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陆之妖族归来》第三十三章 落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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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前。
    流火之末，秋时将至。枯雨季就要到来，每到一年中这个时节的落叶城可以说就真正名副其实，当萧瑟的季风吹过长河之水，落叶便一夜之间铺满了整座城，让落拓峰下的这座小城平添了一种特别的哀凉断肠之感，与别样动人的凄绝之美。
    “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秋别尘看着那风里纷扬飞舞的黄叶，对身边的慕映雪轻声低问。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们不是该去无定城，从内部为你哥哥摧毁他进入大炎的第一道障碍吗？但是，一路来，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因为这永无休止的私欲与争斗带来的永远无法愈合的创痛与伤疤吗？难道我们要在这罪恶的业火上再浇一桶油脂，好让它烧得更旺，再多烧毁一些无辜的家庭，多制造一些家破人亡的惨剧吗？我们能无视自己的良心，继续做这样的刽子手吗？”慕映雪的语气满是悲悯与感同身受的悲哀。“别尘，你哥有你哥要走的路，你也该有你自己想走的路。你必须做出选择。而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了选择。”
    “慕姐姐。”秋别尘看着陷入忧伤中的慕映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无燕，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我不想瞒骗你们。所以，现在你们也要做出自己的决定，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就可以脱离秋水映雪庄。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慕映雪骑在马上，侧首看向左右两侧与自己并辔而行的长孙无燕和林青莲。
    “我们是秋水映雪庄之人，自然以庄主马首是瞻。”长孙无燕与林青莲对望一眼，不用任何言语便知道对方同自己一样，自入映雪庄那天起，便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与秋水映雪四个字紧紧绑在一起，无论生死，决不后退。
    “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一旦做了，也会被永远打上叛国通敌的罪名，也许会被国人永世唾骂，你们真的愿意，背负一个也许永远也无法清洗的污名吗？”慕映雪郑重其事，神情亦格外沉重。
    “怕什么？今日洒热血，引刀成一块。千人吾亦往，岂问身后事！”林青莲举起手中酒囊大口饮下，纵声慷慨高歌。
    “好，连酒鬼都有如此豪情，我秋别尘又岂能甘落人后，否则日后别人说起来，岂不嘲笑我秋少公子连一个整日烂醉的酒鬼都不如！”秋别尘大笑道。
    “说得好，我们秋水映雪庄何曾怕过何人，整个天下都与之为敌又如何！”另一边，马蹄飞奔而来，在四人马前立住，正是被慕映雪派到雪暴岭打探情况，又借此机会于苍龙坡再见白华亭兰千山二人的叶惊鸿。
    “你回来了。”慕映雪望着叶惊鸿，眸中一丝讶异一闪而逝。
    “这种时候，怎能少了我叶惊鸿呢？”叶惊鸿笑道。
    “好，我们秋水映雪庄人，同生共死，永不言弃！”长孙无燕从身旁马上林青莲手中一把拿过酒囊，高举向天。
    夕阳透过漫天的落叶洒在四人的脸上，这豪情壮志的时刻就如同这流火之季一般，转瞬将逝。所谓英雄，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做了就会成功就会有满意的结果而去做便叫英雄。英雄，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这个世间许多事情不是一己之力便可以改变可以挽回，仍然奋不顾身，一往直前，飞蛾扑火，头撞南墙而不回，纵九死而犹不悔。
    英雄，有时候在不理解的人眼里，就是傻子。
    而现在，慕映雪，秋别尘，长孙无燕，林青莲，甚至有所隐瞒却依旧愿意同秋水映雪庄并肩战斗的叶惊鸿，就是这样彻头彻尾的傻子。
    但是，他们却笑得那样热烈，那样动情。
    多年之后，鸿蒙大陆的史书上是这样记载他们今天的选择的。大尤人王八十七年流火之末，秋水映雪庄主慕映雪违背大尤王命，集全庄之力，于长河之畔落拓峰下落叶之城，血战三日夜，秋水映雪庄上下五十一人力战至最后一人，阻大尤阴阳铁骑于城下，终使大尤王借豪家军与冰桑长弓及却离大军焦灼之际，趁虚而入，秘密偷袭攻破大炎边境渔翁得利之算落空，使两国边境百姓免于战火。
    然则，史书上的寥寥数字又岂能说尽那漫长三日夜里所有的惨烈与悲壮。更不用说。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死去的英雄都背负着那些真正的国贼奸人所构陷于他们的卖国污名，为国人所误解。
    落叶城一役，慕映雪，长孙无燕，林青莲，连同庄内另四十八名连名字也未曾留下的兄弟姐妹一直战斗到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壮烈而去。秋别尘因是大将军秋长空胞弟，阴阳铁骑不敢痛下杀手，得以存活。而叶惊鸿在几乎全庄覆灭之后，浑身浴血，被阴阳铁骑包围，依旧力战不降，如有神助般独自斩杀阴阳铁骑百余人，其疯狂之态，就连这支号称大尤最诡秘，战力最强的直接受大尤王钦命的心腹部队皆为之肝胆俱骇。最后被两名突然出现不知姓名的神秘男子救走。
    一些年后，当这些名字都渐渐在变幻不息的世事中被人们所忘却，当落叶城的这一场血战也终化为历史中一抹淡淡的尘埃，没有人再记得。就像曾吹过的风和未曾说出的那些话语，消失于岁月。而沉睡的英魂长眠于黄土之下，对这世间的铭记或遗忘，不置一词，微笑如谜。他们再也不会为身后这些虚名所扰，因他们活着的时候所做的一切选择，也从不曾是为了别人的记得，或者回报。
    但即便所有人都忘记，终会有记得的人永世不忘。
    十年过去，落叶城的无名墓园中有一人缓缓停在墓碑之前。
    “在那个世界，你们还好吗？好久没有和你们一起喝酒了，这次我带了很多酒，一定够你们喝，今天，就让英魂归来，我们不醉不归。”秋别尘的眼泪落下，滴入身前无声的黄土。而他的眼中，仿佛又再看到昔日的那些故友带笑归来。
    有人迎风逆，大笑赴洪流。
    夜底埋星火，壮怀不顾身。
    并肩啸长歌，齐抛身后名。
    流言又何畏，岁月更不需。
    来者何所往，去者无所答。
    山河今犹在，光明到万家。
    ——鸿蒙说书人《歌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