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情》第二章 金池圣僧

    晕车？哪里来的车？阿遇眉心皱得更厉害了，她的病已经有那么严重了吗？本清冷的眼睛划过一丝担忧，往店铺——所城中心十字街头赶。
    额……阿瑞同学觉得自己头上满是星星光环，胃缩成一团，有什么东西往上窜，呜～忍住！
    一刻钟的距离半刻钟就到达，然阿遇并没有进去家里，而是绕个弯，将她带进隔壁老中医的家里，咳，这位老中医姓孟，长得有点蒙，花白头发，满脸皱纹，眼睛眯额…直接闭上了，活生生的偷袈裟的金池圣僧啊！为人嘛，不怎么爱说话，但一出口就一阵冷风而过；医术嘛，至今没医死过人！
    阿遇带着顾瑞进来的时候，孟大夫披着他最喜爱的打着至少十处补丁的灰旧棉斗篷，听说这是他去省城时遇见辞官御医所赠，老头子特别宝贵，
    此时他坐在诊桌前，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或是在打盹，对阿遇她们的进来似毫无所觉。然顾瑞一被放下，“呕～”直接吐一桌了，吐完，顾瑞觉得舒服了，果然晕车还是要吐一吐才舒服啊。
    但是她淡定了，金池圣僧额……孟大夫有生以来第一次瞪圆了眼睛，然后“啊……”从来表情单一、乌龟属性的孟大夫化身兔子窜了起来，蹦到厨房，舀起水，擦啊擦，期间嘴唇还抖个不停，呜呜地不知道在念什么经，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阿瑞平静的眼睛似晃动一下，走到厨房，拿起顾母为自己准备的帕子沾了沾水，回到屋子，蹲下，帮顾瑞擦掉嘴边的脏物和手上的猪油。顾瑞心里一颤，有些愣地看着他，她从小就晕车，每次晕车都会吐，自己知道别人有多害怕，所以从不和同学一起搭车，就怕拖累他们。
    但，晕车真的很可怕，头晕得想撞墙，胃不断紧缩，满口酸水，全身瘫软，难受到了极点。那时自己有时会想，如果有人在自己晕车的时候不怕自己还关心自己，女的她会一生奉为知己，男的单身的自己就倒追他。
    如今，顾瑞看着已经在收拾诊桌的男子，杏眸清澈明亮，嘴角勾起，既来之则安之吧，一切皆有定数。且故乡依在，家人就在身边，还有一个不嫌弃自己的未婚夫，自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论文答辩不通过毕不了业了，欧耶！
    终于弄好自己宝贝“袈裟”的孟大夫颤巍巍地走出来，一见顾瑞，嘴巴微动，颤音，“别人的，哑巴。”
    要是以前的顾瑞恐怕早就回了句“臭嘴巴。”然现在的顾瑞才不鸟他，免得落下个“没大没小”的名声。
    微微一笑，杏眸弯弯，肉肉的两颊鼓起，像极了门目上的小玉女，糯糯地声音响起，“孟大夫，不好意思，把早上的吃的猪肠子吐到你斗篷上了。”
    孟大夫面皮一颤，刚恢复招牌表情的皲裂，手脚抖得更厉害了。微睁眼，无神地看了顾瑞一眼，不语，挪着脚步走到旁边干净的椅子，慢吞吞地坐下，似乎在说：“慢走，不送。”
    阿遇眸光微闪，伸手揉揉顾瑞的小脑袋，让她乖点。看向孟大夫，然孟老头打定主意不鸟他们，一直在摩挲自己的宝贵“袈裟”。
    两人就这样杠上了，一人眯眼，一人幽幽地盯着，然论起耐性，从来不说话又不会哑语的阿遇敢论第二，谁敢说第一。最后孟大夫也受不了，要是美人还好说，可一个吓走鬼的，再盯下去，自己晚上八成就直接就可以成为第一个被病人吓死的大夫了，那多丢人啊。
    为自己“一世清名”，孟大夫转头，朝向顾瑞，意思，说吧。顾瑞也不解地看向阿遇，他不舒服吗？想此，顾瑞犹如一笔一笔描画出来的又细又黑的蛾眉蹙起，软糯的声音染上淡淡的担忧，“阿遇，你不舒服？”
    阿遇轻摇头表示自己无事，带着厚厚茧子的修长手指指了指顾瑞，记忆完全的她自然知道阿遇说的是自己有病？额……自己面色红润、一顿吃一大碗饭加近半价肉菜，在健康不过了。
    只见阿遇又指了指她的脑袋，所以……
    “你脑子被猪油堵了。”金池圣僧语气平静地解释。
    顾瑞眼皮一跳，他的意思说自己脑袋坏了？至于蒙古大夫的话，无视。
    “我很正常。”觉得自己要是不解释八成得被他当成隔壁李老奶奶了，不得不说，顾瑞真相了，阿遇还就是这么想的。
