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朝倾城色》第二十四章 此年冬雪

    深秋之际,雪落无垠。
    “这般冷了,小姐也别去外头守摊了。”跫音早就劝过姬青禾,别去摆什么算命摊子,奈何姬青禾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打算,每日卯时到午时,都待在以前王怀素摆摊的位置上,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居然这般抛头露面,也不知别人怎么看。
    “这才十月中旬,便下雪了?”姬青禾算了算,农历十月,换算成公历,也就是十一月,在她的概念中,十一月,应该刚迎接第一波寒潮——杭城此时,应当秋日融融。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十月了,怎么不下雪!”
    窗外雪如白毛,纷纷扬扬。整个冬日,竟没有几日放晴。姬青禾接连卜卦,居然皆是极为凶险的卦象。冰冻九尺,与富人,是抱怨几声;于穷人,是走投无路。
    姬青禾看着桌案上七七四十九根蓍草,道:“趁这几日还不算冷,咱们去粮店,尽可能地多买米,过冬的都多备一些。对了,这事与晓芸也说一声。”
    京城。
    “皇上,京城、渭州府、镐西府……雪灾严重,还望陛下明鉴,发放赈灾银两。”
    “要多少?”姬帝揽着怀中人的腰肢,抬眼看底下的户部孙尚书。
    “大约要八十万白银。”
    “去国库拿吧。”
    “吾皇圣明。”孙尚书还想说什么,被杨妃打断。
    “皇上,臣妾想要那支九凤琉璃羊脂玉簪。”杨妃看着桌案上流光溢彩的簪子道,“你就赏给臣妾吧。”
    姬帝一听这千娇百媚的声音,骨头都酥了,但也面做为难:“这是赠与他人之物,再给爱妃不妥,西域进了一些上好的玛瑙,朕为爱妃打一支更好的怎么样?”
    “多谢陛下。”
    “皇上……”
    “还有什么事?”姬帝看孙尚书还在这儿,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赈灾人选……”
    “让国师去定吧,明日朕便下旨。”姬帝摆摆手,让人赶紧出去。
    “微臣告退。”孙尚书说完有些苦恼了,九歌道人真是柴米不进,若是让他选人,这八十万白银可就打水漂了。
    在御书房外等候的户部侍郎压低声音:“大人,皇上怎么说?”
    “让国师选赈灾人选,八十万白银。”孙尚书面目狰狞起来,“怎么能拱手于人。”
    司天监下白雪积蓄了厚厚一层,九歌道人身穿褚色道袍,披着墨狐裘,手指竹扫帚,细细地将院中的雪扫至沟中。
    “国师为何此般亲力亲为?”宁澈不知道他遣人邀自己过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扫帚倚在墙角,九歌道人说道:“童仆年幼,最容易伤手。”说着,一名童子将沏好的热茶端上来,表情严肃地行礼,退下。
    “本座从前有个小师弟,可比这些无趣的小孩可爱多了。”九歌道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从几个童仆身上寸寸扫过。
    “今日邀宁王来,是有一事相托。”九歌道人继续说道,“今年渭州府与镐西府雪灾一事,宁王可听闻了?”
    “自然是听说了。”
    “陛下说了,人选之事随本座,因此本座想力荐宁王殿下前去。宁王殿下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必能就百姓于水深火热。”
    宁澈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难不成此人真当是心怀天下?“多谢国师信任小王,如果无事,小王便告退了。”
    “还有一事,想请教宁王。”
    “国师请讲。”
    “有个不长眼的奴婢偷了本座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宁王觉得,本座该如何处置呢?”九歌道人问
    宁澈心如擂鼓,面上却平静自如地说:“自然是随国师处置。”
    “说得也是。”九歌道人冷笑,起身道,“把人带过来。”
    宁澈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侍卫丢到堂前。四儿看到宁澈的一瞬间有些欣喜,九歌道人冰冷地声音却忽然从头顶响起。“本座觉得,杀了最好,省得有人再犯。”
    九歌道人将手掌放在四儿头顶,只听到一连串的骨裂声与尖叫声,之后他说:“本座不喜欢女人,扔出去吧。”侍卫颤抖着手,发现地上的婢女软瘫如泥,浑身骨头碎裂,早已咽了气。
    “听说,还有几个不长眼的想除掉本座,嗯?”九歌道人目光扫过几个角落里的侍卫婢女。孙尚书派来的几个刺客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地求饶。
    “你是礼部尚书送来的?”九歌道人转身走进书房,看到一个童仆站在里头,一见到他,小声回应,“说这宁王还真是没点眼力见,如此暗示竟也看不出来,还往我这儿塞女人。”
    宁澈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一到司天监外,跟着他的六子握紧拳头,砸向石壁,嘶吼:“四儿……这个妖道!这个妖道!”
