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陆之妖族归来》第四十五章 鲛人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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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娅第一次见到那个鲛人，是在枯雨季上旬的最后一天。(书=-屋*0小-}说-+网)
    那一天，从前的恩人白华亭突然与两位朋友带着那个昏昏沉沉的鲛人来到蹼足蛮的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那一天，她平静的生活以及后来的整个生命从此被彻底改变了。
    “恩人，你需要尼娅为你做什么?”
    在很久之前，如果不是恩人白华亭出手相救，自己的生命甚至自己这一族都早已经消亡在这鸿蒙尘世上，所以，白华亭不只是自己的恩人，还是整个蹼足蛮族的恩人。
    正因为如此，尼娅知道，无论恩人需要自己做什么，纵使粉身碎骨，蹼足蛮人都当殒身相报。更何况，只是区区听梦小事。虽然，听梦织梦之术乃蹼足蛮人天生的本领，但族中也只有出生之时便被天命选中的听梦师与织梦人才被允许修习，训练并提升和使用这种能力。也只有听梦师与织梦人才知道的是，这种能力，一生所能运用的次数其实也有限，因每用一次所耗元力巨大，且所需要用到的那种力量也会对自身造成反噬。尽管每一次反噬的危害不算很大，但一次一次累积起来，到最后就会耗尽使用者的精魂与元力，结果要么衰竭而死，要么就是被最后的反噬吞噬殆尽，化为虚无，飘荡徘徊在被蹼足蛮人称为梦渊的虚无之界中，那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绝空无一物的梦境世界，坠入那里的人将再也无法醒来。
    梦渊，是所有蹼足蛮族听梦师与织梦人共同的噩梦。也是蹼足蛮先祖严厉告诫，任何蹼足蛮人切不可擅自滥用听梦织梦之术的原因。即使听梦师与织梦人在听梦织梦之时，也绝对不可过于深入梦者身心，若过于沉迷，不小心突破最深层梦境，就会堕入梦者的梦境，最终沉沦梦渊，无法自拔。
    而作为听梦师的尼娅第一眼看见那个沉睡中的鲛人的脸庞时，就已然感应到这具身体里的那颗心中巨大的悲伤与绝望，还有强烈的愤怒与复仇之火。如果不是因为那股正好与之相反的复仇的欲望，这颗已经空荡荡如灰烬一般冷却的心早就不知于何时就死去了。但这张令任何人一见都一定会惊为天人的绝美面容之下的人怎会对这个世界如此绝望灰心呢？是因为怎样的经历才会累积起如此巨大催人泪下的悲恸呢？
    听梦师尼娅第一次主动对一个即将使用听梦之法的梦者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也是她作为听梦师以来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想要进入一个人的梦。是的，当她见到这个与自己异族同源，来自异世界的鲛人时，使用听梦之术已经不只是为了报答恩人，而是她自己想要感受这个鲛人的心情，了解他的过往，也许她还可以抚慰他的悲痛。
    可是，当尼娅第一次进行听梦仪式时，当她真正深入这个鲛人男子的内心，看到他梦境里不断重现的那一幕时，她知道，自己错了。她站在他的梦境里，看着梦里高塔之上过去那时的他，忍不住掉下了一滴眼泪。
    梦境深处，是那座直指天穹，几乎已经快要够到天空的白塔，白塔上，人影憧憧。白塔下，是响彻大地的战争与死亡。到处是刺目的血色，战火已经烧遍整片大地。然后，尼娅听到那个白衣少女最后的话语，之后就是无法阻止的悲剧。而鲛人男孩眼中是不信的刺痛。然后又回到那种诡异的笑容，但尼娅能清晰地从这笑容背后感觉到，那种对自身情感的怀疑，逃避，与自嘲，否定，但真正想以这样决绝冷酷的笑容掩藏的是，是无比的悔恨。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尼娅的心中充满惊惧，她感觉到自己在害怕。她害怕，害怕那个鲛人男孩也会跟着跳下去。她害怕，在梦里，她没有办法去阻止他做出她所害怕的选择。幸好，他没有。然而，从他的梦里醒来回到现实之后，尼娅看着身边并排躺着的已经长大的鲛人沉睡中安静的面容时，又不禁想，也许他那个时候死去，会更开心吧。
    “怎么样？”白华亭看了看刚刚从梦境里返回现实的听梦师尼娅脸上的泪痕，眉头微皱，问道。
    “是啊，你看到什么了？他到底是敌是友？”洛沈星也忍不住急着追问道。
    “他是敌是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他梦境里看到的，只是失去了一切想要挽回，但又明知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却倔强着不肯向命运低头认输的，一个天真的孩童而已。”尼娅诚实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到底怎么样啊？我们要怎么做？”洛沈星看向白华亭。而叶惊鸿站在帐篷外面，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对这个昏迷鲛人的梦境表现得毫无兴趣。
    “我听说你们听梦师不只可以自己进入别人的梦，还可以带人入梦，对吧？”白华亭突然道。
    “是倒是，只是带人入梦需要听梦师有足够的力量，力量越强，能带的人数也就可以越多。但是以尼娅现在的能力，只能勉强带一个人。”尼娅犹豫了一下，说道。
    “是有危险，还是你有什么为难吗？”洛沈星看出尼娅瞬间的犹豫，问道。
    “入梦本是就是有一定危险的。如果沉迷在梦者的梦境里，有可能永远也出不来。如果梦者本身力量很强，然后发现了外来的入侵者，入梦者就会被梦者的意识攻击，虽然在梦境里死去并不会真正死去，但如果太过深入，死去之后就会堕入最深层的梦境，永远徘徊在那里，忘记自己在别人的梦里。也因为如此，所以蹼足蛮族立有法典，听梦师未经梦者允许，不许私自带外人入梦者身心。违者逐出本族，永世不可再以听梦师身份自居。”尼娅解释道。
    “那怎么办？”洛沈星望着此时沉默的白华亭，担心道。
    “没关系，原本做任何事情本就都有代价。只是，让尼娅你违反本族法典，此非华亭本意。”白华亭道。
    “白先生是我蹼足蛮的恩人，我相信，就算族长也会同意尼娅为此破例的。”尼娅坚定道。除了报恩，此时她心中所想的还有一点，只有让白华亭亲自证实这个鲛人男子并没有威胁，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尼娅没有想到的是，当白华亭跟随她进入鲛人男子的梦境，看见梦境里不断重复的那一幕悲剧时，竟然奋不顾身地想要冲上去救那个白衣少女。好在她及时拉住他，强行把他拉出了梦境。
    “怎么回事？”洛沈星用力压制住白华亭梦境里突然剧烈乱动起来的身子，看着终于清醒过来的好友，焦急道。
    而叶惊鸿也从帐篷外来到了自己身边，表情里显然也有微微的惊慌。
    白华亭看了看叶惊鸿，又看了看洛沈星：“没事，只是我在梦里好像见到了一个故人，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尼娅姑娘，抱歉。”
    “小事而已，恩人无需介怀。”尼娅淡淡一笑，道。
    “唉，你呀，平常不动如山，梦里却这么不老实，想吓死人啊。”洛沈星笑道。
    叶惊鸿看了一眼床上坐起身来的白华亭，与洛沈星不同，他当然可以从刚才白华亭梦中挣扎惊叫那一幕，以及他此时强装镇定举重若轻的掩饰里看出，这个就像水一样从来不被任何人事扰动的白华亭，似乎从这个鲛人一出现始，便变得判若两人。
    而刚才身在梦中的白华亭刚才那几声情不自禁的惊叫，好像一直在叫，“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