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不尽乱世烽火》第十七章 冰火间3

    孙寻原本敏锐而清澈的眼睛紧紧闭着，秀雅的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回想我第一次见他，高傲的笑容，冷隽的话语，目空一切的气质，超众出群的神气……
    不知为何我竟哭了，眼睛里满是泪影，不由自主的流到静白削瘦的脸颊上来。我吸了口气，急忙抹了抹泪水，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高挺的鼻梁，睫毛竟也纤长，薄薄的嘴唇透着丝丝暖意。
    我慌了神，这些日子，我只想着如何杀他，竟从未这般好好看过他。他脖子处还有一刀浅浅的疤痕，那是新婚夜，我用瓷片割伤的。终于，我忍不住眼中的浪潮，却克制了自己的抽泣。
    我附身帮他掖被子的刹那，他睁开了眼，我的泪轻轻落到他的脸上。
    我害怕被人看到我此时的窘迫、矛盾与自责，想逃身离开，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我那近乎象牙色的双颊上，衬着两个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浅红色的一抹樱唇。我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仇视他，带着冰冷、痛恨、不屑一顾的眼神。我望着他，眼中的柔情几乎让我一瞬回到出云山。
    他伸出另一只手，帮我拭去泪水，轻抚我的面颊。
    我晃神之后，又怒又羞：“你在装睡？你何时醒的？”
    我的双颊润泽而微红，有些恼怒，方才同红菱郡主说的那番话不知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他面色苍白，一张清瘦的脸冒着冷汗。他缓缓地坐起来，像是有些吃痛，我不知如何扶他，只能仍由他拉着我的手。
    他一对略显深沉的眸子里掩藏著笑意：“你与红菱的那些话说得委实没有创意，像极了戏本子里正宫教训妾侍的。”
    孙寻竟还有心情与我说笑么？我想抽开手，他却抓得更用力，猛地一下把我拉到了他身边坐着。
    我此时心里后悔极了，他的话成为刺痈我良心的针。我不知该说什么，嘴上却火烧火燎地问：“你可知道，孙城让你娶夏红菱？”
    他忍不住那踌躇满志的表情，浮上眉梢的笑意渐浓：“我几次三番差点死在你手里，家有如此悍妻，我怎敢另取他人？再说了，我对你的心可对日月，又是你的夫君，是你唯一认定的男子……”
    此时，我真盼脚底下裂开一道缝，让我好钻进去。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竟然还敢与我说笑么？
    他慢慢的将我的手从他嘴上拿开，深情地望着我，渐渐地眼前模糊了。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以证明我此时的真实，证明这不是他成千上万个美梦中的一个。
    要是之前的我肯定反抗着要杀他，可如今，我只想委存在当下的怀抱，什么也不想想。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彷徨：“宣儿，我在做梦吗？”
    我仍旧有些顾虑，有些胆怯，怕再次跌入万丈深渊。复杂的思绪让我时而高兴，时而忧郁。可我决定要面对，面对林一口中的隐情。
    “孙寻，告诉我，你不是我的仇人。”娇嫩软腻的话从我口中问出，期待一个正面的回应，不是由别人告诉我，而是他亲口告诉我。
    他低头望着我的目光灼灼，心中的忧愁似乎正被我一层一层的解开，良久后道：“宣儿，相信我，我会证明的。”
    我不急于去问个详细，我终究还是不敢追问得太清楚。
    我的眉间一抹轻愁，如黛色的远山笼了一层银雾，弯弯的横入鬓里。我在她怀里不曾变换姿势，轻轻问：“你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孙寻脸颊有些沿边的短髭，浅笑着问：“何事？”
    我抬头道：“选个良辰吉日，让林一大大方方的向蝶袖提亲。”
    孙寻的身子顿了顿，深邃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墓里的长明灯一样望着我。良久后道：“那样甚好，我们王府很久没有办过一件真正的喜事了。”他温柔地望着我，眼底尽是深情，却让我无所适从。
    我低下头，长长的死寂让我越发愧疚，一棵枯燥的心暗淡无比：“你为何要如此舍身救我？你明知道我会来杀你，而你面对的可能是个无法破除的死局。”
    他握紧我冰冷的手，声音深沉话语却逗着趣，想必他也无法面对心里的悲楚，道：“林一昨日夜里来向我请罪，说是说了不该说的。现在想来，王妃那四十仗算是替我罚过了。”
    见他扯开话题，我不忍追问，感动却掠过双眸：“我希望蝶袖能家的好，嫁得风风光光，毕竟她是我现在最亲得人了。爹娘大哥死后，二哥不知如今是死是活，我不能让蝶袖在婚嫁的大事上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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