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繁华殆尽》第十四章 诏安与否

    夜深露重,秋风带来了秋日的阴冷也带来了菊花独有的香气。纯翼倚在窗边,凝重的看着窗边那一朵开的绚烂的菊花。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吴用看见纯翼的痴迷,笑着吟了一句。纯翼却收敛了眼中的痴迷之色,轻轻的接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纯翼也知道这首《不第赋菊花》?”吴用起身,走到纯翼的身后,将纯翼轻揽入怀。
    “学究也看出大哥想要招安的心思了?”纯翼并未挣扎,温顺的倚在吴用的怀中,“可是,翼儿是真的不想招安。”
    “梁山兄弟,有几人想招安啊!可若是不招安,我梁山兄弟将来又有何颜面存活于这世间?”吴用叹了一口气,纯翼知道这人心中也是不愿。可是她也是同样的无奈。吴用之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自己的私心让自己不敢再去招安了。
    “不能不招安吗?既然众兄弟都不愿意,学究与大哥有何苦相逼。大家闲散惯了……”
    “翼儿。我明白!”
    ……
    又是一年一度的重阳节,菊花绽放,朵朵勾人。纯翼看着眼前的花却高兴不起来,这些花,朵朵都显露出宋江日思夜想的诏安之意。她记得自己的一家人是怎样丢的性命,也记得自己无数次下山看到的那些老百姓的悲惨下场。她知道宋江想要的是到朝廷中一展雄姿,她知道宋江是想靠微薄之力去保护天下的老百姓。的确若只是为一方强寇能保护的只有那一方百姓。他心怀天下又怎么会甘愿于此颓丧?
    只是,她哪里会不想入朝为官,杀死那个,那些个贪官污吏。但只是因为过去的那些记忆太过痛苦,她没有信心去面对而已。
    “喜遇重阳,更佳酿今朝新朝。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头上尽教添白发,鬓边不可无白菊。愿樽前长叙弟兄情,如金玉。
    统豺虎,御边幅,号令明,军威肃。中心愿,平虏保民安国。日月常悬忠烈胆,风尘障却奸邪目。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宋江刚做的诗,纯翼听了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在桌子下悄悄的掐了一下吴用的腿,引得吴用一惊,微微呻吟了一声,看向一旁眼带愠色的纯翼“你掐我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这诗,你写的吧!”纯翼瞥了他一眼,很得意地说道:“我掐你怎么了?你不让是不是?”
    “吴某哪敢!这诗不是吴某写的,这是我看大哥有诏安之意,提点了大哥一下。”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诏安的!你是不是故意的?”纯翼呷了一口烈酒,那酒辣的厉害,辣的她都流出了眼泪,“看看吧,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大厅,冷下来了吧!你和大哥真能作。”
    吴用闻声向大厅望去,果然,大厅中的人面面相觑,吴用耸肩,“听听大家伙怎么说吧!说不定也不像你想的那样。”
    “咔!”纯翼微微眯眼,“不像我想的那样?那……李逵哥干嘛要把椅子踏碎啊?”
    “李逵!”吴用并没有搭理一旁阴阳怪调的纯翼,厉声呵斥。“你做什么啊!”
    “自然是不愿意诏安了,军师看不出来?”纯翼见吴用不理自己,便起身道:“铁牛哥哥,这一次妹妹不再是军师,我若是军师,就要有人让我为梁山水泊着想了。我呀,只是一个外人,只是单纯的发表我的意见,我不想诏安,我这辈子绝不会诏安。若是要诏安,那就别来找小妹了。梁山是我的家。若你们诏了安,朝廷要烧毁水泊,我愿意和梁山共存亡。”话说完,纯翼便好似浪费了太多力气,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拱手向宋江道:“小妹累了,想歇歇,都别来找我……”
    ……
    “大哥别生气了,今天翼儿不对,我回去说她。”
    “免了。”宋江见吴用如此说,急忙打断了吴用的话,“你是她相公,你二人还没成亲呢?别闹僵了。”
    “我……”吴用有些不情愿,但见宋江如此说,只得点了点头。
    “纯翼!”吴用从门外走进屋中,心中还是有些生气,便想把纯翼叫来,训训她。
    “纯翼?”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吴用忽然有些着急。
    吴用急急走进卧室,发现纯翼放在柜中的衣服都清理一空,柜中的空处放着一封信,吴用拆开,见上面纯翼清秀的字写到:
    ‘学究,你知道的我不会招安。贵妃亦或是其他官职,纯翼都不在意。所以,我走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但原谅我,我不能再留下陪你,以后的一路上自己保重。’
    吴用突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不尽的伤痛‘自己怎么多年,与她的情谊,爱恋,早已超越了永远。这一别,真得是最后一面?’
