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婚侣》115 怎么又哭了

    [,net]
    我爸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和妈又对视了一眼。
    妈接口说：“宛清，有些事情，真的不要再问下去了。妈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受伤。”
    我唇角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意。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袒露的。
    再看从前，我好像一只井里的蛙，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里苟且生存着，太阳把阳光施舍给我，我抬起头呱呱地叫着，和身边的水相依为伴，很开心，觉得这是对我莫大的福泽。
    现在，井水枯了，我不得不从井里跳出来，却发现——
    丈夫不是真的，朋友不是真的，连父母也不是真的。
    我如今像是变成了一只荆棘鸟，费力地在荆棘里逡巡着，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却还得找到最粗壮最锋利的荆棘，把自己的心脏刺进去。
    “妈，你说吧，我已经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了。”我平静地对妈说。
    我妈没说话，眼泪再次掉下来，她起身进了卫生间。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爸。
    “唉。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爸继续说：“你亲爸去了香港后，给我们这里发了电报，说他和你妈平安到达了，他还说，要在这片金土地上大干一场，干的不好就不回来。于是他这一走，就走了10年。
    我和你妈呢，一直就没怀上孩子，你妈干脆就把你当做她的女儿一样抚养长大。宛清啊，虽然从辈分上说，我和你妈是你的大伯和大妈，但是这些年，我们都是真心对待你的，从来不敢让你受了一点委屈。”
    我打断他的话，涩涩地说：“爸，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这么对我，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不是你们亲生的。”
    他点头，说：“你能这么想就好。你爸回来以后，我们都挺奇怪的，因为你妈没有立即陪他回来。当时都90年代了，我们A市发展的很快，你爸这十年好像挣了不少钱，所以在本地就开了间小公司，第二年的时候，你妈才回来。
    这一干，又是10年。本来呢，你爸的公司做的风生水起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进了监狱。”
    我忍不住开口问：“监狱？为什么会进监狱？”
    我爸摇头说：“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好像他捅了谁一刀，被对方律师以故意伤害罪为名起诉，然后就关进去了，公司也转让给了别人。你妈呢，也是在你爸进监狱后，离开了A市，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这一通解释乍听之下合情合理，可我总是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我终于找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我轻轻地说：“也就是说，在我10岁到20岁的这10年里，我的亲生父母都在A市，是吗？”
    养父点了点头。
    “然后，这10年里，他们从来没有看过我，没想过认我吗？”我说着，感觉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迅速流淌下来。
    “宛清，你不准这么想！”
    妈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她斥责我说：“你爸爸是有些混蛋，一心扑在事业上，还经常去外地谈生意，他觉得，既然你都被养在我们家十年了，再说什么认回女儿的对我们不好。
    你妈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你爸爸不让她来看你，怕她不忍心，什么事情都弄得一团糟。所以她只是偷偷来看你，还给我塞了很多钱，让我给你买衣服穿。不然小时候我们家不富裕，你怎么能穿得起漂亮的衣服的？”
    是了，我想起来念初中的时候，因为我的衣服很新潮，本地的商店里都买不到，有的同学看我穿的那么漂亮，还骂我是“小资本主义”。有些衣服，可能就是亲生母亲给我买的。
    “爸妈，我，我想去看看我的生父。”我犹豫了很久，说道。
    “宛清，你爸爸……你爸爸是个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说实在的，他有点冷血，可能他不一定想见到你。”我妈听了，也是沉吟了很久才说。
    怪不得我的性格越来越暴躁，甚至还带了点残忍，原来这都是拜我生父所赐。
    我坚定地对父母说：“我一定要见见他，就算一面也好。”
    “宛清想见自己亲爸爸有什么不对啊。”我爸就责备了妈一句，然后嚷嚷说：“我肚子饿了，这都快八点了，我们快吃饭吧，这米还没淘呢。”
    爸妈赶紧忙活起来，我想去帮忙，却停住了去厨房的脚步。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同样地，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都躲进了厨房。
    黯然地坐下来，在他们做好饭后，一起匆匆吃了一顿饭，然后逃也似地回了卧室。
    有些事情，就是变了。
    我好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他们斗嘴，帮妈妈做饭，和爸爸下棋了。
    我靠在卧室的门那里，没有流泪，心里却像在滴血。
    手机响了，这一次，是小黑。
    我走到桌前，拿起小黑，轻轻地接起来。
    “喂？”
    “宛清，我马上就要回来了。真想你。”
    陆家鸣温柔，软软地说出这句话。
    我一个忍不住，又哭了。
    怎么回事。
    怎么每一次，你都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最难过，给我打电话。
    然后又说一大堆煽情的话。
    “怎么又哭了？”他问。
    我不说话。
    “宛清，对不起，最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生怕什么东西打碎了一样。
    我还是不说话，因为无言以对。
    他叹了一口气。
    “我真想把你带走，宛清，我觉得你现在，好像置身在漩涡的中心一般，四处的危险都朝你卷过来，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朝你接近。”
    陆家鸣真的很了解我，就连我身边的情势，他都一清二楚。
    我抽抽搭搭地说：“陆家鸣，你有没有过，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刻？”
    “有啊，这种事情太多了。”他轻笑说：“你知道吗，我是一家老幺，上面还有两个能干的哥哥，他们经常做一些，瞬间能让我一无所有的事情。”
    “那你爸妈，最喜欢哪一个？”我问。
    “当然不可能是我了。我的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两个哥哥，你以为我很风光吗，我只是个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光鲜，家族里的loser。”
    我听他说的很真诚，却不太相信。
    “所以，你为什么要哭呢？”他的语气很轻快。
    果然，又扯回了话题。
    “唉，人总会有很难过的时候嘛，哪有那么多理由。”这次，我还是用同样的话敷衍他，心情却不知不觉地变好了。
    “那你想我吗？”他问。
    我迟疑了片刻，给了一个字，“想。”
    “好开心，终于能让宛清想起我了。”他听了，语气更轻快了。
    我就说：“有的时候，想到讨厌的人的频率，比喜欢的还要多呢。”
    他被我逗笑了。
    “宛清，我要工作了。”他说。
    “下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打电话跟我说。”
    “我不是小女生，有什么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好了的。”
    和他说完，我躺回了床上，心情意外地轻松了一点。
    我很想知道亲生父亲是什么样子，可是越想越心塞，就甩甩头不再想这些事情。
    最近糟心事太多了，就没有什么好事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设计比赛第一阶段的结果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出成绩。
    打开电脑，我试探着点进了官网。
    首页上赫然飘着第一阶段比赛的入围名单。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点开了网页。
    第一阶段一共五十六组，共280个人，入围的人有……只有62个人。
    我的心沉了下来，开始从入围名单里找自己的名字。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