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贫僧心悦你》第37章 阿绯,贫僧守佛心

    第三十七章阿绯,贫僧守佛心
    唐衣尸骨未寒,他们却已经将她太子妃的头衔另戴他人。(书^屋*小}说+网)董氏不甘,她恨透了唐绯。如今九贤王上门,不是为唐衣,却是为了来恭喜唐绯....
    董氏抹掉眼泪。
    唐衣的闺房中满是她生活过的痕迹,那绣花簸箩里,一把银剪躺在半成的并蒂荷花上。董氏将银剪收入袖中,“听说九贤王到府上了,扶老身去拜见。”
    董氏生就一双柳叶眼,如今年迈,眼皮下耷,更将眸中精光深藏。她往阿绯所在的方向走去。
    九贤王与阿绯熟识,这点他已经不避讳唐万山。唐万山也猜得到,恐怕当初九贤王的那位爱妾就是阿绯吧。
    “收留她,只不过是本王看在先太子的面上。如今,丞相爱女失而复得,难道不应该谢本王吗?”
    木已成舟,九贤王在也好,只要能劝动她。
    唐万山走了,毕竟唐衣尚未入土,有很多事需要他操持。
    九贤王目送唐万山离开,回眸淡笑,“唐绯,你可不要忘了当初答应本王的事。”
    “我答应你什么了?”
    “行,装傻可以。本王知道你不想入宫,为了岳君默,那个和尚。”
    阿绯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要走,却被朱翎一把摁住肩头,“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和尚,连你娘的遗愿也不顾了?”
    阿绯皱眉,“什么我娘的遗愿?那是你的遗愿吧?”
    “哼。”朱翎松开她,“你娘一辈子为妓为外室为妾室,不得善终。她生前没有得到的,一直寄托希望在你身上。她望你嫁太子,将来母仪天下,做一个比任何人都尊贵的女人。”
    朱翎凑近她,“你知道吗?你娘临死,差点都没有闭上眼睛....”
    阿绯后退三步,“你少拿我娘说事,你这么急着让我入宫,有什么目的?”
    “目的自然有,不然本王吃饱了撑的管你的闲事?”
    眼看就要入冬了,入了冬,素心腊梅就会绽开。朱翎抬手将腊梅纤枝轻声掰断,“你不要忘了,你身上可是背着云霄太子的债。不还完债,休想逍遥快活。”
    又是云霄太子。
    “也不瞒你,云霄太子的死本王一直怀疑朱震霆。枕边人难防,你嫁给他,替本王查清楚。也算是你还了云霄的恩,如何?”
    阿绯算是明白了,“王爷,报恩是假,你想取而代之才是真的吧?要我拿一辈子去换你的野心,王爷是不是做梦呢?”
    “随你怎么想。不过,云霄太子可是那个让你娘死而瞑目的人。你曾发誓,此生不跪天地不跪父,能让你下跪叩拜的只有你娘。但,云霄太子是第二个让你甘愿屈膝的人。”
    “唐绯,你欠他的何止是一跪,他活着时想要的又何止是你的屈膝?如今人死了,前尘旧恩想要一笔勾销?你想的美!”
    他指责她,“唐绯,你的良心呢?”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的禅机,马上就要离开盛都,归山去了。”
    朱翎的话像锐石投在了镜面上,阿绯佯装平静的面容,一时间龟裂开来,“你骗我。”
    朱翎转身,杨功跟上。
    他说,“如果赶得及的话,你倒是可以亲口问问他。”
    阿绯失了重心,“既然早晚都要分开,为什么还要让我遇见...”
    朱翎不做回应,迎面遇上董氏。董氏仿佛没有看见他,眼神发直,径直朝阿绯走去。朱翎狐疑地盯着她,只见董氏脸上的肌肉紧绷,双手暗暗缩在袖中。
    她朝着阿绯,越走越急,越走越急,待到阿绯近前。董氏突然面色狰狞,“小杂/种,你去死吧——”
    阿绯骤然抬头。
    凤眸中,映出了董氏的狰狞面容,映出了银剪的冷光。
    轻轻一声裂帛,银剪入血肉。
    “杨功!”
    杨功出手迅速,董氏被杨功反剪双手,丞相闻声匆匆而来。
    血自手臂滑落,顺着指尖,点点入青砖。
    董氏怒骂,“你害死我的女儿,我要你偿命!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唐万山厉声,“来人!将夫人送回房中,好生看顾!”
    血肉开裂,伤口的疼,如寒风剔骨。阿绯的手抚上左臂,血迹很快沁出了指缝,她呵呵笑着,“还你女儿命?那谁来还我娘的命?”