    阿遇挑眉，不信，转眸看向孟老头的手，意思，把脉。孟老头眼皮微颤，不语，起身，晃悠悠地走到诊桌后，身体微顿，显然刚才的事让他的老心肝血液循环更加不顺了。意识到那道戳心的目光还在，把自己的斗篷摘下，放在诊桌前的另一干净的长凳上叠好，然后，扶着膝盖，晃着站到椅子上，放在最高层的架子上的空木盒里。听说这个空木盒是他去世妻子装嫁妆用的，如今用来装斗篷，不知道他妻子知道，会不会半夜来找他论禅。
    放好后，金池圣僧这才发现他有些恐高，站在椅子上抖啊抖，然声音还是那个死样子，静得让人冒鸡皮疙瘩，说出来的话让人升不起一点敬老爱老的心，“哑……顾家招的，扶一把。”
    然阿遇似不在意老头的称呼，走上前，将他扶下来。这也就算了，那顺杆爬的死老头，在下来之后，立即挥开阿遇，退后几步，嫌弃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遇不在意，眼眸无波、冷冷清清，不觉让人心疼。然顾瑞咬牙，刚才就应该让他摔一摔，反正这个高度最惨也就是断脚，而且他不是大夫吗？药多的是。
    弯起眉眼，笑得甜甜的，“孟大夫，那个盒子不是以前孟奶奶给孟婶婶（孟大夫儿媳）的吗？”
    孟老头只要不涉及他的宝贝“袈裟”，就算雷峰塔倒西湖水干，他也能面不改色。那是因为根本不关他的事，而他也管不了。
    “她说用不到，给我留着纪念。”语气那个平静，要不是顾瑞她娘跟她说起那件事她都要相信她的鬼话了。
    这个老头子去儿子家吃饭时，要求媳妇把箱子拿出来，然后眯着眼盯了一刻钟。要是他泪眼汪汪，表情悲伤还好。偏偏他面无表情，眼睛额…压根看不到，这下可把他儿媳妇吓坏了，以为公公怀念婆婆到生无可念的地步，马上把箱子和里面的东西都给了他。还好老头子没那么丧心病狂，只拿了箱子，摆摆手，也不说什么就走人。一回去，马上就把箱子搁架子高层，以为有多宝贵。结果……
    “哪里是，他是装他那件命根子，这孟大夫，他媳妇死去时我拿情礼去，很安静，什么表情都没有。”那时顾娘说得直摇头，似为孟奶奶惋惜。
    老头子说完话，就颤悠悠地走来，坐下，盯着顾瑞的手，顾瑞嘴角一抽，装个什么逼啊，说句话会死？但也不再挤兑他，直接伸手。但，老头子把了半天，要不是偶尔手指动一动，顾瑞还以为他睡着了。
    最后，顾瑞手麻了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抽手。老头子这才悠悠收回手，顾瑞磨牙，这死老头，八成是故意的。
    “尺脉不稳，心神不灵，癔症……”老头操着他那夜里吓哭人的嗓音，晃着脑袋…瞎掰。总结，就是顾瑞提前老年痴呆了！
    顾瑞觉得她又得换牙了，麻痹，不就一个上火吗？还老年痴呆，姑凉我才10岁，一花苞，都还没开花，你就说凋谢了，这蒙古大夫！
    然还真有蠢的相信了，只见阿遇清冷的眸光晃动，摸了摸顾瑞的头，转眸，看向孟大夫，老头晃着站起来，拿出一赤纸，慢吞吞地走到药柜前，在写着大大地黄连的抽屉前，站定，伸手，拿出一把黄连包起来，直接扔在诊桌上了。
    顾瑞头皮那个疼啊，牙齿磨得快脱落了，深吸一口气，她不跟金池圣僧计较，掉分。
    嘴角微扯，“孟大夫，黄连不是治‘胃病’和‘发烧’的吗？您是否拿‘错’了？”顾瑞语速那个慢啊，夹杂隐约的磨牙声，他是想让自己破了他医不死人的纪录吗？
    “治吐和治脑，刚好。”老头嘴巴微挪，话语平静却气死人。
    顾瑞一句‘你个鸡屎医生’卡在喉咙里，憋得脸红耳赤，大学生活和实习期间教会了自己一句话在嘴边转三圈才吐出来的道理，在被黑脸、被鄙夷的教训下，自己冲动易怒话不经脑的性子也收敛一些，不会圆滑，但至少不会因一句不经心的话开罪他人。
    顾瑞蹦下长凳看着阿遇，意思很明显，她要走了，再不走，自己真担心会憋出高热来。阿遇清冷的眼睛划过一丝无奈，这两人每次相处都是硝烟弥漫，不过，小未婚妻应该没事的。如此，拿起药包，放下几个铜板，抱起顾瑞，就回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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