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朝倾城色》第二十一章 回天乏术

    初夏时节,日暖薄衣;清池水明,小荷点翠,。
    端午将至,王怀素收摊后便去药铺,恰巧看到不少人围在药铺,不禁皱眉。凑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今年的雄黄艾草真是贵,这不是在讲价嘛。”有人随口搭了一句。
    “哎哟,几位客官,府南发了瘟疫,货都送那儿去了,别说小店,您就算去郡里的回春堂、仁德堂,也是找不到多少艾草。”药铺老板道。
    王怀素见同他一起摆算命摊的张老瞎子在一边说:“算了算了,府南那儿瘟疫闹得凶,这些东西还是留着给他们救命吧。”
    “是,是啊,散……散了吧”李结巴也道。
    众人心思不一,但也渐渐散去。
    午饭时间,赵嬷嬷拿出新煮的茶叶蛋,道:“今日去集市,竟然连卖艾草菖蒲的人都没有。奇了、怪了。”
    王怀素剥好一个蛋,放到姬青禾碗里,说道:“听宋大人说,距离丹阳郡最近的洵阳郡已经有不少人染上哪瘟疫了。”
    “什么瘟疫,这么凶?”跫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惊讶地问。
    “千万当心,这是河口郡那儿先发起来的,见到过的人说,染这病的人,先是浑身僵硬,口吐黑血,三日之后,便不省人事。河口郡因此死了不少老人,孩子。”
    姬青禾一挑眉,什么病三天就死,这么夸张。“染这病的人非常多吗?”说到河口郡,姬青禾想起有一面之缘的周少锦,心想,也不知道他人去哪里,这时候只能自求多福。
    “老人与孩子染得极多,青壮人不多。”王怀素强调,“没找出救命的法子。赵嬷嬷,你年岁大了,可千万当心。”
    河口郡,松林。靠近山的一面,添了不少新坟。
    丧乐与哭声交杂,松林里头的人身着缟素,在坟头哭泣。眼见时候不早了,老张看不下去,道:“刘家婶子,你也别哭了,您再哭下去,刘老头舍不得走,咋办呐?天都快黑了。”
    “娘,您身子骨不大好,还是回去吧,再哭人也回不来了。”刘柱劝她。
    “老头子呀,你咋就丢下我走了啊!”刘家婶子哭得不依不饶。
    送丧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声“有妖怪”,只见一个穿着殓衣,浑身是泥的“人”跑过来,狠狠地咬在那人的胳膊上。
    送丧人群很快反应过来,却见那些新坟之上,满是挣扎着爬出来的死尸。
    十日之间,渭州府乃至周围的府衙,都听到了“死尸”复活,还会咬人。日头逐渐毒辣起来,瘟疫蔓延得不可谓快。
    宋明镜这几日也是发愁。防止逃难的人进城,让城里的人也染上瘟疫。因此,城门不开,已经三日。城下逃难百姓越来越多,秩序也相当混乱。过了宋县县城便是府北众郡县,府尹早已下了命令,难民不过宋县。
    猝不及防的是,城内竟然也有人得了瘟疫。
    大清早,宋明镜带着方晓芸来到王怀素府上。“王先生,是这样的,本官的老家在宋村,如今这儿的局势这般,本官放心不下晓芸。若是你们愿意的话,带上晓芸去村子里头避一避。”
    “宋大人你呢?”姬青禾料想宋明镜必定不会走。
    “本官怎么能走。”宋明镜如是说。
    “夫君。”方晓芸慌忙拉住宋明镜的手,没想到宋明镜来这儿的目的是这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跟你分开。”
    反握住方晓芸的手,宋明镜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前者知道他执着,劝不了。
    “不如我留下来吧。”王怀素道,“我略懂医理,瘟疫一事,说不定能帮上忙。”他说完后,姬青禾的目光在方晓芸脸上一触而过,她知道自己想与方晓芸说一样的话,但这时候,还是不说来得好。
    注意到姬青禾的眼神,王怀素微微撇过头,假装没看到。
    “不行,她们都是女子,这样让我如何放心,镇里的郎中也不缺你一个,快走吧。”宋明镜把行礼递给方晓芸,“王先生,交给你了。”
    姬青禾皱眉,起身,道:“师兄,我叫上她们去收拾东西。”
    “青禾。”王怀素同步站起来,“这件事完后,我们就回杭州府,好不好?”
    “好。”
    初七,城门外聚集了极多的人,缺粮之人众多,傍晚,城门被流民合力击破,宋明镜自知堵不如疏,找了几个无人居住之所,譬如梧桐街,安置流民。
    宋村在县城北面几个山头后,村中老少都被严格照看起来,一个在这儿住了许多年的章姓大夫,日日给这些人把脉,生怕有人得了瘟疫。
    宋村又多了几个从镇里面出来的人,有个知道具体情形的人说:“唉,外地的全进县城了,城里瘟疫的可不少呢,等我们几个出门后,宋县里便不准人员随意走动了。”
    方晓芸也在祠堂坐着,不由得问:“可有宋县令的消息?”