    风如刀割,可算是形容得详尽。从京城到渭州府,宁澈一路走来,发现官道两边有不少无人收敛的尸体,不知是冻死还是饿死。只得派了当地的官吏,将尸体埋起来。
    “爷,您不去州府吗?”
    “本王若去州府,这赈灾银子发下去,只会到那些贪官手里,拿些破损的衣裳与陈年坏米熬成稀粥,发放百姓。”宁澈道,“一半的银子已经下放州府。”
    “那另一半……”
    “去粮店。”
    天暗得越来越早。姬青禾点了灯,看着方晓芸的肚子,说:“晓芸,你的肚子有七个月了吧。这几日的卦象总显示不吉利,你可要当心。”
    方晓芸忙抚摸着肚子,问:“哪里有问题了?”
    姬青禾看向窗外,茫茫一片雪白,王怀素府中的门窗紧闭。自王怀素走后,姬青禾只好把阿蓝接到她这儿,跟柳明一道儿在前院厢房住。天气还算暖和时,阿蓝还会去打扫房间,如今,只能作罢。“这几日不太平。雪灾严重,缺粮缺碳。”
    “这年头老百姓哪里有安生日子过呢。我们这儿水灾、瘟疫夏秋之际,洞庭府那儿旱灾严重,还有……”
    宋明镜没多久便来接方晓芸,柳明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面带喜色:“王妃,王爷来渭州府了。”
    姬青禾“嗯”了一声,懒得深究为什么,继续看她的书
    “爱妃这态度很是敷衍啊。”宁澈推门而入,带着一股寒风。姬青禾起身,心想不是吧,这大老远的,您老还是真来了。
    听到动静的跫音、赵嬷嬷看到宁澈,皆是面带震惊。
    “雪太大,驿站塌了,与其同那些随从一起住客栈,不如就住王妃这儿吧。”宁澈关上门,很随意地说,“行礼都放在卧房了。”
    这叫什么,喧宾夺主?姬青禾把书一扔,道:“跫音,多烧写热水,赵嬷嬷,多准备点饭菜。”她俩从姬青禾的表情中看不出多大问题。
    晚餐时间,宁澈说了来意,姬青禾回答的很是敷衍,宁澈明显觉得她心不在焉,他所期待的惊讶、恐慌,愣是一点没出现在姬青禾眼中。甚至于他肆无忌惮地在姬青禾房间的隔间里头沐浴,后者也只是看着一本很老的书,一言不发。
    穿好衣裳,宁澈坐到碳炉便,终于忍不住问:“看到本王来,爱妃就没有半点惊喜吗?”
    “只有惊,没有喜。”姬青禾这才细细打量宁澈,说实在的,宁澈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根本就没认出来——他们本来就没见过几面。
    “爱妃这样子一点都不惊。”宁澈看着眼前佳人,脸庞在微红的火光之下,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柔和。
    “哎呀,王爷您怎么来了?”姬青禾起身后退,像是见鬼了一般。
    “……”宁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姬青禾重新坐下,浅浅一笑:“妾身这一双眼睛,什么都看得见,王爷与恶鬼冤魂比起来,和善多了。”
    “爱妃可要去沐浴?”宁澈换了一个问题。
    “旅途劳累,王爷您还是趁早点歇着吧。”姬青禾忍不住笑了笑,“妾身这几天与跫音将就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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