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月上柳梢头》第十章 忍冬

    听涛阁里
    “忍冬，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她按捺着怒火问道。
    “没有人指使，是婢子自己送的。”忍冬面容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屋檐外飞过一群燕子，盘旋着飞去。她心中百转千回，眼里有了主意。
    “福慧琥珀，你们先下去吧。”她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女子，唇角微微勾起。
    琥珀与福慧轻轻关上门，在外头守着。
    她轻轻抚摸着光滑如缎般的手臂，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忍冬的模样。身量纤纤，芙蓉如面，的确是个美人。
    “凭你的模样身段，将来无论如何也能混上个侍妾，何必这么着急？”
    她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她自顾自道：“其实女子除了美貌，还必须得有脑子！”微微加重了声音，忍冬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发觉这件事的？”她幽幽问道，声音好似暗夜里的鬼魅。
    “每次表少爷进府，都是婢子服侍左右，表少爷那些心思，婢子比谁都清楚。”忍冬脸颊上冷汗直流，强撑起身板跪的笔直。
    “那琥珀她们怎么不知道暗度陈仓呢？分明是你自己用心不轨罢了。”她知是戳到了她的死穴，胜券在握。
    果然，她猛的抬起头来。尖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她轻笑道：“不知道，看你这样子，她是十成的肯定了。”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经历过那么多，她怎能不懂？
    忍冬跌坐在地上，啜泣不止。原来她喜欢韩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沅君皱眉深思。若是身边总是留着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问道：“你们私下来往多久了？”
    “韩公子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和婢子有来往。”她一个深宅之中的婢女，怎么可能与韩公子那样的人有什么牵绊呢？忍冬自嘲道。
    “那就是说，勋表哥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也只是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去接近他？”她娓娓道来，仔细瞧着她的神情，不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忍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长长的睫毛挂着还未干的泪珠，煞是可怜。
    “婢子知错了，求小姐不要错怪韩公子，千错万错，都让婢子一人承受吧！”转眼间她又换了一副面孔，凄声道：“韩公子他只喜欢你一人，忍冬卑微，哪能入了公子的眼。”
    “这话她只当没听过，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忍冬，你还年轻，不要这么傻。我答应你，到了放你们出府的年纪，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再给你添一份嫁妆，体体面面的嫁出去。你若是答应，以后就安安分分的在她身边做事，不要再提什么韩公子。行么？”
    这也许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远比与其他女子争宠，每日活在勾心斗角中强的多。韩昫那样的身份，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子。忍冬也是在太主府待了这么久的人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含泪点了点头。
    她推开留香阁的大门，斑驳的光点自叶缝中密密麻麻的撒了一地，零落成碎。
    苑中栀子花香迎面扑来，她抚平衣袖上的褶子。衣香鬓影倒映在碧纱橱上，说不清是谁的影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发上的石青色琉璃珠微微晃动，珠翠冰凉直直沁入内里。
    这样行事果断的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她怎么可能还是那个秋千架上欲说还羞的娇弱小姐？
    忍冬不过是一个婢女，如何能有这样的心机手段？
    那日太主和韩夫人再稍稍多问一点，私相授受的罪名可就落实了。韩夫人本就极为重视这个儿子，得知有人觊觎世子妃的位置，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那信都城的贵女圈里她就臭名远扬了。
    是啊，太主怎么能容忍她有这样一个心思不正的孙女。
    她轻轻勾起唇角，似乎有了一点头绪。
    若不是上天让她重来一遭，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毁坏清白女子名声的下作手段竟然是出自堂堂国公夫人。前世她只是觉得韩氏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嫁过人，不是女儿身，但对于韩氏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韩勋喜欢的女子是她，丝毫不知。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不知韩氏以什么条件说服忍冬做这件事，她总是心怀芥蒂的，背叛主子的下人是万万留不得的，前世可是在这上面栽了个大跟头。忍冬是太主府的人，若按府中规矩，这样背主之奴，是要刺瞎双眼卖到勾栏作坊的。许她未来，不过是封她之口罢了。定北侯嫡女的名声，不应再是软弱无能了。她看着桌上放着的书信，铿锵有力，颇有颜真卿的笔风。是哥哥的字，她欣喜读到。薄薄的宣纸上寥寥几笔，她的心又像是坠入了冰湖。
    哥哥信里说道，并未有什么叫流萤的女子出现。
    失望，还是失望！她将手中的宣纸揉成一团，远远扔向别处。忽然想起一事，眼前一亮。
    流萤是东陵人，应该说的是东陵方言！凭借这个特征去辨认，一定能找到她。
    可是……。
    来往信都城的外地人那么多，东陵人也不在少数。大海捞针，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
    一时泄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那个人根本不是她？她看错了？又或许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来到信都城。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闪过好多想法。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她！誓不罢休！”她拍桌赌气道。
    “是谁在这儿不罢休呢？快拍坏你们家的桌子了！”说话间一只杏粉色鞋子已经踏进了她东厢房的门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堪堪是个美人。一双宛若明珠的眼睛微微弯起，极是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一袭宝蓝色如意月裙如空谷幽兰，衣摆处精心绣着玉兰色纹饰，不及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碧色丝绦随风舞动。正应了诗中那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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