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贫僧心悦你》第32章 阿绯,醒醒(修文)

    第三十三章
    天色未亮时,月亮隐去身影,浓云聚合,下起了细密秋雨。
    雨打枇杷,寒意入骨。
    寂静的宅院中不见阿绯身影。
    风起时禅机正入定,不知是深夜秋风扰乱了思绪还是雨落时惊扰了神识。他一夜未睡,秋雨淅沥,将窗外花叶打得啪啦作响。他起身开了窗子,寒风夹着湿气扑来,一身寒意将混沌的思绪惊散。
    禅机习惯性地捻动佛珠,却忽觉手中空空。这才想起,他早已将佛珠赠与了阿绯。
    白衣僧人,目光清淡。他抬头,仰望那无根之水自天上来,却不自觉地想阿绯应该早已入眠。不知今夜是否又从梦中惊醒。
    思及此,禅机却又将目光收回,他闭起眼睛。
    谁能理解一颗佛心在红尘中的挣扎。
    一夜秋雨,清晨不停。若不是唐万山提起,丞相府中的人都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唐绯呢?”
    “谁知道?”
    阿绯不见了,一夜未归。
    直到晌午,依旧不见她出现。府中有人看见她曾与禅机在一起,唐万山沉思片刻,“去太师府问问。”
    禅机得知阿绯失踪时,面色失衡。
    怎么可能?昨日,他明明亲眼看着她进了丞相府。况且,以她性子,她断然不是那种耍脾气闹失踪的人。
    岳君成眨着桃花眼,“大哥,不出去找找?”
    话音才落,岳君成只觉眼前一花。白影闪过,禅机早已急急走出很远。
    岳君成眼睛一瞪,“哎大哥——你等等我。”
    于是,在岳君成的招呼下太师府上到守卫下到仆从,统统出门找人。
    有仆人问,“二公子,他丞相府的小姐丢了,自己不急,怎的咱们太师府反倒急吼吼地找人?”
    岳君成摸着下巴,“因为咱们太师府差不多要办喜事了。”
    想想真是太好了,老大成了亲,爹娘暂时就能消停会儿,不会逼着他娶亲了。盛都有那么大一片森林,他还想多玩两年。
    岳君成忽然想起来什么,“大哥!伞!”
    禅机走的很急,秋雨不疾,透进衣里却寒如刺骨。僧衣湿,禅机却浑然不觉,入了葫芦肚胡同,宅院在望。
    “嘭——”
    门扉被大力推开。
    “阿绯——”
    门没有关,如盖枇杷雨中摇曳。
    回应他的只是,院中秋雨扫落叶。僧衣袍角翻飞,禅机疾步入屋中,“阿绯——”
    只有方津津的灵位安静地立在那里,被人换上了新鲜的水果贡品。
    禅机长眉紧蹙,她来过。
    禅机步步后退,来过之后她又去了哪里?
    他看着这四壁,想要找到一线她留下的痕迹,可是没有。阿绯自棺中醒来便一直与他在一起,从未不声不响地消失过。
    “大哥——”
    君成一手举着伞,一手撩着锦袍,“大哥,有消息了!”
    禅机猛然回头,“阿绯在哪儿?”
    “更夫夜里见过一个女人行色匆匆,往石泉方向去了,看他描述,应该就是唐绯。哎,哥——”
    岳君成嫌弃脚下泥水,一脚跳一个坑,“哎哟我的新鞋。你别跑那么快,知道石泉在哪儿吗?”
    禅机浑身湿透,雨水打湿了睫毛以致视线模糊。雪色僧鞋沾满了泥污,这些他都不顾。阿绯无缘无故去石泉做什么?
    石泉并非一汪泉,而是一片嶙峋怪异的石林。石林自来就有石鬼传说,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在那里出事,所以如今鲜少有人进去。
    放眼望去,低低矮矮的石林被雨水冲刷地雪亮,磨平了棱角的石头黑白相间。禅机入石泉,他在雨中唤阿绯。
    除了雨声,并没有任何回应。
    禅机在石泉中不知走了多久,手脚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阿绯....”
    就在禅机的担心被无限扩大的时候,圆石背后露出一片雪白裙角。
    禅机几乎踉跄,“阿绯——”
    阿绯倒在石后,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钗环洒落,长发铺在石面上,被雨水一遍遍洗刷。而手中,紧握着那串佛珠。
    禅机急忙将她抱起,她不言不语地躺在禅机怀中,双目紧闭,血色尽失,就像当初他在飞瀑潭发现她时一样。
    禅机的手在发抖,内心的恐慌无以言表。他声声唤着阿绯,不敢相信内心的猜想。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微颤着摸上她的手腕。
    末了,禅机垂下头去,他紧闭着双眼,一遍遍念着,“幸好,幸好....”
