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脱壳 3

    夏如幻借着药劲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只见夕阳的斜晖从窗缝里透了进来，满眼金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一觉她睡的格外安稳，身上的高热也退了去，精神倒也爽利，只是右臂还有阵阵的痛感。
    她下了床，行至窗前推开了窗，那一大片的金黄余晖立刻笼罩在她的身上，似一层薄如蝉翼的织锦裁作美人的衣裳。日落西山，西边的云彩已经尽数被染成红色，化作火焰的形状燃烧在天际。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昨天夜里在寂静的树林里她差一点就丢了这条命，如今死里逃生倒是更能体会这生的可贵。
    这时李世民叩响了门，见无人回应以为夏如幻还在熟睡便自己推了门进来。正巧夏如幻转头看向门口，两人的视线一时间交汇，最后再默默地分别看向别处。
    “你……你终于醒了。”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李世民走近了些问道，“身上的伤口还疼的厉害么？你睡了一天一夜肚子一定饿了，我这就去吩咐小二为你准备饭菜。”
    她却语调平淡地回道，“不必麻烦了，我想劳烦你为我准备一辆马车，我今夜就打算离开。”
    “可你的伤……”
    “我的伤无足轻重，你昨天之所以见我如此落魄是因为我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就医，如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也不会危及性命，是该先回到寒月宫好好养伤了。你们这一行人应该还有其他要事要做吧，带上我这个伤员，只会拖慢你们的脚步。”
    李世民知道她说的句句在理，可她想要逃离他的想法也是一样没有改变。他想要固执地留下她，却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妥协地回道，“我这就去叫人为你准备马车，再让小二替你准备好饭菜和路上要用的干粮和水。你身上的伤口也需要换药了，我去拿药和纱布来。”
    夏如幻面对李世民脱掉了披在身上的外袍，整条雪白的右臂和肩膀都暴露在他眼前。他的手指略带一丝凉意，轻轻地扶住她的手臂，将上面的纱布一点一点地解开。沾满鲜血的纱布被他丢在地上，目光仍然紧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用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还是没能将血完全止住。他连忙打开药瓶将金创药小心地洒在伤口上，痛感令夏如幻身子一颤，却还是下意识地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待李世民完全包扎好伤口，夏如幻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冷汗，嘴唇更是透着青白。
    她收回手臂，重新披好身上的衣服后对着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我想昨夜帮我包扎伤口的人应该也是你吧？”
    他连忙解释道，“因为出行时身边没有带女子，所以只能让我亲自为你包扎，希望你不要介意。”
    “情况危急，更何况昨夜你于我还有救命之恩，这些小节也不必在意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想此次一别之后，我们应该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我昨夜说过，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份恩情，你若是他日有事需要我帮助，还是同以前一样去太原的揽月阁找我吧。”
    “好，无论什么事你都会答应我么？”
    “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
    夜幕已深，李世民将夏如幻送上了马车，把准备好的水和干粮替她摆到车上，又从身上取出几张银票递给她以做急用。她虽然想拒绝，但推诿了几次之后都没有成功，只好收下银票贴身收着。马车的车帘被放下，只听一声鞭响车轮就开始移动。夏如幻看着随风摇荡的车帘，心中忍不住想要掀开车帘再看李世民一眼。她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反问自己，就算多看一眼又能如何呢？他们两个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车轮滚滚，马蹄阵阵，车帘随风卷起一角，在黑夜里夏如幻看了李世民最后一眼。
    一回到寒月宫方素就被夏如幻手臂上的伤吓得不轻，连忙找来了石宫中的大夫替她查看伤口。
    “你走的时候不是信心满满么？这才多长时间就伤成这样了？都是那个宇文成都做的么？就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夏如幻被她问的烦了，只好躺在床上翻着白眼回道，“我对付宇文成都的确是信心满满，可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只能与他打个平手罢了。而且如今的魏县已经是宇文化及的天下，四处都是守卫，我能安然脱身都不错了。”
    方素的脸色立刻大变，指着她骂道，“那你当初还敢一个人去孤身犯险，夏如幻你是不是疯了？”
    “这是我一个人的血海深仇，当然要一个人完成了。我曾经也想过要动用寒月宫的力量替我杀了宇文化及，可是我不能让这么多人为了我的仇恨去拼上性命。你们都是无辜的，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聚集在寒月宫，不能因为我是宫主就让你们必须为我送命，那样的话我跟宇文化及之流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素叹了口气，回道，“我看呀你这伤至少要休息三个多月，这三个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留在石宫里，哪里也不许去，听到了么？就连山顶也不许去，你的手臂若是没有长好，你就别想着能去找如隐练武。”
    “好，我听你的，如今寒月宫就由你做主好了。”
    方素被她逗得一笑，转头吩咐面前的落晨说道，“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没？落晨你这段时间可要好好地看着她，不许让她离开石宫也不许让她偷偷练武，她若是敢不听你的话，你就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这个霸王。”
    落晨笑着应了下来，再看夏如幻精神如常，心中的那颗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武德元年九月，宇文化及杀掉傀儡皇帝秦王杨浩自己称帝，建都河北魏县，国号许，建元天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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