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作清暖》第二十章 幽幽之思

    “杨婶？你怎么在这里？”
    风晴珞一进屋就发现杨婶在，她扫了一圈屋子，小颜和谢眺也没在，“其他人呢？”
    杨婶让晴珞坐过去，回道：“我让他们休息去了，都这么晚了。”
    晴珞坐到她对面，看到桌上的烛火晃晃悠悠的，便拨了拨灯芯，“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晴珞，你爹他很关心你。”杨婶关切的说。
    晴珞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笑着说：“杨婶，我当然理解爹的心思，您放心吧，我不会和爹生气的。”
    杨婶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那位……林公子，你爹并非是对他有偏见或者说想干涉你交朋友，只是他作为和风山庄的庄主，有很多东西需要顾忌。”
    “杨婶，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已经和爹说好了，等林……林公子伤好了，就送他离开。”
    杨婶点点头：“晴珞，我和你爹的期望一样，就希望和风山庄能安安稳稳立于世上，我们这些人能平平安安生活就足够了。”
    晴珞知道杨婶特意这么晚来这里等着自己，是怕自己伤心，可是自己一己之私的情感与别人何干呢？
    她不想为了自己的事为他们徒添忧虑，便撑着脑袋逗杨婶：“杨婶，其实呢，”她故意拐了个弯，眼珠子转了转，“您和我爹真的很志趣相投。”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杨婶瞪着她，责备道：“怎么拿长辈打趣？”
    晴珞晃了晃掌心里的脑袋，笑道：“人家就说句实话吗？杨婶别生气。”
    “你这孩子，以后不许再胡说。”杨婶语气严厉道。
    “好，晴珞以后不敢了。”
    她笑嘻嘻的，杨婶也没法真的斥责她，只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晴珞鼓起一边腮帮子，歪头看着杨婶的背影渐渐走远，其实她从小就把杨婶当成自己的娘来看待的，杨婶对她极好，对爹也体贴，要说她小时候看不明白，现在却是能看得懂的，杨婶一生未嫁，一直就守着这和风山庄，还把自己和爹当亲人对待，那怎么都不该只是朋友的感情。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有看到爹和杨婶又超出朋友的情谊，或许是爹还没放下娘吧……
    她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神色暗淡下来，人世间、人生中，处处都有求而不得，谁又能百分百如愿呢？
    第二天，晴珞一改这几日的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小颜等她从房间里出来，问道：“小姐，你今天怎么变回原样了？”
    “什么意思？”晴珞睡太久了，有点懵。
    小颜在一旁偷笑，摇了摇头。
    谢眺在旁边帮她解答道：“她是说起不来床的你才是真的你。”
    谢眺说这种话挖苦的话时语气还是一本正经，风晴珞听了还反应了一会儿，等她明白过来要惩治小颜的时候，人已经跑不见了。
    晴珞愤愤然：“别让我逮到你。”
    她此时的状态就和刚开始谢眺见到的样子一样，除了和小颜打打闹闹外，做什么都一副慵懒又得意的样子。
    谢眺看着站在门口伸着懒腰，睡眼迷蒙的晴珞，皱了皱眉。
    风晴珞慢腾腾地用完饭，就在一旁坐着发呆，恢复了刚刚从京城回来时那样百无聊赖的状态。
    小颜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今天还出去吗？”
    晴珞懒懒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不出去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小颜向谢眺投去疑惑的眼神，发现谢眺正眼神专注的看着晴珞。
    风晴珞呆坐了一个时辰，又去逗弄笼子里的几只鸟，半个时辰下来给它们喂了不少吃的，小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把鸟食从她手里夺过来，“小姐，不能再喂它们了，再喂这几只鸟就要命不久矣了。”
    晴珞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那几只鸟鼓起来的肚子，怔愣道：“噢。”
    小颜刚想劝她不如回房休息，风晴珞却突然抬头一脸兴奋的看着她。
    “那咱们干点什么事？”
    小颜被她快速变换的精神状态吓得一愣，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那……鸟喂饱了，要不再去喂鱼？”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走吧！”晴珞一听她说话，转身就往外走，只给小颜二人留下个背影。
    小颜看着晴珞离开的方向，担忧道：“小姐不太对劲。”
    身边的谢眺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追了出去。
    晴珞站在和风湖边上，却没有走到桥上去，她笑得眉眼弯弯，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反正也没事，我们撑竹筏去亭上吧。”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回答，就去解拴着竹筏的绳子。
    小颜几次想说点什么，都在看到晴珞一刻不停的动作时，又把话给憋了回去，风晴珞眼里哪有一点想玩的高兴色彩？她早就发现了，只是小姐要故作无事，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破这种表象才是最好的办法。
    风晴珞终于乱七八糟地解开了绳索，就要往竹筏上跳去。
    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拽了下来，那人用了很大劲，风晴珞差点摔在地上，她身形一晃，恼怒的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话说出口，晴珞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愤怒。
    小颜也是吃惊地看着她，她很少看到晴珞真的生气，这么多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小姐……”
    晴珞根本没有看到一脸慌乱的小颜，只是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猫一样看着谢眺。
    谢眺丝毫没有被她的怒气吓到，语气平淡道：“别撑竹筏了。”
    风晴珞冷道：“管你什么事？”
    他还是第一次看懂风晴珞生气的样子，却忍不住自嘲：她这哪是在和他生气，分明是和她自己。
    谢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语气冷硬：“你真想坐竹筏吗？”
    风晴珞咬牙看着他不说话。
    他挑衅地笑道：“你风大小姐就算今天把这山庄翻过来，也解不了你自己的心结。”
    风晴晴珞长的眼睫抖了一下，她缓缓移开落在谢眺身上的目光，眼神恢复平静，低头片刻，出声道：“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谢眺却像没听到对方的话，依旧咄咄逼人道：“那风小姐打算怎么来纾解心中郁结，把整个湖里的鱼撑死能起作用吗？”
    风晴珞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在胡乱撒气，却也不愿再听他说下去，转身欲走，谢眺又出声道：“你想去哪儿便去，谁又能拦得住你？”
    风晴珞停下脚步，她从早上便暗淡无波的眼神，因为谢眺的话终于有一点情绪。
    “你做些和以前一样的事有用吗？你的心不在这里，你也不是以前的风晴珞。”
    谢眺不在乎晴珞有没有反应，一句接着一句地说道。
    风晴珞转过身来，眼神茫然，她喃喃问道：“你有身不由己，求而不得过吗？”
    “有，很多，但是我已经不求什么了。”谢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看着晴珞的眼睛，“但你不用像我这样，因为风晴珞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瞻前顾后的人。”
    眼前的浓雾渐渐消散，风晴珞看见隐藏在浓雾背后的人，是她想要不管结局如何，也要争朝夕阳的人。
    风晴珞嘴里轻声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开。
    她昨天回来时决定了：既然不会有结果，何必去越陷越深，装作不知道以后岂不是自欺欺人？还不如就这样结束，就当做只有京城那一次意外的遇见，林辰昱还是心里面那个冷漠的剑客，她只对他保留一点好奇就足够了。
    可是刚刚她才知道自己强装若无其事才是自欺欺人。她何必管那么多以后呢？即便林辰昱明天就离开了，能多相处这一刻便也是多拥有了一段回忆。她不该为了没有来临的分别丢掉现在能拥有的时光。
    小颜看着远处越来越模糊的人影，在看到静处略显孤寂的挺拔背影，她心头涌起酸涩，默默地靠近，站在了离谢眺伸手可触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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