    刚刚心中少有的气愤,竟灰飞烟灭。“娘子……你为何呀……为何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给我……让我和你……和你能在安静中再对视……再好好的说几句……说几句知心话呀?纯翼……”
    纯翼走在下山的路上,心中袭过阵阵酸楚。在纯翼心中,这或许不是最后一别,但却伤心于最后一别,以后能不能改变梁山上下的性命,是否全看自己了?
    ……
    门“咚咚——”地响了。
    “谁啊?”
    “我。吴用。”门外传来了吴用有些气喘的声音,似乎刚刚赶路,有些匆忙。
    纯翼一惊,请轻咳了一声,“你进来吧,门为你开着呢!”
    吴用推门走了进来,但见:外间只是四壁的古籍,案上一副棋盘,上有残局,旁边笔墨纸砚,并无字迹。信步进了里间,一几一榻,灯在几上,油已待尽,星火曳曳,榻上的人好似已然睡熟,枕边还胡乱放着本翻开来的兵法。
    “我来了,怎么不见你高兴。”吴用随手拿起了一本书,“道德经?你平日不是不爱看吗?怎么在这特地摆了一本?”
    “我累了,不想理你。”纯翼背对着吴用,但吴用听出她的声音中有些颤抖。
    “怎么?病了?”吴用有些担心,怎么说自己这个当相公的,两个多月没在娘子身边照顾娘子,还是自己对不起她。一边问着,一边轻轻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在纯翼耳边轻轻问道:“为何不辞而别,难道……难道你忘了我们在二龙山许下的承诺,一定要相伴此生。”
    “我……我不是不想招安吗?”
    “既不想招安,你就要努力去说服大哥,让他不要招安。何苦来这儿……来这儿受罪?”吴用轻轻扶起躺着的纯翼,轻轻把纯翼搂进了怀里。“更何况,你愿不愿意招安,与我又有何干,为何让吴某承受这种撕心裂肺的思念。”
    “我没有,我是怕你支持大哥,那时,我怕我会恨上你。”
    “恨上我?”吴用捧起她的脸庞,“你敢?你要是敢做什么让我伤心的事,我就休了你,再娶别人。让你伤心死。”
    “坏蛋,你敢吗?”
    “你要是敢恨我,我就敢做。”
    “那我就死给你看。”
    听了死这个字,原本还笑着的吴用忽然阴下了脸。半响才又笑笑,“不过是说说罢了,何苦用死相逼。”
    “你是说说,我也是说说。怎么连吓唬你都得凭你的心情啊?”
    吴用轻轻摇头,“到底去哪啊。水泊,抑或是其他地方,吴某一定相伴。”
    “若是我说,我要留在这里一生。你会陪着吗?”
    “当然!”吴用说得斩钉截铁,“我记得我说过,我们要一辈子生死相依,吴某怎会因小情小义撇下娘子不管?”
    “混蛋~”纯翼骂了一句。
    吴用有些惊讶。
    “混蛋,大哥带你不薄,你又怎说那只是小情小义,难道,我当真该离开,永远都离开,才是对的吗?”
    “纯翼……这……”吴用显然是很惊讶,或许是未想到纯翼会那么懂事,又或许是未想到纯翼有要离开的心思。
    “你不能走!”吴用搂住了纯翼,“别走,吴某实是承受不了了,日日的思念,吴某的心好似碎了一般。你若真要离开,吴某自知拦你不住。但还请娘子可以手刃了吴某,好让我不再那般伤心。”
    “当真?”
    “当真。”吴用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纯翼拿近,确实当年自己在二龙山上自尽所用的匕首。
    “这……你还留着?”纯翼拿着,十分疑问。
    “这算是我们的信物吧,我有怎会不留着?”
    “那……如果我和回去呢?”
    “什么”
    “你可不可以把它收起来,再也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当然。”纯翼起身,下地。
    “小心,别着凉。”吴用拿起一旁的披风,“你要……”
    “你刚刚的是问我为什么在这放了一本《道德经》的吗?”纯翼站在桌子边随手摆弄着桌上的书。
    “嗯?”
    “那是因为,我想你了。”
    “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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