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不尽乱世烽火》第十一章 和亲孽1

    我离开闽都的那天便知道自己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蜀魏王的面子功夫做的很足，在这前往汉吴国建业城的一路上，但凡到达一个县城必定是百官跪迎，百姓朝贺的。
    和亲的排场自然就更是浩大了。护亲的士兵各个挺立着，远远看去整齐又紧紧的连在一起，像是排排厚厚的墙壁，更像一支操练有素、步伐一致的军队。每个士兵身上的红衣红饰，穿过城镇，越过山川，走到哪都是喜气洋洋又庄严端重。
    这陪嫁的礼单更是厚厚一摞，能说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用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世人都知我蜀魏国多产珍宝，这些个嫁妆里宝器、珍器、金银、金鞍、锦缎、配饰等应有尽有，典籍、医书、药品，食材等也一个没有拉下，更有狮子、貔貅、凤凰，等工艺巨制……
    几日后，我来到曾很熟悉的永安城。明日便要离开蜀魏边境，坐着官船开上镜湖，周转至汉吴国。
    永安城的官驿早就准备妥当。我同先前一样，脱下一身华服，穿了个便装坐在屋子里发呆。前些日子里，强烈的悲伤让我变得有些麻木，忘记了笑，也忘记了哭。
    此时，我自小随身的侍女蝶袖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嘴里有些骂骂咧咧。
    “我们小姐这是招谁惹谁了？被陛下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说，还被那些个无知百姓如此诋毁！”
    我没有回应她。面向镜头，头发整齐，面庞消瘦，一双黑亮、火辣的眼睛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仇恨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我每日只想着怎么去向孙寻报仇。
    蝶袖瘪了张嘴，不依不饶道：“小姐，你可知那些百姓如何说和亲这事儿？”她俏皮的学着不知哪个八卦百姓又道：“我蜀魏国谁人不知陛下疼爱锦瑜公主，一直以为锦瑜公主是他唯一的女儿，却不知还有个什么东平公主。这个公主听说是陛下后宫一位不怎么待见的美人所生，生出来就其丑无比。陛下为了遮羞，从不告知天下有这么个公主的存在，连封号也是临时拟的。此次和亲，自然是把丑公主送出去充数了。”
    听到这里我突然回过神，脸上的情绪也跟着缓和了些。
    我倒觉着那些百姓的想象力不至于如此，必是闽都宫城里传出来的谣言。一来为证明我确实是蜀魏王所生的皇家血脉，二来也好挫挫汉吴国欺人太甚的锐气。我这些日子的想法同瓜蔓一样爬开来，又模糊又纷繁，却也能抓住个重点，平静的分析了个局势。
    我望着蝶袖的眼光，清澈中带点严厉，冷声道：“不得放肆。若是被人听到你在这里埋怨陛下，议论皇室，恐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坎的。”
    蝶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最亲的侍女，可自我去了出云山后发生的事，她一概是不知道的。
    我见她一副委屈样，终究有些不忍心：“蝶袖，你不如找户好人家嫁了吧……跟着我，也怕是凶多吉少。”
    蝶袖从两只眼里，滚出了晶莹透明的泪水，简直就像两汪小泉，不断地向下滴落，哭腔道：“小姐是不要蝶袖了么？蝶袖自小就只有小姐，小姐是万万不能赶走蝶袖的，蝶袖一早就说过，小姐活着蝶袖就活着，倘若小姐活不成，蝶袖必是要去陪你的。”
    我感动之余很无奈：“别哭了，我暂时也死不了，还要你在我身边的。可他日若有机会，我还是要为你许个好人家的。”
    蝶袖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说起话来还有些抽泣：“蝶袖不嫁人，蝶袖一生都要服侍小姐。如今想想，也不知道那个汉吴国的定南候是个什么人？好不好相处？小姐会不会喜欢？”
    蝶袖的这番话说得我腹部一阵痛楚，连带着心角也疼了起来。孙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如今无从得知，也怕是再没机会相处，至于欢不欢喜？如何还能欢喜？这些日子，我腹部的丹田处常常疼痛难当，却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每每发作都靠着莫军医的止疼药丸，也不知道这些药丸能不能撑到我杀孙寻的那一天……
    晚上，我依然睡不太着。爹娘的死让我总是这样一宿一宿的难以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会陷入无限循环的梦魇中——爹娘、大哥纷纷死在我面前的梦魇，让我久久不能脱身。
    恍恍惚惚间，有个人影从我的面前一闪而过。
    我愕然的坐了起来：“谁！”
    可听到的回话让我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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