    “是县令夫人呀,您也在这儿。小的也不知道宋县令消息,不过都说,得这瘟疫死了的人会变活尸,吸人血呢。”那人道,“好在大人有远见,先送您出来。”
    方晓芸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祠堂里头聚集了宋村差不多所有的人,赤脚大夫姓章,平日里除了看些小毛病,没什么大的本事,倒是学识丰富些。章大夫说道:“年轻时,我哪儿都走遍了,这吸血活尸也不是第一次听说,除非附近有什么大的邪物出现才能活尸,但是哪有这么大片的。”
    姬青禾立即想到鲶鱼精,说:“黄河泛滥是一条千年道行的鲶鱼精制造的,会不会这鲶鱼精死后造成了瘟疫?”
    “这位姑娘似乎很有见地呀。”章大夫夸道。
    “妖物与邪物不同。”王怀素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颈项,其上是重新挂回去的护魂符,“古籍记载,棺材子、鬼面咒这等邪物才有可能诱发,不过数量少之又少。”
    “啧啧啧,小伙子不一般呐。”熟练地捣好药,章大夫摇了摇头说道。
    从章大夫那儿出来后,王怀素绷着脸,一言不发。姬青禾没有注意那么多,疑惑地问:“师兄,这活尸就不能寻出一个究竟来?”
    “再想想吧。”王怀素语气平平,“你们先回去,我去走走。”
    “早点回来。”
    清晨,朝露未晞。王怀素不知不觉走到山脚的湖畔。一片娇艳的色彩缀在岸边,不知哪位隐士,在此地栽种下了颜色各异的月季,正值花时。
    拽下脖子上的护魂符,王怀素深吸一口,丢到花丛中,闭上眼。
    “舍得丢了?”白珞不知何时出现,将目光转向那片花丛。
    “为什么要救我?”王怀素只觉得胸口空了一块,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师兄究竟在哪,而事实上,我也想知道。”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凡间了。”白珞面容总透着三分妖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仙人。“那鲶鱼精是月神未得道之时降服的,不料竟还有兴风作浪的机会;至于瘟疫,你也看出来了吧。”
    王怀素尚未消化他的意思,白珞便已经消失。再看向花海,王怀素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的冲动,无论怎样,护魂符里必定还有端倪。
    在花丛里头转了许久,王怀素还是没找到那枚护魂符,若再不回去,姬青禾定然会担心,只得作罢。
    梧桐街的“鬼屋”里头住了不少病患,自从王怀素超度了它们之后,“鬼屋”其实早已名不副实。“咳咳,大夫,救救我。”一名病患口吐紫黑色血液,死死抓着年迈的孙大夫。
    “哎呦,宋捕头,您快。”孙大夫立即大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形了,医者仁心,却也受不住这煎熬。
    那病人绝望地看着捕头将他捆在床板上,再不久,他便要随着那些死尸一样被抬下去焚化。没错,为了防止他们死后伤人,竟然不能留下全尸。
    入夜,医馆里头还是此起彼伏的呻吟、惨叫。
    “宋大人。”王怀素压低声音,“趁着晚上,我来看看,白日便回去。”
    “王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宋明镜看到来人,又惊又喜,支吾片刻,问,“晓芸她们还好吗?”
    王怀素推开一间临时设的病间,道:“她们都好,倒是你。”
    “我无事。”面对众多病患,宋明镜眉眼之中忧色重重,“但是,也有几个青壮之年的百姓染疾。”
    药汁等味道糅杂在一起,王怀素口中默念咒语,眼前渐渐浮现出幽绿色的虚影,他掐诀杀死几只绿色虚影,透不过气的感觉稍稍缓解。
    宋明镜看不见东西,只觉得王怀素动作奇怪。
    “瘟疫不除,除这些病鬼又有何用?”说话的人穿着深灰色袍子,帽兜遮住头,连面上都蒙着黑布,体型高瘦。
    病鬼产生,只得是极大的瘟疫。王怀素觉得这身音略有些熟悉,有想不起哪里听过。“阁下是……”
    “我是孟暇,王先生认不出来了吗?”孟暇的声音沙哑了许多,他一边替人把脉,一边说,“王先生医术高明,可算举世仅见。”
    听不出来这声音是喜是哀,也许什么都没有。一个小厮端来药后,孟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行动不便的病人喂药。
    王怀素不是滋味,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些什么,只好拿了一碗药,细细闻过,发现这些药总归治不了本。“孟先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欠他的,还不了;他欠的,就由我还。”孟暇平静地叙述。
    把过一个人的脉象之后,王怀素也皱眉。
    “大夫,救救我!”王怀素把脉的那人,迷迷糊糊地转醒,伸出一只干枯如柴的手,使出全身的劲起身,抓着王怀素的手臂。王怀素稍有些吃惊,起身忙说:“好,好。先容我查探一番。”
    病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濒死之人会有的气力。
    孟暇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取了一块纱布递给他道:“当心着被传染。”接着就去了下一个房间。
    沈捕头绑住了那些人,无奈地说:“这些病人大都心怀不甘,还望先生见谅。”
    绑好纱布,王怀素安慰道:“无碍,我先走了,疫病,我回去再想想办法。”王怀素早已知道,这场瘟疫,他也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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