    九贤王负着手,俯视阿绯,“唐绯,本王的话,你好好想清楚。有些事错过了,小心将来后悔一生。”
    如今的阿绯是丞相府第一等尊贵的人,不待唐万山吩咐,管家早就脸色大变匆忙去请大夫。
    阿绯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她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消失在唐万山的目光中。
    她不见唐万山,不见大夫。把自己关在她的小院中,唤丫头打了水。温水洗凝脂,雪腮傅薄粉。朱唇涂脂,眉描黛色,发间簪枝珊瑚宝。
    红衣罩身,广袖流仙。青丝万千,如瀑垂下。镜中人,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檀香佛珠缠在那双被灼烧过的手上,红袖轻覆,似浴火重生。
    禅机见到阿绯的时候,她站在黄叶树下。
    将要入冬,黄叶飘零,一片凄迷。红衣留仙,飘若惊鸿。
    霎时的惊艳,迷乱了和尚的双眼。为了见他,她特意换了红妆。正如那时初见,她红装裹身。
    秋水寒凉,人亦清霜色。她在禅机开口前启唇,“我希望听见你叫我阿绯。”
    他若佛光宝鉴中来,不食人间烟火。禅机眼睫轻颤,“.....还是唤施主吧。”
    凤眸染秋水,“听说,你要回竹鸡山?”
    禅机垂眸,“是,山水迢迢,施主不必相送了。”
    禅机参佛二十载,终究是个人。人,总喜欢口不对心。纵使心如刀绞,也要斩尽自己与阿绯的退路。阿绯上前,红衣飘摇,禅机不敢看。
    她说,“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渺如尘沙。比不得蝼蚁,比不得草木。”
    禅机后退,他侧身,从此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施主,贫僧一心向佛。施主在贫僧眼中,佛陀座下,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双双红泪落,阿绯仍旧坚持着最后的挣扎,“你宁愿归山守佛心,也不要我?”
    僧衣袖中,双手紧握,“贫僧佛心不曾动摇。施主亦非物事,如何谈得要与不要?贫僧惶恐,望施主珍重。”
    黄叶落尽,秋风寒,入了冬就要下雪了。
    盛都的雪是很大的,雪落无声,掩埋人间。到了冬天,无论这里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一场雪过后,都就尘埃落定,消失不见。
    阿绯看着他的侧颜,朱唇微颤,“如果我要嫁人呢?”这一句,她用尽了浑身的力量。
    明明冬天还没有到,禅机却觉得天如此冷。仿佛眼睫冻上了一层薄冰,眨一下眼睛都费尽力气;鼻间也像遇了冷气,轻轻的呼吸,都能冷酸了鼻骨。
    过了很久,他转过身来,道一声,“恭喜。”
    阿绯踉跄后退,似哭似笑,“禅机啊禅机,你念的什么经,参的哪家佛,竟叫你心如铁铸,肠似顽石。”
    阿绯万念俱灰,她闭眼,任秋风风干脸上泪痕,“好。从今往后,你登你的极乐天,我过我的红尘桥。你走那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禅机蓦然抬首,眼中情感不复清明,他与阿绯终究是要两别了。
    “你要小心九贤王.....”
    阿绯含泪而笑,“这些,是我的事。”
    佛珠在袖中握了几握,不是她的东西,终归是不属于她。阿绯抬手,“禅机。”
    素手深藏广袖中,他只见火色广袖抬起,那佛珠便落在了自己掌心。
    他的持珠,他曾经送给她的持珠。
    阿绯还回来了。
    禅机指尖微动,佛珠在掌中静默。
    阿绯看着他渐渐收拢五指。
    最后一点旖念消散殆尽。
    如此,算是了结了。
    禅机站在树下,看着她一步步走远,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沉寂,“阿绯....”
    他是僧,与僧私通只会害了她名声。
    他佛心难移,他害怕将来自己会后悔入凡尘。
    他除了会诵经念佛,什么都给不了她。那日太子护她,仍历历在目。
    宫中懿旨已降,抗旨,则杀身。
    相识初秋,散于寒霜。这缘分未免短暂地残忍。薄暮近,不知哪家燃起了烟花。
    每到上元节,禅明禅心总喜欢趴在墙头去看烟花。小沙弥总说,烟花最美。可是为什么美,小沙弥却摸着脑壳说不出来。禅机也看过人间的烟花,火树银花触目红,零落如星斗,原以为不过昙花一现。
    岂能谓之永恒?
    可是,就在不久前,他遇到了一场永生难忘的烟火。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如凌迟。唐绯是他一生中遇到的唯一一场永恒的烟花。烟花极美,却只有瞬间的绚烂。烟花逝去,绚烂在心中永存,而眼前剩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看过了烟花盛宴的人,要怎么适应从此无尽的黑夜?
    佛珠从掌中滑落,禅机,他是人间最悲哀的惆怅客。
    阿绯不见身后,持珠散了一地.....
    垂下的手臂新伤裂开,滚落血珠。自指尖,滴落黄土。若点点红梅,点点幽怨。
    我曾想化身为佛珠,时时被你念起,奈何缘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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