜塔莎已经打了三遍电话，便赶忙拨了回去。
    “安东！太好了，你没事！”娜塔莎的声音惶急而又喜悦：“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没跟上来？！”
    “后面的马匪又追上来了，我拐进了刚才的岔路。”胡易疲惫不堪的勉强一笑：“不必担心我，你到地方了吗？”
    “刚到！正准备卸货！你怎么办？能找到这里吗？”
    “这车上应该有导航，过会儿我停下来设置一下。”胡易用力撑了撑眼皮，将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之间，一边减速一边伸手去摆弄中控台：“对了，那地方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谢尔普……”
    胡易只听到娜塔莎说出三个字，猛然抬眼发现前方又是一个弯道，仓促之间急忙打方向踩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车子横着滑出小路，一头冲下路肩外的土坡，斜斜撞在树上。
    “我…靠…”胡易脑袋嗡嗡作响，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身子。幸亏他刚才提前降下了速度，又扎了安全带，所以这一下并没受伤，不过浑身的骨头却像散了架似的。
    “安东！安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娜塔莎声嘶力竭的大喊，但听筒中传出的微弱音量几乎被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完全遮盖。胡易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懵头转向的去找手机，却不知到底落在了哪里。
    车身微微倾斜，胡易勉力撑起身体，抬头去寻找车内照明开关，不料却从车窗中看到远处亮光一闪，竟是后面那辆车又追了过来。
    “妈的！”胡易惊恐万分，急忙打开车门，转念又去副驾驶座位上抓菜刀，却是空空如也，想来是滑到地上了。他又探着身子在座位下摸了几下，只抓到了一根背包带子。
    后车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事故，正在减速靠边。形势不容他再犹豫，胡易一把拎起背包，奋力推门冲出车子，在一地稀泥上打了几个滑，埋头钻进路边那片黑压压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