    他紧紧地贴着阿绯的额头:幸好你还活着。
    大雨中,禅机将昏迷的阿绯紧紧抱在怀中,那失去的惶恐,复得的狂喜,精神上的跌宕起伏,他这辈子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因为情绪上的冲击,他一时间忘了自己是僧人,这一刻他似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有得有失有情有泪的男人。
    石泉惑人心智,进来的慌乱,他已经辨不清方向。秋雨密匝,禅机用尽力气,将阿绯抱起,躲进石洞中。
    阿绯双唇没了血色,身上冰凉。禅机顾不得男女大防,用手不停地去撮她的手脚。可是没有用,阿绯毫无反应。
    天色渐晚,石泉太大,君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
    手边却又没有生火的工具。
    温度太低,不要说阿绯,就连他都冷得打哆嗦。
    禅机看着不省人事的阿绯,人命关天。他狠狠心,将自己透湿的僧衣扯下。
    禅机闭上眼,摸索着将阿绯黏在身上的衣裙褪去,他在紧张,手心出了冷汗。
    湿透的衣物褪尽,禅机以肉身裹着阿绯。僧人高大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得包裹在自己怀中,身上的雨水渐渐干了,禅机体温开始回升。他闭着眼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阿绯。
    阿绯身上覆着的薄纱是禅机用身体烘干的。纵然他闭着眼,纵然有一层薄薄的阻碍,可身体相亲的触感却震撼人心。
    禅机,破戒了。
    他感知着阿绯的体温,洞外秋雨不停,阿绯的指尖却微微动了。这令禅机欣喜,他闭着眼,低下头去,“阿绯?”
    他侧耳倾听,却听不见阿绯的反应。稍稍跃的心又沉沉落下去。
    却不见,身下凤眸微微转动。眸中水光升起,又隐隐遁去。
    禅机将怀中的人又紧了几分,他不知道阿绯在看他,却只顾握着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为她呵气取暖。
    阿绯睁眼看着这样的自己和这样的禅机,她真的想问:禅机,你还是不愿意为了我还俗吗?
    如果阿绯以此时相要挟,禅机大概真的会还俗负责。可是,威逼利诱,那不是她想要的,更不会用在禅机身上。
    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描画着禅机的容貌,时至今日,他再说对她不喜欢的话阿绯是彻彻底底的不信了。只是,她在禅机心中的位置,恐怕远远比不上那低眉的佛吧。
    他爱佛,胜过她。
    阿绯睁着眼,将与她坦诚相见的禅机,深深印进心底。
    或许将来她与他会不再相见,但阿绯仍要记住她曾经爱过一个和尚。他是男人,心中有情义;他是僧人,心头坐佛祖;他还是个君子。
    一生能遇见一个这样的人,比起娘亲,阿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她闭上眼,不想打破此时的呵护,也不想让禅机为难。她顺势靠在禅机怀中。肌肤相贴,感受着来自禅机的温度,鼻间传来他身上永远散不尽的檀香气。
    就在她昏昏沉沉睡去时,石泉中有了隐隐的人声。是岳君成带人找过来了,禅机甚至听见了君成的抱怨声。
    湿透的衣衫并没有干,禅机试探着将身旁的衣裳取过来。
    阿绯并未嫁人,他不能毁她声誉。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日后也将深深地埋进心底。
    岳君成找过来的时候,裤腿全湿了,脚上的鞋子黑乎乎一团。他苦哈哈一张脸,“大哥,我可找着你们了。”
    这还不止,他还被禅机要去了外袍。亲眼看见禅机用他的外袍裹住了唐绯。
    君成冒酸水,“有了媳妇忘了弟弟。我不冷的啊.....”
    禅机没有带阿绯直接回丞相府,而是去了太师府。
    禅机的娘看见阿绯的时候,掩不住的唏嘘,“这孩子长得和她娘真是像。唐万山怎么能这么这么狠心。”
    太师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与唐万山不对付,唐万山的家事,太师并不想参与,“人既然找回来了,那就送回去吧。唐家的事,理应唐家人管。”
    禅机说,“父亲,等大夫看过,没有大碍,再送阿绯回去吧。”她一个人,禅机实在不放心。
    太师临走的时候,与夫人石兰说,“大儿子的佛经,怕是要念到头了。”
    大夫为阿绯把脉的时候,唐万山忽然上门。
    大夫说阿绯受寒凉,需要好生调养,不然可能会落下女科里的病根。连她脑中的旧伤,一并开了药。
    阿绯是唐万山的女儿,他要带走,太师府自然没有意见。唐万山看向禅机,向他道谢,只是禅机却不领情,“虎毒不食子,丞相若还当她是亲生女儿,那就用点心在她身上吧。”
    说罢,禅机深深地看向唐万山,“就当看在阿绯娘亲的面子上。”
    唐万山目光微聚,肃容开口,“她是本相女儿,如何管教她,本相自有主张。”
    却不知为何,第二日满城都在传丞相的女儿唐翡被歹人掳进石泉,幸有太师大公子救美才得以生还。民间传的有鼻子有眼。
    甚至编造出了一段和尚与美人两情相悦,却又碍于世俗的凄美故事。
    阿绯睁眼躺在软褥上,前天夜里的那个出现的人影在眼前一遍遍闪过。
    很奇怪,那人一直暗中盯着她,被她发现后却也不出手,一直将她引入石泉。阿绯在石泉转了很久,那人似无意与她缠斗,竟将她从背后打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狗血,不知道你们爱不爱。捂脸走,睡觉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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